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外祖母捧在手心的姑娘。
在叶家五年,她对我有求必应,细心呵护。
也是我缠绵病榻时,唯一肯来看望我的亲人。
可死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五年就是一场骗局!
哭得哽咽的外祖母擦干眼泪松了口气,怪我死得太晚。
被她万般嫌弃的表姐笑容灿烂,盘算起我的嫁妆。
我呆呆地立于堂前,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重生归来,我回到外祖母找我借钱的那天。
「姝然,你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孩子,若不是实在没辙,我也不愿让你为难!」
我笑意不达眼底:「姝然不愿让外祖母为难,那便……立契吧,一式两份,利息五分,一年为期!」
1
晨起同外祖母请安时,她忽的说起叶家从前的光景,叹了口气。
「叶家没落,到底不及从前鼎盛,就连我这院子也看着萧条,若是能修缮一番也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只是府里亏空得厉害,难啊。」
见我无动于衷,外祖母面露愁苦:「姝然,你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孩子,若不是实在没辙,我也不愿让你为难,你可否借些银两用于府中修缮?」
我怔愣看她,心绪复杂。
父亲死后,我携万贯家财南下投靠外祖母,她双眼通红,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她说:「姝然莫怕,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有外祖母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诚如阿娘所说,外祖母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待我们宛如亲生,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伏在外祖母肩头哭得泣不成声。
外祖母常寻我说话,对我一夸再夸,就连表哥和寄住在叶家的外祖母的娘家侄孙女也不能越过我。
她将我捧在手心,对我有求必应,对我细心呵护。
尽管此举引得舅母不满,表哥嫉妒,外祖母仍旧一意孤行,反倒劝他们:「姝然可怜,你们让让又何妨?」
我活得滋润,甚至比起表哥更像是叶家的正经主子。
直到我婚后缠绵病榻,来看望我的人也唯有外祖母。
她说稚子无辜,怕我死后我的孩子被人欺辱,便让我劝说夫君迎娶表姐邱婉彤为续弦,外祖母态度真诚,提及邱婉彤时也是一脸厌恶:「这是她的福气!」
可我死后,外祖母止住哭声松了口气,淡淡瞥了一眼我还温热的尸身:「吃了这么多年的毒药还能活这么久也是好运。」
「罢了,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总算是结束了。」
「我的婉彤苦尽甘来啊。」
我呆呆地立于堂前,眼泪硬生生顿在脸上,难以置信。
毒药?
原来我身体日渐虚弱,寻遍名医也不得解的原因竟是外祖母,她好狠的心啊。
屋外风声萧萧,我望着她只觉得风穿过心脏,遍体生寒。
从前被她万般嫌弃的邱婉彤更是喜笑颜开,成功嫁进宋家后算计我的嫁妆,捧杀我的亲子,俨然没有在叶家时候的小心谨慎。
我无力阻止,心里的悲愤却与日俱增,外祖母的宠爱让我众叛亲离,如今却告诉我这是一场谎言?
这些年我只不过是当了邱婉彤的挡箭牌,外祖母疼爱的孩子是她,为其打算的也是她,甚至于我这些年孝敬外祖母的东西也都落到了邱婉彤手中。
我竟活得像场笑话。
我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怨恨,迎上外祖母的目光羞涩一笑。
「姝然不愿让外祖母为难,那便立契吧,一式两份,利息五成,一年为期。」
2
外祖母表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父亲官至盐运使,身家丰厚,这修缮费对我来说不算多,因此前世我二话不说就给了,不要利息,没有期限。
可这笔钱最后却被外祖母用于购置城郊的庄子,送给邱婉彤。
既是要借花献佛,我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姝然知道外祖母疼爱孙女,不愿让姝然吃亏,可这利息已是极高的了,若是再多姝然也不依了。」
她向来疼爱我,自是无法反驳,紧紧握住紫檀木椅上的扶手,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夸我,心里怕是怄死了。
我捂嘴轻笑,赶忙让春儿把契书拿来。
忙完后,外祖母的娘家侄孙女邱婉彤也到了。
余光一瞟,外祖母双眼一亮,果然精神了不少,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也直了起来。
