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别让陈默知道了,他要是醒了,就全完了。”
帐篷里,李哲压低声音,林晚的回应断断续续。
两对夫妻相约骑行去西藏,一路上欢声笑语,共赏美景。
白天,他们携手翻山越岭,夜晚,四人挤在一个帐篷里休息。
然而,一个平常的夜晚,丈夫陈默因心事失眠,却意外目睹了一场惊天秘密....
01
“这工作我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我把公文包狠狠摔在玄关柜上,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
林晚正系着围裙在厨房择菜,闻言动作顿了顿,手里的青椒还滴着水珠。
她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擦了擦手上的水:
“回来了?先洗手吃饭吧,菜都快好了。”
我没动,一股火憋在胸口烧得难受:
“我说我辞职了!那破领导天天找茬,同事也勾心斗角,我受够了!”
她走过来,伸手帮我把皱巴巴的衣领抚平,指尖带着刚洗过菜的凉意: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辞职就辞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吃饭,有什么事咱慢慢说。”
我盯着她平静的眼睛,那股火气突然就泄了大半。
结婚七年,她总是这样,不管我在外头受了多大委屈,回到家总能被她几句话熨帖得服服帖帖。
那一晚,我没怎么吃下饭,扒拉了几口就撂下筷子,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林晚收拾完碗筷,端来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骑车去西藏,换个环境,说不定心情能好点?”
我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地问:
“孩子怎么办?把他放家里,你能放心得下吗?”
她拿起一块哈密瓜递到我手里,轻声说:
“送到咱妈那儿去呗,孩子都上小学了,懂事了,又不是那种一刻也离不开人的小不点。
再说,我们又不是去一年半载,就十几天的时间,肯定没事的。”
林晚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都想得特别周全。
家里的大小事大多是她在操心,我偶尔因为工作不顺心或者别的事情发脾气,
她也从不跟我吵,总是等我气消了,再慢慢跟我讲道理。
她不是那种会说很多甜言蜜语的人,但总能在生活的细节里,让我感受到被在乎、被疼惜。
我撇了撇嘴,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其实,西藏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念想,婚前就总说要去看看,
可后来因为工作、因为孩子,这事儿就一直耽搁了。
现在我正好闲着,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行,那就去吧。”
她一听我答应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愁云也散去了不少,拉着我的胳膊说:
“你真的答应了?那我明天一早就去请年假,我们这几天就出发!”
正说着,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苏曼”两个字。
林晚接起电话,笑着说:“喂,曼曼?什么事呀?”
电话那头传来苏曼清脆又活泼的声音,我坐在旁边都能听得很清楚:
“晚晚,明天有空吗?出来逛街呀,顺便去喝那家新开的奶茶,听说味道特别好。”
林晚笑着回道:“怕是不行呢,我正和我先生收拾行李,打算骑车去西藏呢。”
那边的苏曼立刻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兴奋:
“真的假的?我和李哲这几天也在说要去西藏呢!你们俩居然不喊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林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逗笑了,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
“你们有时间吗?这一趟走下来,至少也得十几天呢。”
“我现在放暑假呀,我在私立学校教书,假期长着呢。
李哲的年假也攒了好久了,正好能一起去。
晚晚,咱们俩多久没一起出去玩了,你不带上我,我可跟你急啊!”
苏曼在电话那头撒着娇。
林晚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嘴角带着笑意,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要不,我们一起去?”
我想了想,苏曼是林晚从大学时就在一起的好闺蜜,李哲也是她们的大学同学,
这么多年感情一直特别好,两家也经常来往,李哲我也挺熟的,性格随和,很好相处。
多两个人,路上也能热闹点。我点了点头:“行吧,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林晚得到我的同意,对着电话说:“好呀,我先生也同意了,那我们定个出发时间吧。”
苏曼在电话那头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
不过咱们得买辆好点的山地车,路程可不近!”
我觉得苏曼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林晚也没多说什么,和苏曼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很快就把出发的时间定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心里却莫名地有点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我安慰自己,不过就是十几天的旅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忙着准备去西藏需要带的东西。
我把家里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空了,该扔的扔,该送给邻居的送给邻居。
又把儿子的衣服、鞋子、书本都整理好,装了两大包,
送到了岳母家,反复叮嘱岳母孩子平时的饮食习惯和注意事项,才不放心地离开。
晚上,我们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收拾行李,林晚一边往包里放东西,一边掰着手指头数:
“帐篷、睡袋、防晒霜、感冒药、退烧药、充电宝、数据线……你看看,我们还少点什么?”
