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古诗词里的秋天,大部分人脑海里或许会先蹦出“枯藤老树”萧瑟的画面,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的惆怅,还是“冷落清秋节”的苍凉?
好像从小学课本的诗词开始,“伤秋”就成了秋天的固定标签。但你有没有翻开过那些真正写秋的古诗词?
其实秋天根本不是“只剩凋零”的苦情戏,它可以是夕阳铺在江面上的碎金,是露珠滚成珍珠的清晨,是稻花混着蝉鸣的田埂,是芦苇荡里飘着炊烟的渔船。
古人写秋,不仅仅是只有伤秋悲秋,也有独属于秋天温暖与诗意的美。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9首秋日美诗词,细细品味之下,你将惊觉,原来秋天可以如此之美。
一、秋日晨昏——捕捉昼夜交替间的细腻秋意
秋天的早晚最是动人。不像夏天要么热得发闷,要么暴雨倾盆;也不像冬天要么冷得刺骨,要么雾得模糊。
秋天的晨昏是有层次的:傍晚的太阳软得像棉花糖,夜晚的月亮清得像玻璃弹珠,连风里都裹着一丝凉丝丝的甜。
《暮江吟》
白居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傍晚时分,夕阳缓缓沉入江面,柔和的阳光 “铺” 在水面上,“铺” 字极为精妙,形象地写出夕阳的平缓柔和,全然没有正午时的刺眼之感。
江水一半泛着碧色的 “瑟瑟” 波光,一半则被染成通红。秋天的夜晚如此令人喜爱,那露水如珍珠般晶莹剔透,一弯新月恰似弓箭般挂在夜空。
傍晚的秋江热烈却不喧嚣,夜晚的月色露水清新却不冷清。“可怜” 二字更是饱含诗人对秋日的偏爱,让秋意多了几分温柔,读来仿若观赏一幅流动的秋日水彩画。
《咏秋》
刘翰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
睡起秋色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这首诗以“睡醒”的视角写秋日清晨。
小乌鸦“叽叽喳喳”叫了一会儿,飞走了,屋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屏风;躺在床上,枕着新添的凉意,扇着扇子慢慢睡着。
睡醒了想找“秋天的影子”,到处都找不着,直到抬头一看,月光“唰”地洒在台阶上,满地的梧桐叶被照得发亮,这才惊觉:“哦,原来秋天早就在这儿等着我了!”
诗人借“触觉”、“听觉”与“视觉”,多感官交织却毫无杂乱,将秋的含蓄写得淋漓尽致。
生活的惊喜总在细微处与我们不期而遇。
《小立》
陈曾寿
阴阴凉翠掩轩楹,小立方知露气清。
斜月半庭花半吐,一虫满意作秋声。
凉丝丝的树荫遮住了廊柱,站着站着,鼻尖就钻进一股湿润的凉气,那是露水刚落的味道;抬头看,月亮斜斜挂在天上,把院子里的花照得半开半合,像害羞的小姑娘;再仔细听,一只小虫子正扯着嗓子唱秋歌,那声音里全是满足,好像在说:“这秋天多好啊,我要好好唱一首!”
诗中没有宏大叙事,只以“轩楹、斜月、半花、一虫”等小景入诗,却充满生活气息。仿佛读者也立于院中,与诗人共赏这秋夜的宁静与美好。
二、田园闲趣:秋天的烟火气里藏着甜
秋天是“农忙季”,是收获的季节,在有心人眼里,秋天的田园是“甜”的:稻穗压弯了腰,瓜果挂满了枝,连风里都飘着烤红薯的香。
《秋日行村路》
乐雷发
儿童篱落带斜阳,豆荚姜芽社肉香。
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蛉伴绿螳螂。
夕阳把篱笆染成了橘红色,几个小孩追着影子跑,身上沾着夕阳的暖;农家院里飘出香味,是刚摘的豆荚,是嫩姜芽,还有祭祀用的“社肉”(古代秋天要祭土地神,杀猪宰羊分给村民)。路边的稻田里稻花飘香,却不知这美景属于谁,只看见红色的蜻蜓伴着绿色的螳螂,在稻花间自在飞舞。
这首诗没有着力描写 “农忙的疲惫”,而是聚焦 “儿童、香气、蜻蛉螳螂”,将秋日田园的 “闲适与生机” 展现得生动形象。
“社肉香” 充满烟火气,“红蜻蛉伴绿螳螂” 则尽显自然之趣。一 “人” 一 “物”,一 “暖” 一 “清”,让田园秋景既有生活温度,又有自然意趣。
《禾熟》
孔平仲
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
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
这首诗以“丰收”为主题,却避开繁忙的农人,聚焦于“禾黍香”“鸣泉声”和“卧夕阳的老牛”。
西风卷着禾黍的香气吹了十里地,山泉“叮咚”砸在石头上,打谷场里堆满了金黄的稻谷。一头干完了所有农活的老牛,现在正趴在山坡上,啃着草,眯着眼看夕阳。
西风送香、泉水淙淙,谷物已收,老牛悠然卧于夕阳下啃草。诗中没有喧嚣与疲惫,只有丰收后的满足与闲适。秋日的田园,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静好安稳。
《秋晚》
杜耒
获稻已空霜未落,秋风虽老雁犹迟。
丹林黄叶斜阳外,绝胜春山暮雨时。
稻田里的稻子早就收完了,空荡荡的田野上霜还没下;秋风虽然有点“老”了,吹得人脸疼,大雁还没急着南飞;夕阳照着远处的树林,红的像火,黄的像金——这景色,比春天山边下着雨的样子,好看一百倍!
