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乐乐，过来。”
“爸，怎么了？”
“红包，奶奶给的红包，我看看。”
“你弄疼我了。”
“我看看。”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昏黄的顶灯照着那一方小小的红色信封，陈凯的手指有些发颤，他几乎是抢过去的。
儿子陈乐乐的眼睛里闪着一丝不解和委屈。但陈凯顾不上了，他有一种预感，这薄薄的纸片里，装着的不是钱。
01
那层悲伤始终像一层油膜，浮在陈凯和他父亲陈建国的生活里。母亲走了五年，房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凝滞。
陈凯的建材公司开在城市的另一头，每天钢筋水泥，灰尘和汗水，回到家只想把自己扔在沙发里。
他不能时常回去看父亲，只能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电话那头永远是陈建国温吞的、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我挺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吃了，今天吃的面条。”“乐乐呢？让他听电话。”话题永远围绕着孙子，绕开他自己。
陈凯知道，父亲不好。一个退休的教师，妻子走了，唯一的儿子忙得脚不沾地，能有多好。那栋老旧的家属楼，窗户里透出的光，在陈凯眼里，一年比一年暗淡。
他不是没想过给父亲找个伴，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母亲的照片还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相框纤尘不染。他害怕，怕另一个女人的进入，会把母亲最后这点痕迹也给抹去。这种矛盾像两只手，在陈凯心里反复撕扯。
那天他从邻市谈完生意，提前一天回来，车开到父亲家楼下，已经是傍晚。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五楼的窗户，亮着灯。他正准备下车，却看见两个身影从单元门里走出来。
是父亲，他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那个女人比父亲矮一些，烫着一头短卷发。两人慢慢地走着，父亲侧着头在说什么，那个女人就笑着听，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父亲的脸上有一种神采，是陈凯五年里从未见过的，一种松弛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陈凯的手指搭在车钥匙上，没有拔下来。他就那么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绕着花坛散步，一圈，又一圈。父亲的背不再那么佝偻，脚步也轻快了些。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闯入者。他没有下车，也没有按喇叭，只是默默地调转车头，开走了。轮胎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声叹息。
几天后，电话来了。还是那个熟悉的时间，晚饭后七点半。
“小凯。”
“爸。”
“那个……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陈建国的声音比平时更犹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凯靠在办公室的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您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我……我想再婚了。”
陈凯的敲击停了下来。他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沉默着。
“她姓张，叫张岚，是个退休护士。”陈建国像是怕他挂断电话，语速快了一些，“我们认识半年了……人很好。我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怕你不同意。”
陈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那天傍晚看到的父亲脸上的笑容，想起他五年来的孤独。他还能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下个月十六号。你要是……要是觉得不方便，不来也……”
“我去。”陈凯打断了他，“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陈凯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他、父亲和母亲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母亲笑得温柔，依偎在父亲身边。他拿起照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母亲的脸。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陈凯开始为随礼的事情犯愁。他找了几个关系近的朋友喝酒，把这事儿说了。
“亲爹再婚，你又是独子，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朋友老张吐出一口烟圈，“你现在生意做得不错，随个十万八万的，面子上也好看。”
另一个朋友小李喝了口酒，说：“我觉得这事儿不在钱多少。你爸这个年纪了，图个啥？不就图个身边有个人陪着说话嘛。你拿出这个态度，是支持他晚年幸福，这个比钱重要。但钱也是态度的一种，你条件好，多给点，让你那后妈也看看，知道你这个儿子有多重视你爸，她以后也得掂量着点，不敢亏待你爸。”
小李的话说到了陈凯的心坎里。他想起母亲生病那几年，父亲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一个教了一辈子书的文人，学着煲汤，学着按摩，学着看各种化验单。母亲走后，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他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
第二天，陈凯去了银行。他没有取现金，而是办了一张银行卡。他告诉柜员，往里面存五十万。柜员确认了好几遍，他都只是点头。五十万，对他现在的公司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也不是伤筋动骨。他要的，就是这个分量。他把银行卡放进一个崭新的红包里，红包上印着一对烫金的龙凤。他觉得，这或许是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桩“大事”了。
02
婚礼那天，天有些阴。陈凯给七岁的儿子乐乐穿上一身小西装，自己也换了件深色的衬衫。他开着车，导航到郊区的一家酒店。婚礼办得不张扬，门口只摆了一个小小的签到台，稀稀拉拉地站着些人。
他牵着乐乐走进宴会厅，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和张岚。父亲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胸口别着一朵红花，有些拘谨地和宾客们打着招呼。张岚就站在他旁边，穿着一身红色的改良旗袍，不是婚纱，显得很得体。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到陈凯和乐乐，眼睛一亮，主动迎了上来。