我正在往背包里塞几件换洗衣物,听到她这么说,从背包里抬起头看她:
“你就记得带这些药啊、电线啊什么的,吃的东西你带了吗?路上可不一定能随时买到吃的。”
她咧嘴一笑,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几包我爱吃的牛肉干、巧克力,还有一些饼干说:
“我怎么会忘呢,这些零食我都给你塞包里了,到时候饿了可别怪我没准备。”
我心里一阵温暖,嘴上却故意逗她:“行啊你,还挺机灵的。”
她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搂住我:
“老公,这一路,我们就当是再度一次蜜月,你说去哪就去哪,我都听你的。”
我点点头,心里对这趟旅行也开始充满了期待。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趟本应该是放松心情、增进感情的旅程,
最后却变成了我人生中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那天晚上,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林晚拉着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风。
夜色渐浓,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很是好看。
我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问:“你说,我们这一路,会不会吵架啊?”
林晚笑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那得看你会不会不讲道理了。”
我假装生气地说:“你说什么?”
她赶紧改口,语气带着点撒娇:“我说——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
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直接说我,千万别跟我闹着要分开。”
我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回来求我。”
她把我搂得更紧了,语气认真地说:“只要你不赶我走,我这辈子都陪着你。”
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
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太多的未知,谁又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02
天刚蒙蒙亮,我正蹲在院里给自行车链条上油,
院门外忽然传来车铃的叮当声,脆生生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抬头一看,李哲推着辆黑色山地车站在门口,苏曼跟在他身后,
手里拎着个印着碎花的大帆布包,包带勒得她肩膀微微下沉。
我掏手机瞅了眼时间,屏幕上的数字刚跳到六点五十分。
“够早的啊。”
我直起身,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林晚正好从屋里走出来,
手里捏着两顶浅灰色的遮阳帽,帽檐上还别着小巧的防风镜,她笑着朝门口挥了挥手:
“李哲,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你们到日上三竿呢。”
李哲几步跨进院门,深蓝色速干T恤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跟平时在办公室里戴黑框眼镜的斯文样子判若两人,伸手就往我后背拍了一下,力道还不轻:
“陈默,赶紧的,我这车胎昨晚特意补气到八成满,跑山路最稳。”
我被他拍得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他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走吧,让她俩在前头领路,咱哥俩垫后,正好能唠唠嗑。”
林晚手里转着遮阳帽看向我,我正把最后一个装着压缩饼干的防水包往自己车后座绑。
看到她的眼神,我开口道:“你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装上,苏曼都等半天了。”
林晚这才回过神,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车把上的防滑胶套:
“哦,我在想……我是不是把家里的备用钥匙落鞋柜上了?出门时好像没摸到。”
“没落。”
我从自己工装裤的后袋里掏出那串银色的钥匙晃了晃,
“我收拾帐篷的时候看到它躺在玄关台上,就顺手给你收起来了。”
林晚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弯成好看的弧度:“嗯,那就好,还是你细心。走吧。”
林晚和苏曼骑着车在前头,两人并排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车把上挂着的风铃随着车身晃动叮当作响。
她们一会儿聊起学校里调皮的学生,一会儿又说起哪家面包店的牛角包刚出炉时最香,
时不时停下来等我们跟上,林晚还会指着路边丛丛簇簇的小蓝花跟苏曼比划,
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我和李哲跟在后面,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晨风吹得人心里敞亮,带着点青草和泥土的腥气。
李哲一边蹬车一边跟我闲聊,车座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说咱这趟能赶上那片狼毒花海不?我看攻略说这时候刚开得正好,红得跟火似的。”
“不好说,”我瞥了眼前面,林晚正弯腰摘了朵小黄花别在苏曼的马尾辫上,
“路上要是顺利翻过那座垭口,应该差不多能赶上花期。”
“对了,”他忽然放慢车速,车身往我这边倾斜了些,压低声音说,
“你家小子没闹脾气?我家那丫头听说我们要出门,抱着我腿哭了半天,
说爸爸要跟漂亮阿姨跑了,最后答应给她买全套冰雪奇缘的娃娃才松口。”
我叹了口气:“他倒是愿意,就是我自己总觉得不太放心。”
李哲笑着说道:“我小时候放暑假都自己一个人待姥姥家,
一个多月都不回家,那时候觉得特别爽。你家孩子这么乖,十几天肯定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不是担心孩子,我是总感觉这趟旅行会发生什么事,说不清是哪种直觉。
他忽然往我这边凑得更近了些:
“说真的,你媳妇真的好宠你,我都看在眼里。
前几天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嘴上不说,背地里天天变着法给你做爱吃的,生怕你憋出病来。”
我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嘴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太阳慢慢爬高,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边的草坡越来越绿,像被人铺了层厚厚的绿毯子。
林晚和苏曼在前头越骑越欢,遇到平缓的下坡路段还会张开双臂喊着冲下去,
时不时停下来掏出手机互相拍照,林晚甚至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让苏曼给她拍跳跃的剪影,
裙摆飞起来像只白蝴蝶。
李哲话多,整个上午嘴巴几乎没停过,
“你们记不记得大学那会,我们仨关系最好了?
