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之上,庄严肃穆。
当法官敲下法槌,念出对杀人凶手林娜的判决结果时,旁听席上,死者苏婉琴的老母亲——刘老太,浑身猛地一颤。
“……被告人林娜,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犯罪情节较轻,并取得被害人家属蒋文斌先生的谅解,故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五年?
一条人命,仅仅换来五年?
刘老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望向被告席。
在那里,年轻貌美的杀人凶手林娜,嘴角竟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的微笑。
刘老太的心像被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开,她转过头,用最后的希望望向那个本该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女婿,蒋文斌。
然而,蒋文斌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他的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甚至,还隔着人群,与被告席上的林娜,交换了一个隐秘而又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一刻,刘老太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正义的审判。
这是一场由她的女婿和杀人凶手,联手导演的、对死者最残忍的二次谋杀。
这一切,都要从半年前那碗夺命的燕窝说起。
01
半年前的云港市,秋高气爽。
在顶级别墅区“云顶山庄”里,蒋家的女主人苏婉琴,正亲手修剪着花园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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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四十五岁了,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皮肤白皙,气质温婉,一举一动都透着书香门第浸润出的优雅。
任何外人看来,苏婉琴的人生都堪称完美。
丈夫蒋文斌是商界新贵,事业有成;儿子蒋思源在名牌大学就读,品学兼优;自己住着上千平的豪宅,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栋越来越大、越来越豪华的房子里,她有多么的孤独。
“太太,起风了,先生让您回屋休息。”保姆张嫂拿着一件披肩,恭敬地走了过来。
苏婉琴直起身,接过披肩,轻声问道:“文斌呢?他回来了吗?”
“先生……还在公司开会。”张嫂的眼神有些闪躲。
苏婉琴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又是开会。
结婚二十年,丈夫蒋文斌陪伴她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却愿意陪她在深夜里压马路、吃路边摊的穷小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她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有时候她会恍惚,这个人,真的是和她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丈夫吗?
她回到空旷得有些冷清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结婚照。
照片上,年轻的她笑靥如花,依偎在同样年轻的蒋文斌身边。那时候的蒋文斌,眼神里还有着未经世事的清澈和对未来的憧憬。
苏婉琴还记得,当年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这个从农村来的穷小子。
她不仅把自己的嫁妆全部拿出来给他创业,甚至还说服了经商的父亲,动用全部人脉和资源去扶持他。
可以说,没有苏家,就没有蒋文斌的今天。
这份恩情,蒋文斌也曾铭记在心。创业初期,他对苏婉琴言听计从,呵护备至,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丈夫。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蒋文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上的香水味却越来越多。
苏婉琴不是没有察觉,但她性格柔弱,也念及多年的夫妻情分,总想着只要他心里还有这个家,自己就忍一忍,等他玩累了,总会回头的。
她以为,她的隐忍和退让,能换来家庭的完整。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自己的催命符。
02
苏婉琴的生日宴,蒋文斌难得地推掉了所有应酬,亲自操办。
豪宅里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老蒋,你可真有福气啊,娶了婉琴这么好的太太。”
“是啊,当年要不是嫂子和老丈人,哪有你今天的风光。”
酒过三巡,几个老朋友的话,让蒋文斌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他靠老婆娘家发家的事。
苏婉琴看出了丈夫的不悦,连忙打圆场:“瞧你们说的,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来,我敬大家一杯。”
她举起酒杯,替丈夫解了围。
宴会上,一个年轻漂亮的身影,一直忙前忙后,显得格外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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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林娜,是蒋文斌新招来的私人助理。
“苏姐,您真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是快五十岁的人。”林娜端着一杯红酒,笑盈盈地走到苏婉琴身边,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羡慕。
“小林你真会说话。”苏婉琴温和地笑了笑。
对于这个能干又嘴甜的年轻女孩,她并没有太多的戒心。
她哪里知道,眼前这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而又充满野心的心。
宴会进行到一半,苏婉琴的母亲刘老太和哥哥苏哲也来了。
“婉琴,生日快乐。”刘老太拉着女儿的手,满眼都是心疼,“你看你,又瘦了。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妈,我没事,好着呢。”
哥哥苏哲的目光,则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射向不远处的蒋文斌。
他对这个靠着自家上位的妹夫,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蒋文斌,你过来一下。”苏哲的语气很不客气。
蒋文斌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少在外面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苏哲压低声音警告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婉琴,我第一个扒了你的皮!”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蒋文斌脸上依然挂着笑,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鸷,“我和婉琴好着呢。”
这场生日宴,就在这样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了。
苏婉琴并不知道,这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生日。
03
一个月后,苏婉琴病倒了。
起初只是觉得有些乏力、恶心,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肠胃炎,开了些药。
但吃过药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蒋文斌表现得像个二十四孝好丈夫,不仅把工作都搬回了家,还亲自下厨,为妻子熬制各种补品。
“婉琴,来,把这碗燕窝喝了。我专门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对你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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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燕窝,坐在苏婉琴的床边,眼神里满是关切。
苏婉琴看着丈夫久违的温柔,心里一阵感动。
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生病,才让他意识到了家庭的可贵。
她没有丝毫怀疑,一口一口地,喝下了那碗燕窝。
当天下午,林娜提着一个果篮,来探望苏婉琴。
“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呀?蒋总都快担心死了。”林娜坐在床边,亲热地削着苹果。
“我没事,老毛病了。”苏婉琴虚弱地笑了笑。
林娜陪她聊了一会儿天,便起身告辞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着病床上苏婉琴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得意的光。
当天深夜,苏婉琴的病情,急转直下。
她开始剧烈地腹痛、呕吐,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蒋文斌“惊慌失措”地叫了救护车,将她送往医院。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凌晨四点,医院宣布,苏婉琴因突发性心力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得到消息的刘老太和苏哲,疯了一样地赶到医院。
他们看到的,只有女儿(妹妹)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和一旁“悲痛欲绝”的蒋文斌。
“婉琴……”蒋文斌抱着妻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让我和思源该怎么办啊!”