很多人觉得秋天“不如春天热闹”,但杜耒偏要反驳:春天的雨是“黏糊糊”的,秋天的风是“爽利利”的;春天的花是“娇滴滴”的,秋天的叶是“浓烈烈”的。
晚秋的风景,有一种“不与春争艳,自有我风流”的底气。
三、山水清幽,秋天的自然是最懂留白的画家
秋天的山水,像一幅淡墨画:没有春天的浓妆艳抹,没有夏天的泼墨挥毫,只有几座山、一条河、几棵树,轻轻巧巧就画出了“清”和“静”。
《秋词二首·其二》
刘禹锡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秋日的山格外明亮,水格外清澈,夜晚下过霜后,空气更显洁净。几棵树上的叶子,有的红得浓烈,有的黄得浅淡,色彩鲜明却不杂乱。
试着登上高楼,秋日的清凉直透骨髓,这种清爽沉静的感觉,哪里像春天那样让人轻狂浮躁呢?
刘禹锡笔下的秋天,山明水净、霜天洁净,红叶与浅黄相间,色彩疏朗有致。他直言秋日的清凉直入骨髓,不像春色那般引人轻狂,反而更显沉静风骨,让人在登高望远之际,心灵也为之一清。
《咏秋江》
林逋
苍茫沙嘴鹭鸶眠,片水无痕浸碧天。
最爱芦花经雨后,一蓬烟火饭鱼船。
江边的沙滩上,鹭鸶缩着脖子睡觉,翅膀还沾着点水;江面平静得像块镜子,把天空的蓝全“泡”在里面了。下过雨的芦苇丛,芦花湿漉漉的,白得发亮;远处飘来一艘渔船,船上的炊烟“呼呼”往上冒,好像在说:“回家吃饭啦!”
这首诗里有两种“动”:鹭鸶偶尔扑棱下翅膀,渔船慢慢划过来;也有两种“静”:江水映着天,芦苇站着风。静的静得安心,动的动得温柔,像一首轻音乐,听着听着就想闭上眼睛。
《江上秋夜》
道潜
雨暗苍江晚未晴,井梧翻叶动秋声。
楼头夜半风吹断,月在浮云浅处明。
傍晚时分,秋雨让苍茫的江面变得昏暗,天还没有放晴,井边的梧桐叶被风吹得翻动,发出秋天的声响。半夜时分,楼头的风声突然停了,月亮从轻薄的浮云中露出,洒下淡淡的光亮。不是那种刺眼的亮,是像蒙了层纱的柔,刚好照在江面上,把雨后的涟漪都染成了银色。
这首诗以“雨、风、月”的变化串联秋夜江景。雨幕笼罩江面,梧桐叶响如秋声,夜半风住,月光从云缝中透出,朦胧转为清朗。
诗人笔下,秋夜如一场细腻的剧场演出,每一刻变化都藏着秋的灵动与静谧。从暗到明,从有声到无声,层次丰富却丝毫不乱。
诗在心中,秋在眼前。
这些秋天的美诗词,其实大多是在写一种生活态度,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在平凡的日子里,捡拾细碎的美好。
读读这些诗,或许你也会发现:原来秋日之美,早已落在阶前月下、稻香虫鸣间,只待你我用心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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