“小凯，乐乐，快来。”她的声音很轻柔，像羽毛拂过耳边。
她很自然地蹲下身，和乐乐平视。“你就是乐乐吧？长得真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乐乐嘴边，“奶奶请你吃糖。”
乐乐看了看陈凯，陈凯微微点了点头。乐乐这才张开嘴，含住了糖。
“谢谢奶奶。”乐乐含糊不清地说。
张岚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真乖。”
陈凯看着她，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淡了一些。他伸出手，“张阿姨，恭喜您和我爸。”
张岚站起身，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松开了。“谢谢你，小凯。谢谢你的理解。以后，我会和你爸好好过日子，你放心。”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乐乐，“我也会把乐乐当自己亲孙子一样疼。”
陈凯点了点头，说：“我爸的脾气有点闷，以后多担待。”
“我知道，你爸什么都跟我说了。”张岚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陈建国，眼神里有一种陈凯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怜惜，又像是别的什么。
婚礼仪式很简单，司仪说了几句吉祥话，两位新人交换了戒指，就算礼成了。宴席开始，陈凯带着乐乐坐在主桌。席间，张岚不停地给乐乐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陈凯偶尔和父亲碰一杯酒，父亲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点不真实的笑容。
吃到一半，陈凯问张岚：“张阿姨，今天您家里人没来吗？”
张岚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哦，他们……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忙，就没让他们折腾。”她笑了笑，“平时也不怎么联系。”
陈凯“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他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小小的疑云。按理说，再婚也是大事，家里人不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他看着张岚那张和善的脸，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心了。
宴席过半，到了敬酒的环节。陈建国带着张岚挨桌敬酒，最后来到陈凯这一桌。亲戚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
陈凯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厚实的红包，双手递了过去。“爸，张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们白头偕老。”
陈建国一愣，伸手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立刻就要推回来。“小凯，你这是干什么？心意到了就行，用不着这个。”
“是啊，小凯，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张岚也在一旁说。
“爸，您就收下吧。”陈凯的态度很坚决，“这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我自己的一个心安。我平时忙，顾不上您，现在有张阿姨陪着您，我才能放心在外面打拼。这钱，您们就拿着，想去哪旅旅游，或者换个大点的房子，都行。”
他把红包硬塞到父亲手里。陈建国拿着那个红包，手都在抖，眼圈有点红。
周围的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陈凯，多孝顺，一出手就是五十万。”
“是啊，有这么个儿子，陈老师后半辈子不愁了。”
“哼，我看未必，这后妈还没进门呢，就先给五十万，以后这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些声音不大，但断断续续地飘进陈凯的耳朵里。他面无表情，端起酒杯，对父亲和张岚说：“爸，张阿姨，我敬你们一杯。”
他一饮而尽。
03
婚宴在下午三点左右散了。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酒店里恢复了冷清。陈凯跟父亲和张岚道别，准备带乐乐回家。
“爸，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点事。”
“好，路上开车慢点。”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奶奶再见。”乐乐挥着小手。
“乐乐再见。”张岚笑着回应，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陈凯。“小凯，你等一下。”
陈凯转过身。
张岚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很薄的红色信封，比陈凯给的那个要小得多。她走过来，蹲下身，把那个红包塞到乐乐的上衣口袋里。
“乐乐，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她摸了摸乐乐的头，声音依旧温柔，“不许跟你爸爸说，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岚又直起身，对陈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给孩子的一个小红包，图个吉利。以后常带乐乐回来玩。”
陈凯没多想，点了点头，“会的。那我们走了。”
他牵着乐乐走出酒店，上了车。乐乐一坐到儿童安全座椅上，就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红包。
“爸爸，爸爸，你看，奶奶给我的。”
“嗯，爸爸看见了。”陈凯发动了汽车。
“爸爸，我可以打开吗？我想看看奶奶给了我多少压岁钱。”乐乐晃着手里的红包，一脸期待。
“回家再看。”
“不嘛，我现在就想看。”乐乐开始撒娇。
陈凯拗不过他，想着也就是百八十块钱的事，便靠边停了车。“好吧好吧，那你自己打开。”
乐乐的小手很笨拙，撕了半天也没撕开。陈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红包。“我来吧。”
红包的封口粘得很结实。他撕开一道口子，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很薄，不像有钱。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快，觉得张岚这事做得有些小家子气，给孩子的见面礼，何必搞得这么神秘，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他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看清之后顿时崩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