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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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骨
刑警队的电话在午休时炸开,刺耳的铃声把我从刚要沉下去的睡意里拽出来。老队长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木刻乡,荒山,尸骨。”
我抓起勘查箱往外走时,阳光正烈得晃眼。2016 年的七月,空气里飘着麦秸秆的焦糊味,车窗外的白杨树飞快倒退,像极了那些被时光揉碎的记忆碎片。十年前我在警校的操场上跑圈时,就听过木刻乡中学女生失踪的事,只是没想到,十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这桩旧案重逢。
案发现场在鹰嘴崖下的荒坡,警车开不上去,我们踩着没过脚踝的茅草走了四十多分钟。警戒线已经拉起,当地派出所的小王迎上来,脸色凝重:“陈队,发现者是个寻牛的老人,尸骨埋在半尺深的腐叶下,露出来的腿骨被野狗啃得坑坑洼洼。”
我戴上手套蹲下身,法医小徐正在用毛刷清理骨头上的泥土。“女性,年龄初步判断十六到十八岁,” 她头也不抬地说,“股骨有明显骨痂,应该是生前骨折过。”
散落的衣物碎片沾着霉斑,却还能看出是件粉色的运动外套。小王递过来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扎马尾的女孩穿着同款外套,笑容里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腼腆。“周兰,2006 年失踪,当时是木刻中学初三学生。”
我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忽然想起什么。“当年带队春游的副校长,是不是叫李克友?”
小王愣了一下,翻出案卷:“对,就是他。听说因为这事被降去小学当老师了。”
风掠过荒坡,带来腐叶的腥气。小徐在尸骨旁的泥土里拨弄着,忽然停住动作:“陈队,你看这个。”
那是个被泥土半埋的塑料包装,隐约能看出是避孕套的残骸。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上,这东西显得格外刺眼。“取样回去检测,” 我站起身望向鹰嘴崖顶,“另外,扩大搜索范围,尤其是山坡上方。”
夕阳西下时,勘查队终于有了新发现。在距离尸骨两百米的崖边,一棵老松树下的泥土里,挖出了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我把发卡放进证物袋,看着崖下深不见底的密林,忽然觉得这具沉寂十年的尸骨,正在用某种方式诉说着当年的恐惧。
第二章 旧影
回到队里已是深夜,法医室的灯还亮着。小徐把初步尸检报告放在我桌上,白纸黑字格外醒目:“颅骨完整,无钝器损伤;四肢多处骨折,均为生前形成;牙槽骨有明显磨损痕迹,结合胃容物残留分析,死亡原因应为饥饿合并创伤性休克。”
“饿死的?” 我皱起眉,“她摔下去后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试图爬过。” 小徐调出衣物照片,“你看这些布料磨损痕迹,都是爬行时蹭出来的。她应该是被人从崖上推下去,摔断了腿,却没人发现,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证物科传来消息,避孕套上的 DNA 检测需要时间,但发卡上除了周兰的指纹,还有另一个模糊的男性指纹。我翻开十年前的案卷,里面夹着李克友的询问笔录,字迹工整:“周兰失踪前曾说想去浙江打工,我找她谈过话,但她否认有此想法。”
第二天一早,我驱车去了木刻乡小学。操场边的器材室里,一个背微驼的男人正在擦篮球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脸上沟壑纵横,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你是?”
我亮出警官证:“李克友老师,我是县刑警队的陈默,想问问 2006 年周兰失踪的事。”
他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都过去十年了…… 她找到了?”
“昨天在鹰嘴崖下发现了她的尸骨。” 我盯着他的眼睛,“当年你说周兰想去打工,是听谁说的?”
李克友蹲下身捡抹布,手指微微颤抖:“好多学生都在传,说她交了男朋友,要跟人去外地。我作为副校长,总得管管。”
“那个男朋友是谁?”
“不知道,” 他摇头,“当年派出所查过,没找到这个人。周兰那孩子…… 性子闷,不爱说话。”
我忽然想起照片里的女孩,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你当年在警校给我们带过体能课,记得吗?2004 级的。”
李克友愣了愣,随即苦笑:“教过的学生太多了,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在县中学,谁想到后来会……”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远处的教学楼,眼神空洞。
离开小学时,校门口的小卖部老板凑过来搭话:“你问李老师啊?他这十年过得不容易。当年周兰失踪后,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听说还差点喝农药自杀。”
我心里一动:“他和周兰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人说过他们不对劲?”
老板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李老师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他是县中学最年轻的副校长,又能打又能说,好多女学生都喜欢他。”
回到车里,我翻出案卷里周兰的家庭住址。马家在乡卫生院旁边,三层小楼带着个小卖部,看起来家境殷实。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笑容憨厚:“警察同志?进来坐,我是马老三。”
客厅里坐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看见我立刻站起身,眼神有些闪躲。马老三介绍:“这是周兰她妈,刘桂英。”
我拿出照片放在桌上:“想问你们当年周兰有没有男朋友?”