有次晚晚来例假疼得直冒冷汗,还是我跑遍三条街给她买的红糖和卫生巾,
回来被宿舍那帮孙子笑了半学期哈哈哈。”
他这话一出,前面的林晚猛地刹住车,后轮在地上擦出一道浅浅的黑痕,
苏曼也跟着停下来,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下子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草叶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眼,林晚的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正低头假装摆弄车把上的挡风布。
苏曼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还提它干啥。”
林晚也跟着接话,手指绞着车座套的流苏:
“都快十年了,那时候的事早忘得差不多了,说出来也没意思。”
李哲摸了摸后脑勺,短头发被他抓得乱糟糟的,
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冲林晚那边干笑了两声,
又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不自然的闪躲。
我没说话,心里却像被塞进了团湿棉花,闷闷的不得劲,说不上来是啥滋味。
到了中午,我们在一个依着溪流的小镇歇脚,找了家挂着“家常面馆”木牌的小店。
塑料桌布上还沾着点油渍,老板娘系着花围裙端来四碗牛肉面,
汤面上飘着葱花和辣椒油,热气腾腾的裹着肉香扑面而来。
李哲拿起筷子就从林晚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绿油油的菠菜在他筷子上晃了晃:
“你这碗里的看着嫩点,我尝尝咸淡。”
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做,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界限。
林晚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指节微微泛白,随即还是笑了笑,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给你,我本来就不爱吃菜。”
苏曼低头慢慢吃面,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那根被夹走的菠菜,忽然没了胃口,胃里像堵着块石头,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你们吃,我去旁边透透气。”
林晚立刻抬头,眼神里带着点慌张:“怎么了?是不合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起身往店外走,门口的风铃被我碰得叮铃作响,“就是屋里有点闷。”
刚走到溪边的老槐树下,李哲就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的不锈钢水杯,
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咋了陈默?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让你不高兴了?”
“没事。”我接过水杯喝了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点心里的烦躁,
话是这么说,心里那根刺却好像扎得更深了点,隐隐约约地疼。
我知道李哲和林晚是大学同学,宿舍就隔了条走廊,关系一直不错,
可刚才那一下,总觉得越过了普通朋友该有的界限,像只无形的手,在我心上划了道浅浅的痕。
正说着,林晚和苏曼也出来了。
林晚手里拿着件我的防晒衣,快步走到我身边给我披上:
“真没事啊?要不咱下午多歇会儿,等天凉快了再走?”
“真没事,”我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笑得自然点,
“赶紧吃吧,吃完了好赶路,别耽误了行程。”
但从那一刻起,我心里明明白白地埋下了一根刺,扎得人坐立难安。
我们重新上了车,继续往西走。
接下来的几天,李哲确实收敛了不少,没再提那些让人尴尬的往事,
也没再随便动林晚碗里的东西。
他还是话多,还是会在爬坡时笑着喊加油,
只是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熟络感”似乎收敛了一些,
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滩涂,虽然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说不清的暗流。
我们一起爬过挂满经幡的山坡,彩色的布条在风里猎猎作响;
一起在雪山融成的溪流里洗手,冰凉的水冻得人指尖发麻;
一起在高原的草地上铺开防潮垫,分享着带来的牛肉干和巧克力。
一路说说笑笑,表面上看起来热热闹闹,像幅其乐融融的风景画。
但我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每次林晚和李哲单独说话,
哪怕只是讨论路线该往左转还是右转,我都会下意识地看过去,像只警惕的狼。
我开始像侦探一样观察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节。
比如李哲讲话时看向林晚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劲儿,
像蜜蜂绕着花蜜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逗,又像在确认什么;
比如林晚有时候会被他逗得不自觉笑出来,眼角弯弯的,
可只要我一抬头看她,那笑容就像被风吹过的烟,倏地一下就散了,换上副平静的样子;
比如苏曼偶尔望向李哲时的眼神,复杂得像幅抽象画,有无奈,有疲惫,还有点说不清的落寞。
这一切我都埋在心里,没跟任何人挑明,可那点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在心里蔓延得密密麻麻。
有天晚上,我们在半山腰的牧民帐篷旁扎营,
林晚在帐篷外帮苏曼整理睡袋,手指灵巧地穿过绳扣打结。
我走过去,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声音有点干涩:“你觉不觉得……李哲最近有点太随便了?”
她一愣,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我:“怎么了?他又说啥让你不高兴的话了?”
