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傍晚六点,安然准时回到了家。
她踢掉高跟鞋,一边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边用轻快的,习惯性的语调喊道:“可可,妈妈回来啦!”
往常,她这句话音刚落,那个棕色的小小身影,就会像一颗卷毛小炮弹一样,从客厅的某个角落冲出来,摇着尾巴扑进她怀里。
但今天,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安然的心,咯噔一下。
“可可?”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疑惑。
还是没有回应。
客厅里,婆婆张翠花正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摘着芹菜。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安然一眼,仿佛这个家,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厨房的方向飘来,混杂着浓郁的香料和某种肉类的味道。很香,但那香味,却让安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和恶心。
“妈,您看到可可了吗?”安然一边换上拖鞋,一边朝屋里走去。
“没看见。”张翠花的回答,干巴巴的,不带一丝感情,“一条狗而已,还能跑到哪去。说不定在哪个角落睡觉呢。”
安然没再说话。她了解她的婆婆。自从三个月前,自己查出怀孕,婆婆以“照顾孕妇”的名义搬进来后,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安宁。
尤其是对于可可。
可可,是安然养了七年的一只泰迪犬。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宠物。它是安然七年前,刚来这个城市,孤身一人打拼时,从救助站领养回来的家人。是它,陪着安然度过了无数个加班晚归的孤独夜晚。是它,见证了安然和丈夫李哲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全过程。
可在婆婆张翠花的眼里,可可,就是一个“畜生”。一个会掉毛,会弄脏地板,会和她未出世的孙子抢夺资源的“孽障”。
安然在家里找了一圈。客厅,卧室,阳台……所有可可平时喜欢待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它的狗窝还在,但里面是空的。它的饭盆和水盆还在,但里面干干净净。阳台上,它最喜欢晒太阳的那块小垫子,不见了。
安然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走到厨房门口,那股浓郁的肉香味更重了。灶台上,一个巨大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安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砂锅,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又看到了垃圾桶。垃圾桶里,扔着一小块眼熟的,被撕碎的蓝色小毛毯。那是可可最喜欢的玩具,睡觉都要抱着。而毛毯旁边,是一团乱糟糟的,深棕色的,沾着血污的……狗毛。
“轰”的一声,安然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扶着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在慢悠悠摘菜的婆婆。
“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锅里……锅里炖的是什么?”
张翠花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抬起头,看着安然煞白的脸,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功德圆满般的,诡异的微笑。
“看你最近怀孕辛苦,给你炖了锅狗肉汤,好好补补身子。”
01.
七年前,二十三岁的安然,大学毕业,一个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她租住在城中村不足十平米的隔断间里,每天挤最早的地铁,赶最晚的公交。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周末,她在公司楼下的垃圾桶旁,遇到了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的可可。
那时候的它,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又瘦又小,被人遗弃在纸箱里,奄奄一息。
安然动了恻隐之心,将它带回了家。
她用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给它治病,给它买最好的羊奶粉。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可可很懂事,从不乱叫,也从不乱咬东西。它会在安然加班回家时,第一时间叼来拖鞋。会在安然因为工作受挫而痛哭时,安静地趴在她腿上,用它小小的舌头,舔去她的眼泪。
后来,安然遇到了李哲。李哲也很喜欢可可,他们的每一次约会,几乎都会带上这个小小的“电灯泡”。他们婚纱照上,都有一张,是夫妻俩,一人一边,亲吻着可可的脸颊。
可可,是他们的家人,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安然曾经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三个月前,她怀孕了。远在老家的婆婆张翠花,以“照顾”之名,强势地搬进了他们的生活。
从张翠花踏入家门的第一天起,她和可可的战争,就打响了。
“哎哟,家里怎么一股狗味!这以后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得了!” “这狗毛掉得到处都是,吸进孕妇肺里,是要得病的!” “畜生就是畜生,没轻没重,万一哪天发疯,把我的宝贝金孙咬了怎么办?”
