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像牌局,那么有的人能把拿到手的一把烂牌打出遍地鲜花来。
而有的人却又会将拿到手的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毫无疑问,二权就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那个人。
他的工程亏钱后,二权又成天又唉声叹气,用喝酒来排解他心里的苦闷。因为买房子把钱花光了,手里没钱,工程亏的钱必须得还回去,他拿不出来钱了,便整天垂头丧气的抱怨命运。
二权想把房子卖掉来还债,但是秋莲考虑房子已经买了,现在去卖掉,可能以后要想再拿这么多钱去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房价在开始疯狂地上涨,那个时候的房价,已经一天一个价了。秋莲舍不得卖掉房子,还因为房子和哥哥家挨得很近,父亲来了城里,她每天都能见到父亲,每天都能陪陪他。
假设依二权的,把房子卖了还债,以后既没有房子,也不可能每天都能看见父亲了。她愿意去借来还债,再挣钱去还,也要把这套房子保留下来。
可二权不去借钱,他抹不开面子,不愿求人。
没办法,秋莲又只得去向妹妹借钱,妹妹又一次就拿了十万给秋莲。但是这十万根本不够,秋莲又去找小叔子和弟媳借,她本来想让二权去找他弟弟借钱,但是考虑二权的脾气,他不会婉转的说话,要是借不来钱,说不准他又会和人家吵架。秋莲只得自己出面,给弟媳打电话,说了二权工程亏钱的事,现在急需要他们帮助一下。弟媳说:“二嫂子,你来借钱,我二话不说。要是二权来借钱,我一分都不借给他。他太不讲理了。你说,你要多少?”秋莲只得给弟媳赔礼道歉,说二权那牛脾气,就那样,希望他们理解。并告诉她,现在还差八万。
弟媳马上去银行给秋莲转了八万块钱过来,并且说:“二嫂,你这些年受的罪我们都晓得,你把钱拿去用,等你哪天有了再还我们,我们不会催你还的。”
还是亲弟兄好,小叔子什么话都没说,弟媳直接就把钱打过来了。
把工程亏的钱补回去后,他们又欠了一大笔外债。本来秋莲哥哥让二权还是去工地干活,等有机会了,再找活承包。
但是二权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能力比谁都强,他要去外面,他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让自己扬眉吐气的。
他去外面后,开始确实还是不错,那个时候凭他的技术,挣三千块钱一个月,确实算高工资了。而且,二权还可以接一些私活来干。比如有些商铺要做水电或者消防安装,这种零星小活,一般的公司不屑于去做。然而商家又必须得安装,这个时候二权他们就可以接过来做,而且还是连工带料的做,这种活干几天就结束了,但是工钱比工资高得多。秋莲哥哥有时候认识一些人,需要找人安装水电或消防时,便推荐二权去做。这样下来,他一年也能挣不少钱。
他能挣钱,秋莲自然高兴,她计划着,二权每个月固定能有三千块钱,外还有一些外快,他挣的钱来还债。秋莲自己挣的钱家里开销和供两个孩子上学,只要精打细算,自己紧一点,几年也就能把债还清了。
二权虽然喝酒,但是他还算是顾家,他挣了钱都拿回来交给秋莲,他每天的生活费都扣着花,二权这个家伙,宁愿少吃一点饭,也要结余一点钱去买酒,他买酒都是买那种小瓶的二锅头,好像一二块钱一瓶的。他拿过来,脖子一仰,一瓶二锅头咕嘟咕嘟就下喉了。他觉得这样喝酒才过瘾。
后来,他的工资又涨了,他越来越自信,秋莲也鼓励他,夸他能干。
所以,他开始在秋莲面前飘了起来,有时喝酒后,就说看不起秋莲每个月挣的那一点工资,因为秋莲在公司只是一个打杂的,一个月就五百来块钱。秋莲趁周末和下午下班后,去做家政挣外快,工资和做家政的钱,合起来大不了也就一千多块钱。二权鄙夷地说她:“你就是一个打杂的,你挣那几个米米,还不够你自己吃饭……,你只是一个帮人打扫卫生的……。”等等难听的话他都能说得出来,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秋莲是他的老婆,秋莲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说这些瞧不起秋莲的话,秋莲也不反驳。因为自从两个孩子说他们吵架很烦以后,秋莲就再也不跟二权争了。确实,一家人,争赢了又怎样?让他说,她不理他,他说够了也就闭嘴了。
他在秋莲面前夸口:你挣的太少,等我挣钱了,还是我养你吧!