“就是……”我搓了搓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跟你说话做事,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有点没分寸。”
林晚沉默了两秒,篝火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你想多了吧?他一直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没心眼,上学时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那天晚上,听着外面李哲和苏曼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声音,
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狗吠,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睡袋被我踢得乱七八糟。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啥,
好像一切都挺正常,正常得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种诡异的平静。
我不知道这股越来越浓的不安最后会变成啥样,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真的像预料中那样发生。
我只知道,这趟本以为能抛开烦恼、好好放松的旅行,
好像正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向走,像辆脱轨的列车,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停在哪里。
03
那天黄昏,我们骑着车进入一片空旷的无人区。
夕阳把路面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山峦渐渐变成深褐色,
风里带着高原特有的凉意,吹在脸上有些疼,裸露的手腕被刮得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像有人在头顶拉上了一块厚重的黑布,
四周除了天边还残留着几缕晚霞,像被揉碎的橘色纸片,再看不到一点光亮。
路况也越来越差,碎石子硌得车轮咯噔作响,车把都跟着一阵阵地晃,
有时前轮碾过较大的石块,整个人都得跟着前倾才能稳住平衡。
我和李哲放慢速度,时不时得下车搬开挡路的石块,
手被冻得有些发僵,指尖碰着冰凉的石头,像触到了冰块。
“前面怕是不好找扎营的地方了。”
李哲扶着车把四处张望,山地车的车灯在暮色里打出两道昏黄的光,
照不了太远,光线所及之处全是坑洼的路面和低矮的灌木丛。
“你看右边那块平地咋样?”
林晚指着不远处的缓坡,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得仔细听才能听清,
“地势平,背风,离溪流也远,能少招点蚊子。昨天晚上那蚊子叮得人根本睡不好。”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四个人都下车活动着僵硬的腿脚,
膝盖和脚踝都酸得厉害,跺跺脚时能听见关节发出的轻微声响。
抬头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星星,挤在一块儿,亮得有些晃眼,连银河的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风刮过耳畔,带着点清冽的草木气,倒让人觉得稍微精神了些,
白天积攒的疲惫好像被吹散了一点。
李哲从驮包里拿出帐篷开始搭建,我们带的是那种能容纳四人的大帐篷,
省去了分开扎营的麻烦,空间也算宽敞。
我蹲下来帮他扶着帐篷杆,金属杆冰凉,碰得手有点麻,得用掌心捂着焐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两人合力把帐篷支架撑起来,固定地钉时得用石头砸才能嵌进硬邦邦的地里。
“天彻底黑透了,今天就在这儿歇吧。”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站起身的时候,腰有点直不起来,得用手撑着后腰缓了好一会儿。
大家简单吃了点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干巴巴的,
咽下去的时候嗓子有点涩,得使劲往下咽才能顺下去。
连热水都懒得烧,保温壶里的水所剩不多,得省着点喝。
就围着熄灭的篝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话都透着股累劲儿,声音里带着挥不去的疲惫。
我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像粘了胶水似的:
“不聊了,我困得睁不开眼,今天晒了一整天,脑袋晕乎乎的,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地疼。”
林晚点头:“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翻垭口呢,
听说那边路不好走,得早点起才有精神。”
帐篷里,我们按顺序躺下。
我靠着最里侧,紧挨着我的是林晚,再往外是苏曼,最外边是李哲。
睡袋有点薄,能感觉到底下地面的凉意,即使垫了防潮垫,还是能隐约摸到地面的凹凸不平。
林晚在我身边帮我掖了掖睡袋边角,手指碰到我的胳膊,带着点凉意:
“风好像小了点,还是盖好点,别着凉。这地方晚上温度低,冻感冒了可没地方找药。”
“嗯。”我闭着眼应了一声,浑身都懒得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外面的风声很轻,像有人在远处吹着口哨,
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叫得有点怪,一声长一声短的。
夜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我闭着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白天李哲和林晚那些不对劲的举动,一帧帧在眼前过——
李哲帮林晚调整头盔时碰到她头发的手,
林晚递给李哲水壶时两人相触的指尖,还有吃饭时李哲夹给林晚的那筷子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叫唤。
“陈默?”
我没出声,屏住呼吸,假装已经睡着,连眼皮都没敢动一下。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确认我是不是真的睡熟了,又低低地说了一句:“睡着了啊。”
我心里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袋的布料,
手心有点出汗,把布料攥出了褶皱。
原本以为她只是想看看我醒没醒,可那之后,我听见一阵轻微的动静——
帐篷拉链被拉开一道缝的声音,带着点摩擦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接着,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吹在脸上有点凉,让我打了个哆嗦。
身边的位置空了一块,原本贴着我胳膊的林晚,好像不在了。
睡袋因为少了支撑,往中间塌下去一块。
我悄悄睁开眼,睫毛动了动,借着帐篷外微弱的星光往旁边扫了一眼,
她的位置果然空着,睡袋平铺在那里,看不出有人的形状。
她去哪了?这么晚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出去干什么?