他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除了苏哲。
“蒋文斌!”苏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婉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她每年都体检,心脏根本没问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蒋文斌一脸“悲愤”,“婉琴走了,我比谁都难过!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偏见,但你不能这么侮辱我!”
苏哲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妹妹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04
苏哲的坚持,最终让警方介入了调查。
在排除了所有亲属的反对后,法医对苏婉琴的尸体,进行了详细的解剖。
几天后,一份令人震惊的尸检报告,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苏婉琴的体内,检测出了一种罕见的、无色无味的缓释性毒药。这种毒药不会立刻致人死亡,而是会随着时间累积,慢慢地破坏人的心肌功能,最终造成心力衰竭的假象。
这根本不是什么心脏病突发!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恶毒的谋杀!
消息一出,整个苏家都炸了。
刘老太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警方的调查,迅速展开。
根据毒物反应的剂量和时间推断,苏婉琴是长期、小剂量地被人投毒。而最后一次的大剂量摄入,就在她死亡的当天下午。
当天下午,唯一接触过苏婉琴饮食的,除了丈夫蒋文斌,就只有前来探望的林娜。
而蒋文斌,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下午一直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几十个高管都可以作证。
那么,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林娜。
警方立刻对林娜进行了传唤。
在审讯室里,林娜起初百般抵赖,但在警方出示了在她家中搜出的毒药残留物,以及她购买毒药的网上交易记录后,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不是我!不是我想杀她的!”林娜痛哭流涕,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是……是她自己活该!她占着蒋太太的位置不放,还想用恩情绑架文斌一辈子!我只是……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没想到失手了……”
她的供词漏洞百出,但她死死咬定,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和蒋文斌没有任何关系。
证据确凿,林娜很快就被正式批捕。
得知凶手落网,苏家人在悲痛之余,也感到了一丝慰藉。
他们天真地以为,法律会给他们一个公道,让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们等待着法庭的审判,等待着那一句“杀人偿命”。
05
庭审的日子,终于到了。
苏家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坐上了原告席。
他们要亲眼看着那个杀害了自己亲人的凶手,被钉在正义的耻辱柱上。
庭审的过程,很顺利。
公诉方出示了大量的、无可辩驳的证据,将林娜的罪行,一层层地剥开。
林娜在法庭上,继续着她拙劣的表演,时而痛哭流涕,时而装疯卖傻,试图博取同情。
所有人都觉得,这场官司,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等待她的,必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然而,就在庭审的最后阶段,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被告方的律师,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新的证据”。
那是一封长达万字的亲笔信。
信的署名人,赫然是本案“受害者家属”——蒋文斌。
信的标题,叫《一份关于“爱”与“错”的非正常辩护》。
信中,蒋文斌用无比深情和痛苦的笔触,将林娜描绘成了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天真无邪的女孩”。
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和死去的妻子苏婉琴身上。
他说,是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给了林娜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说,是亡妻苏婉琴长期的“冷漠、偏执、精神抑郁”,才把这段婚姻推向了绝境,从而导致了林娜的“激情犯错”。
信的最后,他甚至恳求法官,看在他这个“失去爱妻的可怜人”的份上,对林娜从轻发落。
这封信一出,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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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当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蒋文斌破口大骂:“蒋文斌!你这个畜生!你还是不是人!”
刘老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这个靠着她女儿才有了今天一切的男人,竟然会在她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为了保护凶手,写出这样一封颠倒黑白、丧尽天良的信!
这封信,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苏家人的心脏。
最终,法官在“综合考量了被告人的悔罪态度和被害人家属的谅解意见”后,做出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判决。
林娜,被轻判了。
没过多久,她就以“身患重病”为由,申请了保外就医。
那个杀人凶手,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监狱里走了出来,直接住进了曾经属于苏婉琴的那栋豪宅里。
云顶山庄的别墅,灯火通明。
林娜穿着苏婉琴生前最喜欢的一件真丝睡袍,慵懒地靠在蒋文斌的怀里,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香槟杯。
“亲爱的,你真棒。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出来的。”
“当然。”蒋文斌得意地抿了一口酒,“我早就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和关系摆不平的事。”
“那你不知道,今天在法庭上,看到苏婉琴那个老不死妈妈的脸,真是太过瘾了!”林娜娇笑着,脸上满是恶毒的快意,“她以为她能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出来,住她的房子,花她的钱!”
“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蒋文斌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等我把苏婉琴留下的那些股权全部弄到手,就送他们一家人,下去陪她!”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准备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就在这时,别墅那厚重的大门,传来了一阵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两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们对视一眼,充满了被打扰的疑惑和不悦。
蒋文斌皱着眉,不耐烦地问:“谁啊?”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像踩在他们心脏上的鼓点,固执而冰冷地,继续响起。
06
蒋文斌强压下心头那股愈发不祥的预感,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发白的林娜,低声道:“别慌,可能是物业。”
他整理了一下因饮酒而微乱的衣领,走到门前,装作不耐烦地拉开了大门。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他脸上所有伪装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门口站着的,是苏婉琴的哥哥,苏哲。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山一样魁梧的男人,神情冷漠,眼神像鹰。
此刻的苏哲,和蒋文斌在法庭上见到的那个只会咆哮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死水般的平静。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地扎进蒋文斌的眼里,让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
“苏……苏哲?”蒋文斌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