张翠花每天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着她对可可的厌恶。
她会“不小心”,踢翻可可的水盆。 她会趁安然不注意,把可可的零食,扔进垃圾桶。 她甚至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当着安然的面,咒骂可可。
为了这件事,安然和丈夫李哲,爆发了无数次争吵。
“她是你妈,她也是为了孩子好,你就忍一忍。” “老人家思想观念就这样,你跟她计较什么。” “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会改的。”
李哲永远是这几句话。他试图扮演一个“孝顺儿子”和“理性丈夫”的角色,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寻找一个可笑的平衡点。
安然退让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只要自己把可可看得紧一点,等孩子出生后,一切就会好起来。
她天真地以为,一个人的恶意,是会有底线的。
直到今天,当她看着厨房里那个翻滚着热气的砂锅时,她才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
人性,有时候,根本没有底线。
02.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安然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厨房,不顾滚烫的蒸汽,伸手就要去掀那砂锅的盖子。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个陪伴了她七年,比她生命还重要的孩子,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和她告别。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丈夫李哲下班回来了。他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愣住了。
“老婆,怎么了这是?”
“李哲!李哲!”安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进丈夫怀里,指着那个砂锅,泣不成声,“她……她把可可……她把可可给杀了……她把它炖了……呜呜呜……”
李哲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再看看自己母亲那张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股怒火,直冲他的天灵盖。
“妈!你干了什么!”他冲着张翠花大吼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面对儿子的质问,张翠花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芹菜。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站起身,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充满了“为你们好”的牺牲感和正义感。
“我怎么了?我做错了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这是在为我的孙子,清除隐患!狗那种东西,多脏啊!一身的细菌!安然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整天跟一个畜生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我这是为了咱们家好!为了我的金孙好!你们年轻人不懂事,我这个当长辈的,就得替你们操心!”
她的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她杀死的,不是一个陪伴了安然七年的家人,而只是在打扫一件对孙子有害的垃圾。
李哲被母亲这套歪理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边抱着怀里已经哭到快要昏厥的妻子,一边指着自己的母亲,怒道:“那是安然的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命?一条狗的命,能比我孙子的命还重要吗?”张翠花冷笑一声,“李哲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还就做对了!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们自己选!”
李哲被彻底噎住了。
一边,是给了他生命的母亲。一边,是怀着他孩子的,他深爱的妻子。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解决问题,他想让这个家恢复平静。
他抱着安然,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轻声安抚道:“然然,别哭了,别哭了……妈她也是……也是无心之失,她也是为了孩子……你别激动,千万别伤到我们自己的孩子啊……”
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安抚。
可这句话,听在安然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03.
李哲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瞬间刺入了安然的心脏。
她猛地停止了哭泣。
她缓缓地,从丈夫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她抬起头,用那双哭得红肿,此刻却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无心之失?
一个处心积虑,趁她不在家,将她的狗残忍杀害,甚至炖成一锅汤,端上餐桌的女人,这叫无心之失?
为了孩子?
一个连小动物的生命都可以随意践踏,并且毫无悔意的人,她会真的为了孩子好?她所谓的“好”,究竟是爱,还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变态的控制欲?
千万别伤到我们自己的孩子?
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她和李哲,曾经无比期待的,爱情的结晶。
可现在,她只觉得一阵阵地反胃和恐惧。
她无法想象。
她无法想象,她的孩子,将来要如何在一个,能笑着将陪伴他母亲七年的家人炖成一锅汤的奶奶身边长大。
她更无法想象,当这个孩子将来面对困难,面对他奶奶的无理要求时,他的父亲,这个此刻正试图用“息事宁人”来解决问题的男人,是否能够,真正地保护他。
答案,是否定的。
一个连妻子的悲痛都无法感同身受,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别伤到孩子”的男人,他不配当一个父亲。
一个冷血、残忍、自私到极致的女人,她更不配当一个奶奶。
这个家,从那锅狗肉汤端上桌的瞬间起,就已经不是家了。
是地狱。
她不能,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地狱里。
安然的心中,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瞬间成型。
她看着一脸错愕和痛苦的丈夫,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洋洋得意的婆婆,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平静到极点的笑容。
她缓缓地,清晰地,对李哲说出了那句,足以摧毁这个家,也摧毁他所有幻想的话。
“李哲,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我要预约,堕胎。”
04.