我没动,全身都绷紧了,像拉满了的弓弦,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风声,什么特别的声响都没有,连刚才那怪鸟的叫声都停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外面还是没什么动静,帐篷里却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布料摩擦的动静,很轻,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
有人回来了,躺回了原来的位置,能感觉到帐篷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但我很快发现一件怪事——林晚的位置还空着。
回来的人不是她。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砰砰地撞着胸口,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什么。
几秒钟后,又传来轻微的翻身声,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喘息,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帐篷中间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睡袋布料,我甚至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你慢点……”是李哲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丝强忍的颤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明显是怕被人听见。
我浑身一僵,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血液好像都凝固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每天都能听到,可此刻听来却陌生得可怕。
几秒后,是另一个人的低船——是女人的声音,同样压得很沉,但我听得出来,那是林晚。
声音里带着点压抑不住的气音,还有刻意控制的呼吸声。
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什么都想不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苏曼!绝对不是。
我强迫自己冷静,可那呼吸的节奏、那压抑的声息,分明就是林晚。
就连那偶尔溢出的轻哼,都像极了她每晚动情时的样子,带着点熟悉的喑哑。
我的第一反应是坐起来看个究竟,把他们抓个正着,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我怕一动,他们立刻就会发现我醒着,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是该愤怒地质问,还是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可我又迫切地想确认——确认那是不是林晚和李哲,是不是我弄错了,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我慢慢调整姿势,装作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面朝帐篷中间。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手臂移动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布料摩擦,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借着从帐篷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
一个女人正伏在李哲身上,身形比苏曼瘦一些,肩膀更窄,
头发长度也更短,刚到肩膀,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灰色抓绒衣,
领口露出的项链是我去年结婚纪念日送她的,是林晚无疑。
他们的身体贴得很紧,几乎没有空隙,林晚的动作很轻,幅度很小,尽量不发出声响。
李哲则咬着牙,嘴唇抿得紧紧的,努力不出声。
可偶尔,他还是会忍不住发出一点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林晚像是怕惊动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手指用力地按在他的唇上,指节都有点发白。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那句让我彻底崩溃的话。
“你这体力……比上学时还厉害。”
林晚的声音发虚,每个字都断断续续的,
却能听出里面藏着的某种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然后是李哲的回答,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快躺好,别让陈默知道了。他要是醒了,就全完了。”
我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帐篷顶在我眼前晃动起来,
差点喘不上气来,得用手捂着胸口才能勉强呼吸。
我是真的傻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手脚冰凉得像浸在冰水里,
连指尖都在发麻,微微颤抖着。
身边,是我的妻子和她最好闺蜜的丈夫,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空,只剩下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好像什么都在想,乱成一团麻。
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林晚说过的话,李哲拍着我肩膀称兄道弟的样子,
苏曼笑着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的画面……
全都混在一起,搅得人头疼。
我在想,我现在要不要猛地坐起来揭穿他们?
要不要冲过去质问他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把苏曼当什么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些关心和照顾,那些承诺和约定,全都是装出来的吗?
可我动不了。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太震惊,太心碎了。
那个我曾经百分百信任的林晚,那个每天为我做饭、照顾孩子、在我失业时安慰我、
说“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一辈子都陪着你”的女人,此刻就躺在我眼前,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还是她最好闺蜜的丈夫,是我一直当兄弟的李哲。
我们一起喝过酒,一起聊过工作上的烦恼,
一起吐槽过生活的压力,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背着苏曼,也背着我。
我看着他们的动作渐渐停下来,林晚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很小,
却带着某种满足,像偷吃了糖的孩子。
然后他们各自躺回自己的位置,动作很快,带着点慌乱,
像是怕被发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连呼吸都在刻意调整得平稳。
可我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一点点放大,震得耳膜生疼。
那声音很轻,却又很响,一下下敲在心上,每一下都带着钝痛。
又过了十几分钟,帐篷门再次被拉开,拉链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刺啦”一声,划破了帐篷里的死寂。是苏曼回来了,脚步很轻,像怕踩碎什么似的。
她进来时没说话,也没打手电,只是在黑暗里摸索着,手碰到了帐篷杆,
轻轻扶了一下,然后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轻轻躺回自己的睡袋里,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我们。
我忽然脑子一激灵,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等等。
苏曼……出去干什么了?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刚才我们都在帐篷里,没人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知道这件事吗?她是……故意给他们腾位置?
