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阳光正好,45岁的林微和丈夫赵俊坐在沙发上,最终定下了这件搁置已久的小事——去医院取掉身体里安放了十几年的节育环。儿子已经上了大学,他们的人生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正准备迎接一个轻松惬意的崭新阶段。
为此,他们特意选择了市里口碑最好的公立医院,挂了妇科主任张医生的专家号。张医生五十多岁,鬓角微白,经验丰富,说话时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他看过林微的检查报告后,笑着说:“放轻松,林女士,这就是个门诊级别的小手术,比拔牙还简单,睡一觉的功夫就好了。”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林微心里最后一丝疑虑。在丈夫的陪伴下,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当她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向手术室时,赵俊还握着她的手说:“等你出来,咱们就去吃那家你念叨了很久的火锅。”
林微点点头,看着丈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手术室里,麻醉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世界的嘈杂声迅速远去。
她闭上眼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满心期待着醒来后的那顿火锅,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无尽黑暗......
01
林微醒来的时候,没有闻到火锅的香味。
她闻到的是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一种冰冷到刺鼻的味道。耳边也不是丈夫的呼唤,而是某种仪器规律的、单调的“滴、滴、滴”声。她想动一下,却发现全身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腹部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病房白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多的仪器,闪烁着冷漠的红绿光点。几根管子从她的身体里延伸出来,连接着那些她看不懂的机器。一根管子插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里是ICU。重症监护室。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也瞬间坠入更深的恐惧。
为什么?一个取环手术,为什么会让她躺在这里?
她转动眼球,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赵俊。他坐在椅子上,背佝偻着,头发乱糟糟的,几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又苍老。他似乎察觉到了林微的注视,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然后迅速被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心疼覆盖。
“微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赵俊扑到床边,想握她的手,又怕碰到那些管子,手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林微张着嘴,喉咙里的管子让她痛苦不堪,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只能发出绝望的嘶鸣。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别怕,别怕,医生说你已经脱离危险了。”赵俊的声音在发抖,他俯下身,贴在林微耳边,用最低的声音安慰她,“手术出了点意外,但是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意外”两个字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林微的心上。她看着丈夫躲闪的眼神,看着他极力维持的镇定,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在ICU里度过了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两天后,林微终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喉咙里的管子被拔掉,她能开口说话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的手术,到底怎么了?”
赵俊的脸色很差,他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他告诉林微,那天他等在手术室外,约好的一小时手术,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动静。他去问护士,护士只说手术还在进行。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群医生护士推着她飞奔出来,直接冲向了ICU。他只来得及看到林微苍白如纸的脸,和满是血污的床单。
后来,一个自称是主治医生的男人告诉他,手术中发生了“子宫穿孔”,引发大出血,情况一度非常危急。为了保住她的命,他们进行了紧急抢救,切除了部分器官。
“子宫穿孔?”林微喃喃自语,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和恐怖,“怎么会?张主任不是说,这是个很成熟的小手术吗?”
“院方的解释是,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你的情况属于比较罕见的意外。”赵俊的声音里压着一股怒火,“他们一直在说这个,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林微沉默了。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腹部缝合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这不是一个小手术该有的伤口。这不是一句“手术意外”就能解释的后果。她的人生,似乎在那场她毫无知觉的手术中,被强行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岔路。
02
身体的恢复过程漫长而痛苦。每次换药,看着自己腹部那道蜈蚣般丑陋的疤痕,林微都忍不住发抖。她原本只是想取掉身体里一个无用的小东西,却没想到为此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院方的态度很微妙。他们派来了最好的护士,提供了最好的药物,每天都有院领导派来的代表前来探望,送上果篮和鲜花。他们态度温和,言辞恳切,但每当赵俊试图询问手术当天的具体细节时,他们就开始变得含糊其辞。
“赵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林女士好好休养。”
“手术过程很复杂,涉及很多专业术语,跟您解释起来您也未必能明白。”
“我们医院的抢救是非常及时的,这一点请您放心。”
他们说得越多,赵俊心中的疑云就越重。他提出了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复印并封存手术当天的所有医疗记录。
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记录正在整理归档,暂时无法提供。”医务科的人这样说。
过两天再去,他们又说:“负责档案的老师去外地开会了,要等他回来。”
再过几天,理由变成了:“系统出了点问题,暂时打印不出来。”
一次次的推诿和搪塞,像一只无形的手,将真相的门越关越紧。这种傲慢和敷衍,彻底点燃了赵俊的怒火。他不再相信院方的任何一句话,他意识到,他们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在一位懂法律的朋友的指点下,赵俊直接向医院的上级主管部门——市卫生局提起了申诉。压力之下,医院终于松了口。几天后,医务科通知赵俊,可以去复印病历了。
赵俊拿着那叠厚厚的复印件,手都在抖。他和林微一起,一页一页地翻看。大部分内容都是他们看不懂的图表和术语,直到翻到那份关键的“手术记录单”。
在主刀医生一栏,林微和赵俊都愣住了。
上面签的名字,龙飞凤舞,但清晰可辨,不是他们挂号时找的那位经验丰富的妇科主任——张医生。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李江。
“李江是谁?”林微的声音干涩,她指着那个名字,抬头看着赵俊,“给我做手术的,不是张主任吗?”