马老三搓着手笑:“不清楚啊,我不是她亲爸,哪好意思多问。”
“可十年前的笔录里,你说对周兰管得很严,还打过她。” 我盯着他的眼睛。
马老三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时候年轻,爱喝酒,脾气不好。派出所都教育过我了,后来就改了。”
刘桂英一直没说话,直到我问她,才不耐烦地开口:“人都死这么久了,还查这些干啥?我早就忘了。”
我看着她手腕上的金镯子,又想起荒山上那具瘦弱的尸骨,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关于周兰的痕迹,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第三章 指纹
回到队里,证物科的电话打了过来:“陈队,发卡上的男性指纹比对出来了,是李克友的。”
我立刻带人再次赶往木刻乡小学。李克友正在上课,看见我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办公室里,他盯着证物照片,嘴唇哆嗦着:“这发卡…… 我见过,周兰失踪那天戴过。”
“为什么你的指纹会在上面?” 我追问。
李克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那天春游,周兰落在后面,我去找她。她在哭,说马老三又打她了。我劝了她几句,顺手帮她捡了掉在地上的发卡。”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多,集合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他低着头,声音嘶哑,“我以为她真的去打工了,没想到……”
“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这些?”
“我说了,没人信。” 他忽然激动起来,“马老三说我跟周兰有染,故意藏起她!学校为了息事宁人,把我降职,我老婆也跟我离婚了!我这十年活得像条狗!”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想起小卖部老板的话,心里疑窦丛生。“你跟周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老师和学生!” 他猛地拍桌子,“我当年是想帮她,她那么小,马老三天天打她,她妈也不管……”
离开学校时,小徐的电话打了过来:“陈队,避孕套的 DNA 结果出来了,有两个人的基因分型,一个是周兰,另一个……” 她顿了顿,“是马老三。”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马老三?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
当晚,我们传唤了马老三。审讯室里,他一开始还抵赖,直到看到 DNA 报告,脸色才彻底垮掉。“是她勾引我的!” 他突然喊起来,“那丫头片子,天天穿个粉色外套在我面前晃,我一时糊涂……”
“2006 年 4 月 12 号,春游那天,你做了什么?” 我冷冷地问。
马老三的头垂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我跟踪他们去了鹰嘴崖。周兰落了单,我就…… 我怕她告诉别人,就把她推下去了。我以为她会被河水冲走,没想到……”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胃里一阵翻涌。“你打她,是不是因为她反抗你?”
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发抖。一旁的记录仪嗡嗡作响,记录下这迟来十年的忏悔。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马老三说他把周兰推下去后就跑了,可周兰的尸骨旁有爬行的痕迹,她摔下去后明明还活着。如果马老三只是为了掩盖奸情,为什么不确认她已经死亡?
这时,刘桂英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慌张:“警察同志,马老三是不是出事了?我…… 我有话要说。”
第四章 隐秘
刘桂英坐在审讯室的隔间里,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其实…… 我早就知道马老三不是好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带着周兰嫁过来那年,她才三岁。马老三一开始还挺好,后来就变了,喝醉了就打周兰,我劝过,可他连我一起打。”
“周兰失踪那天,你在哪里?” 我问。
“我在地里干活,可我看见马老三偷偷跟着春游的队伍走了。” 她捂着脸哭起来,“我不敢说,他威胁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我和后来生的儿子。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看见周兰浑身是血地找我……”
“周兰有没有男朋友?”
“有,是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叫王强。” 刘桂英抹掉眼泪,“马老三发现他们谈恋爱,打得更狠了。周兰说要跟王强去浙江,就是想逃出去。”
我们立刻去找王强。他现在在县城开了家修车铺,听说周兰的尸骨被找到,愣了半天,眼圈红了。“当年我跟她约好,春游结束就一起走。可我等了三天,她都没来。后来听说她失踪了,我以为她被马老三抓回去了,就一个人去了浙江。”
“你知道马老三对她做了什么吗?”
王强点点头,拳头攥得发白:“周兰偷偷告诉我,马老三欺负她。我想带她走,可还是晚了……”
案情似乎越来越清晰,马老三因奸情暴露杀害周兰,刘桂英因害怕而隐瞒。可我看着案卷里的记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李克友的指纹为什么会在发卡上?他说的是实话吗?
我再次翻看十年前的勘查记录,忽然发现一个细节:当年搜索鹰嘴崖时,李克友是第一个发现周兰失踪的,也是他提议周兰可能被河水冲走的。
“小徐,” 我拿起电话,“再仔细检查一下周兰的尸骨,尤其是头部。”
第二天,小徐带来了惊人的发现:“陈队,周兰的枕骨有个细微的骨裂,应该是生前被钝器击打造成的。之前被头发和腐肉挡住了,没发现。”
钝器击打?马老三的供词里根本没提这个。
我立刻去看守所提审马老三。“你推周兰下去之前,有没有打她的头?”
马老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我就是推了她一把,她滚下去就没动静了。”
“那她的枕骨怎么会有骨裂?”
他脸色一变,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可能是滚下去的时候撞到石头了?”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李克友是不是也在场?”
马老三的身体猛地一颤,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那天…… 李老师也在。他看见我欺负周兰,跟我打了起来。我跑了之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