还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去透气了,或者去方便了?她要是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帐篷顶的布料,上面有几处缝线的痕迹,此刻却看得格外刺眼。
可我不敢有丝毫动静,连眼珠都不敢转一下。
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该怎么调整,胸口憋得难受,像压着块大石头。
林晚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听不出一点异样,好像刚才那个喘息着的女人不是她。
李哲背对着我,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苏曼则翻了个身,面朝外侧,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帐篷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
空气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混杂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让人心里发堵,喘不过气来。
可我知道,这四个人里,只有我一个人彻底醒着,在黑暗里承受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背叛。
每一秒都像过了很久,漫长又煎熬,像在油锅里炸着一样。
我闭着眼,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脸颊,顺着眼角流进耳朵里,带来一点湿意和凉意。
冰冷的夜风从帐篷的缝隙钻进来,吹在脸上,
把我整个人冻得透心凉,从里到外,没有一点暖意,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原来,一段深信不疑的感情,毁灭起来竟然这么容易,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需要激烈的争吵,只需要一个夜晚,几句低语,几个动作,就够了。
04
我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眼睛虽然闭着,眼皮却酸得发涨,酸涩感顺着眼角往太阳穴蔓延,
脑子里却清醒得像被泼了盆冰水,一点困意都没有。
帐篷里只剩下四个人的呼吸声,有轻有重,其他的动静全没了,
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一下下撞着耳膜,让人心里发毛。
我就那么躺着,和他们仨离得不过几十公分,能清晰地闻到林晚头发上的洗发水味,
李哲身上的汗味,还有苏曼带来的护手霜香味。
我的妻子、她的好闺蜜、她闺蜜的丈夫——
这三个人,有两个已经越过了该有的界限,有一个可能知道内情、有一个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唯一真正被伤得透心,却什么也不能说的人,是我。
像被关在玻璃罩里,看得见外面的一切,却喊不出声。
天慢慢泛白,帐篷外的光线一点点亮起来,从深灰变成浅灰,
最后透出点鱼肚白,把帐篷布料映成半透明的样子。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盼着天亮,像盼着救星一样,
可当真正有光透过帐篷布料渗进来的时候,
我却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三个,尤其是林晚。
就像你明知道手里的苹果烂了心,外面却看着好好的,可你又舍不得扔,
怕一动手,烂汁子溅得满身都是,洗都洗不掉,最后连自己都变得狼狈不堪。
苏曼是最先动的。
她翻了个身,睡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
“起来吧,该收拾东西了,今天还得赶长路呢,早点走能避开正午的太阳。”
我睁开眼,看着帐篷顶被光线映出的纹路,
那些交错的缝线像一张网,把我困在里面,没吭声,也没动。
李哲一下子从睡袋里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
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沾着点汗湿的潮气,
可脸上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神采,像是藏着什么得意的事。
他还笑着,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刻意提高了音量:
“我一晚上睡得真沉,感觉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连梦都没做一个,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补回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特别响,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我心里顿时一紧,攥着睡袋的手又用力了些,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林晚从我旁边撑起身,手肘撑在睡袋上,她没敢第一时间看我,
目光落在帐篷角落堆放的背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睡袋的边缘。
“陈默,感觉怎么样?昨晚风有点大,后半夜好像还刮了阵冷风,你没冻着吧?”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坐起来披上外套,
拉链拉到一半停住,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有点刺耳:“还好。”
她看我情绪好像没啥变化,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嘴角还微微往上扬了扬,眼神里的紧张也散去了些。
苏曼则在那边熟练地收拾睡袋,把防潮垫一点点卷起来,动作麻利,嘴里还嘀咕着:
“早点拔营吧,今天还得穿越那段碎石坡,听说那边路不好走,
走慢了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补给点,晚上在野外不安全。”
我看了看她,她的动作很自然,脸上没什么异样,
就像平时一样,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她真的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出去避让的?那半个多小时她去哪了?
在这荒郊野岭,到处都是石头和野草,不可能走太远。
如果她真的没察觉,那她现在表现得也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心里发堵,像压着块石头。
我站起来,膝盖因为长时间弯曲有点麻,扶着帐篷杆才站稳,
金属杆的冰凉透过手心传过来,稍微压下了点心里的烦躁。
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把昨晚没吃完的牛肉干和半瓶水塞进去,
一言不发,动作机械得像个机器人。
林晚走过来,脚步很轻,像怕惊动什么,悄悄问我: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
我回头看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嗯,不舒服,心口堵得慌,闷得厉害,可能是有点高原反应。”
她一听,立马急了,手都抬了起来,像是想碰我又缩了回去,指尖在身侧蜷了蜷:
“啊?那不能硬撑了,要不要去前面的镇上找家诊所看看?
别是严重了,听说高原反应可不能大意。”
苏曼也转过头来,手里还拿着地钉,准备往包里放:
“真的假的?陈默你是不是高反了?脸色看着确实有点白,嘴唇也没血色,看着就没精神。”
我摇摇头,把背包背在身上,带子勒得肩膀有点疼,正好能让人保持清醒:
“不往西走了,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仨人都愣住了,动作全停了,
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帐篷里的空气好像又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林晚最先反应过来,眼睛都睁大了,带着点不敢相信:
“回去?现在?这才走了一半啊,前面的风景据说才是最好的。”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她的脸,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怕再往高处走,身体扛不住,到时候更麻烦,万一真出点事,谁都担不起。”
李哲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把帐篷杆拆下来,手里还握着一根,
金属杆被他捏得微微发白:“这都出来快一周了,一路骑过来也不容易,
现在说回去,会不会太可惜了?你要不先休息一天,等缓过来了再走?