“你说什么?!”
李哲如遭雷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然!你疯了!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婆婆张翠花也惊呆了,她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更尖锐的咆哮:“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要杀了我的孙子?就为了一条狗?我今天就打死你!”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朝安然扑过来。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李哲下意识地将妻子护在身后,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安然没有理会婆婆的叫骂。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一个,能笑着把陪伴了我七年的家人,做成一锅菜的女人,她不配当奶奶。她是个魔鬼。”
“一个,在妻子经历了这种事情后,第一反应,是劝她‘别激动,别伤了孩子’的男人,他不配当爸爸。他是个懦夫。”
“我的孩子,”安然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我宁可他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也绝不让他,出生在一个,由魔鬼和懦夫组成的家庭里。”
她的逻辑,清晰,冷静,却又充满了最深切的绝望。
李哲彻底慌了。他看出来了,妻子不是在说气话,她不是在威胁,她是在宣告一个她已经做出的,不可挽回的决定。
“不……不行!然然,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我马上!我马上让我妈走!让她回老家!永远别再来了!好不好?”
“晚了。”安然摇了摇头,“李哲,在她拿着刀,砍向可可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
她没有再和丈夫废话。她推开他,自己走到沙发旁,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指,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还在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准确地,在屏幕上,开始搜索本市最好妇产科医院的电话。
这个举动,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哲的心上。
他知道,如果这个电话拨出去,那他和安然,就真的,彻底完了。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了安然手里的手机。
“不能打!”他双眼通红,几乎是在嘶吼。
“那你还想怎么样?”安然看着他,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凉,“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让我忘了可可是怎么死的?然后,继续和你,和你的魔鬼母亲,生活在一起?等着我的孩子出生,再被她用‘为他好’的名义,进行下一次的伤害吗?”
“李哲,你告诉我。下一次,她会做什么?是趁我们不注意,给我的孩子,喂下什么她认为‘有营养’的脏东西?还是因为我的孩子哭了,吵到她了,就对他动手?”
安然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剥开了李哲那层“孝顺”和“理智”的外衣,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懦弱和逃避。
他终于被迫去直面一个,他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他的母亲,不是一个“思想传统”的普通老人。
她是一个,会因为自己的喜恶,而对一个无辜的生命,举起屠刀的,冷血的人。
他看着妻子那张写满绝望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至今还认为自己“没做错”的母亲。
他心中的那杆天平,终于,发生了毁灭性的倾斜。
05.
李哲做出了他人生中,最艰难,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他没有再试图去安抚妻子,也没有再和母亲争辩。
他只是松开了握着妻子的手,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母亲的面前。
张翠花看到儿子向她走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她以为,儿子终究,还是要选择她这个亲妈。
“儿子,你想明白了就好。”她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道,“那种女人,不要也罢!为了条狗就要杀我们的孙子,简直是丧心病……”
“啪!”
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张翠花的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张翠花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动手。
李哲的手,也在抖。打自己母亲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马上,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还要赶我走?”张翠花彻底疯了。
“是。”李哲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他没有再给她任何撒泼的机会。他大步走进她的房间,将她的行李箱,粗暴地拖了出来。然后,打开门,一件一件地,将她的东西,全部扔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李哲!你这个不孝子!你会遭天谴的!”张翠花在门外,发出了怨毒的咒骂。
李哲没有理会。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反锁。
他靠在门板上,整个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缓缓滑落。
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然还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丈夫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
李哲从地上站起来,他没有去看妻子,而是径直,走到了厨房。
他看着那个还在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那是他母亲,用他妻子的“孩子”,为他未出生的孩子,熬制的“补品”。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悲痛,涌上心头。
他端起滚烫的砂锅,走到水槽边,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嘴唇,哆嗦了很久,才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然而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安然如被雷击一般愣住了。
他说:
“然然……这不是她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