只见她眉头一皱,冲邱婉彤冷哼:「你怎的穿成这样,被人看见了还当我叶家穷,连买衣服的钱也没有,晚些时候去赴宴若是丢人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也不忘拉我出来对比:「你看看姝然,这才是正经官家小姐应该有的样子,你这榆木脑袋多和姝然学学才是。」
我静静旁观这眉眼官司,心里清楚,她一如前世那般说完这拉踩人的话就嘘嘘靠在椅子上,一边捶腿抱怨自己无能不能帮扶娘家,一边又埋怨邱婉彤给叶家丢脸。
不过是知道我孝顺,见不得她这样,以至于前世邱婉彤今日赴宴的衣裳首饰我一一包下,甚至见她可怜,还时常会送些好东西。
只是可惜,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避开外祖母略微期待的神情,我有些挑剔地打量起邱婉彤:「外祖母说得是,表姐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外祖母和叶家考虑吧。」
「正好,我名下的霓裳阁新到了一批款式新颖的衣裙,表姐若是得空可以去试试。」
「只不过那里头的衣服都不大便宜呢,表姐银两可够?不够的话姝然很乐意借给表姐呢。」
若说外祖母之前的嫌弃都是装的,这回我可是实打实的,便是邱婉彤脸皮再厚也不免涨红了脸,水润的眸子朝外祖母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我故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表姐你看外祖母作甚?外祖母的银子还有其他用处,你莫要惦记。」
「我不是,我没有!」她咬住下唇,眼中悲愤难忍。
「难不成表姐是想白得一件上好的衣裳?」我故作惊讶看她,扭头嘟着嘴埋怨,「外祖母,表姐竟然是这样的心思,姝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是叫花子也会说几句好话再要钱,像表姐这样,姝然还是头一回见呢……」
如我所料,外祖母虽然心疼却不得不呵斥邱婉彤,又把我好一顿安抚,做足了宠爱我的样子。
只不过在我走后,身后还能隐隐听到邱婉彤绷不住的哭声和外祖母小声安抚的说话声。
对此,我不屑冷笑。
这才哪到哪,这就受不了了。
他日我把你们欠我的东西都要回来不得哭死过去?
3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来给外祖母请安的表哥叶念生。
他向来不怎么待见我,遇到了也只当没看见。
「表哥!」我喊住他,问道,「今日外祖母同我说起想把府里上上下下修缮一通,你可知道?」
他冷笑:「我怎么会知道,祖母最疼的又不是我。」
「那应当是外祖母临时起意决定的,只不过外祖母今日和我借了些银两,我思来想去这事总要知会你们一声,免得到时候有误会就不好了。」
闻言,表哥倒是没再刺我,而是蹙眉沉思。
临走时,我有意无意提醒他:「表姐似乎是为今日我不肯送她新衣裙在同外祖母哭诉呢,表哥去请安可得注意些的好。」
这回,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停留了好久,直到我转身离开时还能感受到身后探究的视线。
回到院子后,我让春儿收拾行李。
叶家不宜久待,我有钱有势重新买座宅子还能过得更惬意,省得整日被外祖母和邱婉彤算计。
可当我要离开的消息传到外祖母耳中时,她忽然一病不起。
差丫鬟来寻我,话里话外都是舍不得我的意思, 仿佛我这一走她就要仙去,自然又有大把的人劝我留下。
迫于孝道和人言,另立一府的计划只能搁置。
然而,我的行为落在叶念生眼里却变了味。
他以为我是舍不得叶府的快活日子,遇到我时一阵冷嘲热讽,戏谑不齿的目光宛如实质。
他说:「林姝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就是舍不得我家的好日子嘛,你的苦肉计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要不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你早把你赶出去了!」
「每月的份例不说,你院子的吃穿用度就抵得上我好几个月的花销,我叶家家大业大也经不住你这样,况且你家产丰厚,还好意思死乞白赖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哼。」
「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走了,省得讨人嫌。」
表哥一脸不忿,我却听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反驳。
「我院子的一应开销都是我自己出,怎的还需要府里出钱?」
「笑话,账本上白纸黑字写着,你每月的支出高达几百两,你还好意思狡辩!」
我踉跄后退,猛的想起当初外祖母曾说舅母最是难相处,哄得我把本该交给家中的银两乖乖交出去,由她代为转交,可她对我虚伪,又岂会真心为我。
那钱,想来都被她另挪他用了。
如今却被她害得身处窘境,落人话柄,我气得咬牙,身体猛一哆嗦久久说不出话。
她生病时我担心得夜不能寐,日日照顾,手抄佛经供在普陀寺,她夏日用不下饭,我一会儿找会做冰饮的厨子,一会儿找郎中进府为她诊脉,生怕她也离开,这些年我待她真诚,将她视作唯一的依靠。
可从始至终她都在算计我!