秋莲笑着说:“我不求你大富大贵,也不奢望你来养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撇着嘴说秋莲没有追求,叫她等着,他一定会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对于二权这种自卑心重,自尊心又特别严重,而且还自负的性格,秋莲不知道怎么去劝他才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宽他的心,并且鼓励他:你是有能力的人,但是别那么好强,别跟任何人比。这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没必要和别人比较。你的能力在你租金身上,别人抢不去,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人家就会服你。
而二权最大的特点就是,看别人比他强了,他就不服气;他认为自己别他强,凭什么他比我有钱?凭什么他能当老板,而我不能?他也不喜欢听别人劝,谁劝他,他都大手一挥:不需要你说这些,我比你清楚。
这就是造成他酗酒成性的根源,造成他和秋莲命运悲剧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太自负,太自以为是。
2011年5月的一天晚上,秋莲回家都吃完晚饭了,二权还没回来。她去小区外面看了几次也没见着二权的影子,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秋莲想了很多;怕他喝醉了出事,或者在加班做私活?但是就算做私活也应该接电话呀?
一直等到快十点了,还没见他回来,秋莲着急了。看这情形不对劲,便叫哥哥和嫂子跟自己出去寻找他。他们三个人顺着二环路骑着摩托车慢慢地走,一边往前骑车,一边喊二权的名字。从他们住的地方,一直找了十几公里,直到找到他干活的工地那边也没见到二权。他们又掉头找回来,当他们走到半路时,秋莲哥哥的眼尖,他骑着摩托老远看见那边立交桥下面一辆电瓶车倒在地上。他跑过去一看,那车正是二权的,而二权自己则仰躺在车子一边呼呼大睡。原来他喝醉了,倒在路边睡觉。
旁边有个保安看见他们过来了,便对他们说:“这个人是你们家的人吗?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我看见他骑着车,歪歪倒倒地从那边过来,怕他出车祸,叫他停下来休息一下,结果他就躺在这里睡着了。我还帮着他看管车子呢,不然别人早把车子给他推走了。”
秋莲心里那个气啊!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府南河里去。可又下不去脚。
秋莲哥哥说把他扶起来,他用摩托将他拖回家去,让秋莲骑二权的车子载嫂子回家。结果他们三个人都把二权扶不上车,他像一摊烂泥似的,根本扶不起来。
秋莲和哥哥嫂子三个人只能坐在那里等着他,等他睡醒一觉再叫他起来回家。
他这些行为也伤透了秋莲哥哥的心,哥哥抱怨秋莲:“当年叫你离婚你不离,跟着他有啥过头?”秋莲的泪只能往心里流,她对哥哥说,“这就是我的命吧!以后再也别提离婚两个字了。他就是一泡烂狗屎,我也把他吞下去。不抱怨也不埋怨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选的,我接受。”
哥哥说:“你呀!唉…………。”哥哥长叹一声,再没有说什么。
秋莲知道,哥哥既是恨她不长进,恨铁不成钢,也是心疼她。
他们不知道,秋莲总抱着幻想,幻想着或许孩子大了,日子好过了,没有压力了,二权就会好起来的。他并不坏,只是爱喝酒,虽然他脾气不怎么好,他还是能挣钱养家的,至少他挣了钱都拿回家了。如果离婚了,再去找一个,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呢?假设再遇上一个这样的人,难道又离婚吗?
秋莲觉得既然命运安排自己这一生跟二权纠缠,那就接受吧!她也不想再改变他了。她想,既然改变不了他,她决定改变自己。她不跟命运抗争,但是并不妥协。她自己坚强起来,现在孩子越来越大,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她不觉得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她这些年在外面,看见很多人比她过得辛苦,但人家还是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人,可以穷一点,但绝不能无情。不管二权怎样,秋莲记着他当年曾护过自己,婆婆骂她的时候,二权曾经护过她。虽然就那一次,那也使秋莲感动。在新疆打工时,二权怕她背水泥累,他帮着她扛水泥 帮她铲石子,帮她擦皮鞋,洗衣服……,秋莲心里只记着二权的好!她不记他的恶。
女儿上初中后,每天早晚走读。儿子还是听秋莲的话,继续复读一年,准备再考高中。
同年九月的一个周末,秋莲上午做了一家人的家务,中午回家吃完饭和女儿在家里打扫卫生,她晚上还有一家人的家务活,准备把晚饭做好才出门。她们母女俩正在家里忙,秋莲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打来的。秋莲接起来,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问:“你是章二权的家属吗?赶紧来xx县医院,他处出车祸了。”
啊!秋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些年,她最害怕的就是接陌生的电话,害怕接起来对方问她是否是二权的家属这样的电话。因为她接过几次了,每一次都没有好消息。
来不及细想,秋莲急急忙忙骑上车,载上女儿便往医院赶。她心急如焚,不知道他又怎么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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