赵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记得很清楚,术前谈话、签字,一切流程都是和张主任对接的。那位五十多岁、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医生,是他们选择这家医院的唯一理由。
“我去找他们问清楚!”赵俊抓起那份记录,转身就冲出了病房。
他在妇科的医生办公室里找到了几个护士。
“张主任呢?”他问。
“张主任去北京进修了,要一两个月才回来。”一个年轻护士回答。
“进修?什么时候去的?”赵俊追问。
“就……就前几天吧。”护士的眼神有些躲闪。
“那李江医生在吗?”赵俊又问。
“李医生今天休息。”
整个医院,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所有人都用一种标准化的、无可挑剔的礼貌态度,将他们和真相隔离开来。
赵俊不甘心,他通过医院公开的专家栏,找到了那个叫李江的医生的照片和资料。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面孔,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资料上写着“主治医师”,履历平平,没有任何突出的成就。
一个刚进医院没几年的年轻医生,怎么会成为一台高风险急救手术的主刀?林微的手术,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取环手术,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需要抢救的局面?张主任又为什么会在手术中途消失,并且在事后被迅速安排去“进修”?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林微和赵俊的脑海里。他们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手术意外”,这背后,藏着一个他们必须揭开的秘密。
03
出院那天,天阴沉沉的。林微坐在轮椅上,被赵俊缓缓推出医院大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白色的住院楼,感觉像一场噩梦。
回家后的日子,比在医院更难熬。身体的虚弱让她连下楼散步都成为一种奢望。她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下午。她想不通,自己的生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赵俊一边照顾她,一边继续着艰难的调查。他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他,想弄清真相,最关键的还是找到手术当天在场的人。
但这件事的难度超乎想象。赵俊试着联系了手术记录单上签名的另外几个护士和麻醉师,他们要么拒绝接电话,要么就用“我记不清了”、“我不方便说”来搪塞。那个叫李江的医生,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接,家里也找不到人。
整个事件,陷入了僵局。
绝望中,赵俊的一个远房亲戚帮了他们。这位亲戚在司法鉴定中心工作,他通过内部关系,拿到了林微的伤残鉴定报告。
报告的最后一页,结论清晰地写着:十级伤残。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微和赵俊的心上。它用一种冰冷的、官方的方式,确认了这场“意外”给林微带来的,是法律意义上的、永久性的身体伤害。
拿到报告的那天晚上,林微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她对守在床边的赵俊说:“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必须知道,那天在手术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赵俊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和眼中燃烧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决定换一个思路。既然找不到李医生,那就去找那个“被进修”的张主任。只要他在国内,就一定能找到。
通过各种关系打听,跑遍了张主任可能去的几个地方后,他们终于从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医生那里,得到了张主任家的地址。那个老医生叹着气说:“老张是个好人,可惜了。”
这句话,让赵俊更加坚信,张主任一定知道内情。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城市被笼罩在湿冷的水汽中。赵俊扶着林微,按照地址找到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
他们站在一扇防盗门前,赵俊按下了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开了一道缝。门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张主任。他看到门外的林微和赵俊,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慌乱和一丝……愧疚。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主任,我们只想问您一件事。”赵俊挡住准备关上的门,语气强硬地说,“我爱人的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主任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们:“医院不是已经给你们解释了吗?是手术并发症……”
“并发症?”林微扶着门框,虚弱的身体让她有些站不稳,但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张主任,“张主任,我挂的是您的号,我相信您,我把我的命交给了您。可为什么给我做手术的不是您?为什么是一个叫李江的年轻医生?您去哪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张主任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丝飘到林微的脸上。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无比信赖的医生,眼泪混合着雨水流了下来。她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被欺骗、被抛弃的巨大悲伤。
“张主任,我求求您了。”林微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我的下半辈子都毁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这对我来说,就那么难吗?”
看着虚弱不堪、在雨中摇摇欲坠的林微,听着她绝望的哀求,张主任紧绷的心理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神里的挣扎和恐惧再也掩饰不住。
他猛地拉开门,将他们让了进来,然后迅速地把门关上并反锁,仿佛在躲避什么。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张主任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声音压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们听我说……事情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林微,一字一顿地说:“那天的手术……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李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