我看前面地图上标着有个小村子,能住人,咱们去那歇两天。”
我冷冷一笑,嘴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自己都觉得那笑容难看:
“我的命比较金贵,比起风景,还是命重要,怕可惜命,犯不着为了看风景拿身体开玩笑。”
李哲脸上顿了一下,嘴角有点僵,没再往下说,
只是把手里的帐篷杆往地上放了放,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晚走到我跟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恳求,还夹杂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要不你一个人先在村子住下,我陪你,你歇两天,等好点了咱们再跟上?
让她们俩先走前面探探路,咱们随后就赶上去。”
我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自己都分不清是啥,有失望,有愤怒,还有点说不清的悲凉:
“你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待着?你不是怕我难受吗?
现在倒愿意让我一个人了?这前后不一的,让人看着心慌。”
她没话说了,嘴唇动了动,张了张嘴,最后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声音有点涩,像是卡着什么东西:“那……行,咱们回去。”
苏曼嘴里抽了口气,把地钉塞进包里,拉链拉得有点响:
“好吧,那我们也不走了,一起回吧。
路上注意点,你真别硬撑,不舒服就说,咱们随时停下来休息。”
就这样,这趟原本计划了很久的骑行,突然就结束了,像被人掐断的绳子。
他们三个人没多问我什么理由,表面上都在顾及我身体的状态,说着关心的话,做着关切的动作。
但我知道,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像藏着小九九,谁也没说出来。
林晚怕我真出什么事,更怕我把昨晚的事说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干脆赶紧撤;
苏曼到底有没有心结,我不知道,她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而李哲,从头到尾就表现得挺冷静,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让人看不透。
我们重新骑上车,返程的路上,气氛比来的时候安静多了,
谁都没怎么说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林晚没像以前那样一边骑车一边哼歌,也没再指着路边的东西跟苏曼说笑,只是低着头往前蹬;
苏曼也不咋搭话,偶尔提醒一句前面有坑;
李哲偶尔问问还有多久到补给点,就没再多嘴,连平时爱聊的路况都不提了,像变了个人。
我跟在最后面,踩着脚踏板,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眼睛盯着前面林晚的背影,
她的骑行服还是我去年给她买的,当时她说颜色亮,在路上安全,
不容易被车撞,现在看着那抹亮色,只觉得刺眼。
路边的景色一路倒退,和来时看到的一样,山还是那座山,
草还是那些草,可心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只剩下冷风往里灌。
回去的路明显快了很多,大家都没怎么停,连休息都是匆匆忙忙的,
喝口水,吃两口东西,就又上车赶路。
李哲和我换着驮最重的包,谁也没说累,一口气赶了两天,
傍晚的时候就骑回了市区,路灯都亮了,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们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路边的灯照着树影,拉得老长,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下车,解背包的时候手指有点抖,可能是累的,
也可能是别的,林晚走过来想帮忙,被我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
李哲笑着凑过来,语气尽量自然,可眼神有点闪躲:
“陈默,等你好点了,咱们再约着出去骑车啊,
下次去近点的地方,不往高原跑了,就在周边转转。”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没笑,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下巴都绷得发紧,感觉腮帮子都酸了。
苏曼倒是挺客气,站在自行车旁,手里还拎着她的帆布包:
“注意身体,真的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别大意了,高原反应可大可小,别拖着。”
“嗯,知道了。”
我牵强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部肌肉的僵硬。
05
林晚把捆在自行车后座的行李解下来,双手拎着往楼道走,帆布包的带子勒得她肩膀微微发红。
“我帮你拿上去吧,看你累得够呛。”
“嗯。”我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
电梯里,我一直沉默,盯着跳动的数字发呆。
金属壁反射出我们的影子,挨得那么近,呼吸都能互相闻见,心却像隔了座冰山。
她站在我旁边,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背包带,深蓝色的带子被捻得起了毛边,指尖泛白。
我知道她紧张,浑身的细胞都透着不自在,可她就是憋着,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肯先说。
回到家,她先把我的背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然后自顾自进了厨房。
燃气灶被拧开时发出“噗”的一声,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
她往锅里倒了米,又接了水,动作看着挺自然,
可我站在门口看得清楚,她的手腕在抖,水流得有点急,溅了一地。
等粥煮上,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个玻璃杯,倒了杯温水,
小心翼翼端出来递到我手里,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我摇摇头,没接,目光落在地板上的水渍:“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杯底和玻璃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然后她蹲在我面前,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点红血丝,那是熬夜留下的痕迹:
“到底怎么了?你从早上就不对劲,一句话都不说,
是不是有心结?有啥你跟我说啊,别憋在心里。”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曾经盛满了我熟悉的温柔,现在却只剩下慌乱,像受惊的小鹿。
我声音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意:“你要听实话吗?”