心里的委屈和怒火伴随着恨意直冲天灵盖,我涨红了眼。
这口恶气若是不出,岂不是白白浪费这重生的机遇?!
4
我缓过神,让春儿速速回去把这些年的账本都送到舅母的院子。
「表哥,姝然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这些年交给公中的钱都是外祖母替姝然转交,有账本为证,表哥若是不信可以去和舅母对一对。」
他脸色凝重,当下转身离开。
外祖母尚且不知道外头的风波,我去照顾她时依旧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一会儿说起我娘小时候,一会儿说我可怜,绕到最后睁着一双略微浑浊闪着精光的眼看我:「姝然,外祖母没用啊,这身体不中用啊。」
我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宽慰她,又从身上摘下一块玉石放在她手上。
「这观音玉开过光,能保平安,姝然只求外祖母能健健康康,能亲眼见证孙女嫁人生子。」她心满意足地夸我懂事,拍拍我的手终于安静,直到我起身离开,她闭着眼也只当不知道。
可当天傍晚,查完账的舅母气势汹汹地冲到外祖母的慈颂院。
「母亲,若不是我问姝然,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您就算不愿意全拿出来,也好歹拿一半啊,账面上的银两早就所剩无几,您是想让叶家成为京城的笑柄不成!」
「您今天若是不把这钱全拿出来,我就告诉夫君,去祠堂磕破头也要和父亲告状,看您百年之后下了黄泉还怎么面对叶家的列祖列宗!」
舅母一席话戳破了窗户纸,也彻底和外祖母撕破脸,可结果是显著的。
外祖母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半天反驳不成,最后只能在舅母的威胁下乖乖掏出银子,脸色铁青,一脸肉疼。
慈颂院的丫鬟听了一耳朵,也把外祖母的模样学了七八成像,我和春儿看得痛快不已。
「表小姐,这还没完呢。」
「夫人拿到钱后又说起府里的修缮,言外之意是让老夫人掏银子呢。」
我挑眉有些诧异,虽然舅母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却没想到她这般雷厉风行。
只怕外祖母这回就是没病也要病倒了。
5
舅母一番折腾,外祖母这病就拖得有些久。
我日日去看她,自然能瞧出些不同来。
往日她虽看着虚弱,却中气十足,如今不仅是脸色苍白,连精神也萎靡不振。
见到我难免会有怨气,说话像带刺似地生怕我听不出来,换成从前我只当她病了心情不顺,现在我还忍什么?
「外祖母,难道是姝然做错了事?」我捂住心口震惊看她,「我还当外祖母最疼的就是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罢了罢了,姝然以后就不在外祖母面前晃悠了,也省得惹外祖母生气,倒是成了姝然不对了。」
我作势要走,急得外祖母放低姿态一哄再哄,又把珍藏的手镯套在我手上,我见好就收破涕而笑,总算让她长舒一口气。
可她没发现,邱婉彤眼神晦暗,手里的绣帕不自觉搅成一团。
「你这丫头,外祖母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那么较真做什么,哪天外祖母走了,我看谁还能这么让着你。」
「呸呸呸,外祖母长命百岁,要一直陪着姝然才行。」
她同我说笑,下一秒话音一转,说起京城近日涌进的难民,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来。
「人老了见不得旁人受难,你若得空可以在府外施粥,也算是好事一桩。」
我笑容渐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来想去只得暂时应下。
直到准备妥当,外祖母却病得更重了。
我匆匆赶到她床前,听到她说:「你是最有孝心的孩子,外祖母知道你担心,可施粥的事也离不开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去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便行。」
「婉彤正好没事,你若忙可喊她去帮你忙,别累坏了自己,祖母会心疼的。」
她握住我的手宛如真心为我着想,可闻言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少了给邱婉彤傍身的银两,便想让我作嫁衣成全她的好名声?
我岂能让她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