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1.
刚踏进儿子王建军家，消毒水味便扑面而来。
儿媳林莉站在玄关，递来两双蓝色无纺布鞋套，面无表情：“妈，换上吧，地刚拖的。”
说着，她眼神扫向我身后的孙子壮壮，眉头一皱，“壮壮也穿，别带灰进来。”
6岁的壮壮仰头，小声问：“奶奶，为啥要穿这个？咱家不用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给他套上：“城里干净，咱得讲究。”
林莉没再说话，转身进客厅，对她女儿婷婷的语气，却瞬间变甜：“婷婷宝贝，看妈妈给你买的进口大草莓！”
我拉着壮壮进客厅，茶几上满是包装精美的零食水果，而我从老家背来的新鲜葡萄，却被随意丢在门边角落。
王建军从卧室出来，挤出笑容：“妈，壮壮，来了？路上累吧？”
我应了声“不累”，心却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晚饭时，林莉摆好四菜一汤，婷婷已坐进儿童餐椅，王建军也准备落座。
我拉着壮壮刚要过去，林莉却端着两碗米饭配剩菜，放到客厅角落的小茶几旁：“妈，你们在这吃吧，餐厅椅子不够，婷婷吃饭闹腾，怕吵到你们。”
那小茶几又矮又小，得蜷着腿才能坐。
王建军脸涨红，张了张嘴，被林莉一眼瞪回去，默默坐到餐桌旁。
壮壮望着餐桌上的红烧肉，再看看碗里凉透的炒青菜，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我想吃肉。”
2.
我的心像被针扎，重重地把碗放在小茶几上，站起身走到餐厅，盯着王建军：“建军，我来是有正事。壮壮马上上小学，村里小学就3个学生，我想让他来省城上学，教育条件好。”
王建军低着头扒饭，不敢看我。
林莉放下筷子叹气：“妈，不是我们不帮。你知道省城压力多大吗？”
说这，她点开手机计算器，“房贷8000，车贷3000，婷婷幼儿园4000，钢琴课、美术课又3000，我们俩工资加起来刚够月光，我都好久没买新衣服了。再来个孩子，吃喝拉撒加上学，我们实在没能力！”
王建军始终一言不发，我看着他这窝囊样，胸口堵得发慌。
晚上，我和壮壮睡在没窗户的储物间。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在想，要是亲妈，壮壮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
前儿媳几年前患癌去世，儿子把壮壮送回老家，让我带着。
他自己又遇到了林莉，两人很快再婚。
结婚前，我都觉得林莉有心计，并不满意。只是，儿子坚持要娶，最终我妥协了。
果然，现在验证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对的。
只是，木已成舟，我又能怎么办？
3.
第二天下午，我在阳台晾衣服，听见林莉在卧室打电话，语气满是兴奋：“张哥，车牌的事怎么样了？就要带8的，连号最好，贵点没事！钱都准备好了，我爸妈新车都看好了，就等牌照。我还添了5万……应该的！”
我拿着湿衣服的手顿住，5万？她说没钱给孙子上学，却有钱给父母买车挑吉利车牌。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只是，我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晚饭又是昨天的场景，我没动筷子，直接拉着壮壮到餐桌旁，把他按在空椅子上：“壮壮，在这吃。”
林莉脸立刻沉下来：“妈，你干什么？不是说椅子不够吗？”
“椅子不够就买！孩子上学的钱没有，给你爹妈出5万买好车牌的钱，就有？”我盯着她问。
林莉脸色骤变，慌乱片刻后镇定下来，干脆破罐破摔道：“对，我给我爸妈钱了！他们养我长大，我孝顺他们有错吗？壮壮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姓王不姓林，凭什么我花钱养？”
“林莉！”王建军终于吼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壮壮被吓得大哭，我气得浑身发抖，扶着桌子才站稳。
4.
最后，我抱着哭得壮壮，平静地叫王建军过来。他磨磨蹭蹭走到我面前，不敢抬头。
“这些年，我跟你爸在老家种葡萄和樱桃，一年除去开销能剩七八万。这些年，我们手里也存了70万。”
70万一出口，林莉眼睛瞬间亮了，像见了肉的狼。
王建军也愣住了。
“这70万本是给壮壮攒的，等他长大娶媳妇用。可现在你媳妇容不下他，这省城的学我们不上了。”
我顿了顿，抱紧壮壮，“这70万，我拿出来回县城买最好的学区房，我亲自陪壮壮读书，不信有钱给不了他好前程！”
林莉立刻换了副嘴脸，堆着笑走过来：“哎呀，妈，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多钱，这都不是事！你把钱给我，我托关系，送壮壮进省城最好的私立寄宿学校，条件比县城好一百倍！”
我看着她贪婪的样子，冷笑一声：“做梦！”
随后，我掏出老年机，拨通老家县城房产中介小李的电话。来之前，我就提前找过他，就是为了做两手准备。
“小李，我是刘玉珍，明天回去，帮我看看有没有三室现房，离第一实验小学近的。”
“好嘞，刘阿姨！明天你一回来我就带你看，保证是县城最好的学区房！”小李的声音响亮。
我满意地挂断电话，林莉脸色很黑，想说什么又哽住。
5.
王建军僵在原地，尴尬地问：“妈，你真要回县城？”
“不回县城，留这看我孙子被你媳妇嫌弃？”我反问，“我辛苦一辈子把你拉扯大，不是看你活成这窝囊样，更不是让我孙子受气。”
王建军低下头，肩膀微微发颤。
林莉反应过来，眼前的70万马上要飞了，
她立马冲过来，抓住王建军的胳膊猛晃：“你跟妈说让她别走！快说啊！”
王建军被摇得踉跄，抬头看向我。
我看着他们的闹剧，心里只剩冰冷，拉着壮壮去储物间收拾东西。
壮壮懵懵懂懂跟着，回头看看爸爸，问：“奶奶，我们真不住这了吗？”
“不住了，奶奶带你去咱们自己的家，上最好的学校。”我抱紧他，无比坚定。
6.
收拾好东西回到客厅，此刻，林莉已经冷静下来，眼里满是不甘。
她瞪了一眼王建军，说：“妈，你要是觉得县城舒服就住那，但壮壮还是在省城上学吧，教育好、机会多，学费我们再想办法。”
王建军连忙附和：“妈，是啊，壮壮留在省城好……”
“闭嘴！”我厉声打断，“现在想起省城教育好了？哭穷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的钱我做主，给壮壮在县城买房，这70万你们一分也别想。”
我背上包，牵起壮壮往门口走。
林莉彻底撕破脸皮，尖叫起来：“刘玉珍！你别欺人太甚！这是我家，你带着拖油瓶还想分我们家的钱？门都没有！”
我停下脚步转身：“你说得对，这是你家。以后，咱们保持距离。”
我拉着壮壮走到玄关，扯掉鞋套扔进垃圾桶，壮壮小脸上满是解脱。
临出门前，我最后看了眼呆站着的王建军，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没了，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这两口子都把钱顶在心尖儿上，情分都被挤得没地方了。
以后，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孙子养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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