她赶紧点头,头发都跟着晃了晃,额前的碎发掉下来,沾在鼻尖上。
我把手机拿出来,从裤袋里掏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点开录音文件夹,调出那个音频。
那是我昨晚在帐篷里偷偷录的,当时太黑,不敢录像,怕屏幕亮起来被他们发现。
但这段音频,那些声音,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我按下播放键——那句“你这体力,比上学时还厉害”,
还有“别让陈默知道了”,都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连两人压抑的喘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都听得明明白白,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林晚当场脸色煞白,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嘴唇哆嗦着,手指僵硬地抖了一下,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
水洒出来,顺着桌沿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眼泪。
“你……你什么时候录的……”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点哭腔,尾音发颤。
我盯着她,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你以为我睡着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你们在我旁边做那种事?听着你们说那些话?”
她扑通一下跪在我脚边,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震得我心都跟着颤。
她像是急疯了,双手抓住我的裤腿:
“陈默,陈默你听我解释,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是啥?”我冷笑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仰头憋回去,
“不是你跟他搞到了一起?不是你在我身边背叛我?还是说,我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是幻觉?”
她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浑身发抖,声音哽咽:
“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可我真的不是对他有感情,
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糊涂……就那一次,真的就那一次……”
“只是一时糊涂,就爬上了他的床?”
我打断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累,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是借个身体发泄一下?所以就可以不管不顾,忘了我是谁,忘了我们还有家,还有孩子?”
她像是被我戳中了要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嘴张了半天,
只发出呜呜的哭声,眼泪滴在我的裤腿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你以为你解释了,说句错了,我就能忘了那个画面?
我一睁眼就看见你趴在他身上……你让我怎么跟你过日子?
以后每天看着你,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晚的事,你觉得可能吗?”
我的声音也开始发颤,控制不住的激动。
她抱住我的腿,脸埋在我裤腿上,哭得更厉害了,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陈默,我发誓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就是……就是一时犯了浑,
被鬼迷了心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毒誓都行……”
我闭上眼,脑袋里全是那晚的画面,挥之不去。
那些声音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响,怎么也甩不掉。
“行了。”我轻轻推开她,胳膊都在抖,“别说了,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那一晚,我没再让她说第二句。
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像隔了条河,宽得过不去。
一夜无话,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怕惊扰了对方,又像是在赌气,
谁也不肯先低头,可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碎了。
但我知道,那个家的天,已经塌了,碎得捡都捡不起来,就算勉强拼凑,裂痕也永远都在。
回来后没两天,我就真的病了。
不是发烧感冒那种能吃药治好的病,是那种从心里透出来的,闷得喘不过气的病。
头一天还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不想说话,吃不下饭。
第二天就直接起不来了,浑身没力气,连抬手都费劲,脑袋昏沉沉的,像灌了铅。
林晚把我送到医院检查,医生拿着心电图看了半天,眉头皱着,
说心律有点紊乱,是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
让我别想太多,放宽心,建议回家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跟人吵过架?情绪别太激动,对心脏不好,得慢慢调理。”
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叮嘱,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我笑了笑,没说话。
要是情绪能自己控制,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喘口气都觉得疼,连呼吸都带着苦味。
回到家后,我就整天躺在床上,不说话,不动弹,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大半天。
天花板上的吊灯,以前觉得挺好看的,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林晚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走路轻手轻脚,像怕踩碎地上的玻璃,
说话细声细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又怕我彻底垮了,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粥、熬汤,变着花样想让我多吃点。
然后洗衣服、收拾房间,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窗台缝里的灰都擦得干干净净。
忙完这一切,就坐在床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我吃饭,眼神里全是祈求。
“再吃两口,就两口,你都瘦一圈了,下巴都尖了,再不吃身体该垮了。”
她小声劝着,勺子递到我嘴边,热气拂过我的脸。
我不想搭理她,但又懒得拒绝,有时候就张张嘴咽下去,像完成任务。
有时候她喂到一半,我会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顺着眼角往耳朵里流。
可我不让她看到,总是赶紧转头擦掉,用袖子抹得干干净净,
然后继续盯着天花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以为我在慢慢原谅她,以为时间长了,伤口就能愈合,那些事就能过去。
殊不知,我只是在慢慢放下她,把心里那些曾经在意的、
珍惜的东西一点点剥离掉,像剥洋葱,辣得眼泪直流,却停不下来。
那天,她又做了一锅南瓜粥,熬得稠稠的,金黄色的,还放了点冰糖,甜甜的。
她端到我床边,用勺子搅了搅,又吹了吹,怕烫着我。
“来,尝尝,今天加了点藜麦,不腻,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这个吗?说对身体好。”
她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背后垫了个枕头。
接过勺子,自己舀了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之后,
看着她紧张得发亮的脸,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彻底断了。
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