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我爸三套学区房,价值千万,眼都不眨一下,全要给我那“有出息”的亲哥。
我老婆骂我窝囊废,逼着我去争去抢。
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他们都以为我认命了。直到我爸的七十大寿宴上,我做出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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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涛这辈子,活得像个参照物。
在市房管局档案科,他是领导口中那头“踏实肯干的老黄牛”,用来教育那些眼高手低的年轻人。可一到评优晋升,这头老黄牛就得靠边站,给那些更会“哞哞叫”的快牛让路。干了十五年,档案室的铁皮柜换了三茬,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是那把掉了漆的科员椅。
在家里,他是妻子苏琳口中那个“别人家的老公”,用来对比那些飞黄腾达的成功人士。苏琳是市重点小学的优秀教师,班主任,手底下带出来的学生,不是进了市重点,就是考上了名牌大学。她习惯了优秀,也习惯了用优秀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丈夫。
“周涛,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守着那堆破档案!人家小宇同学的爸爸,比你还小两岁,都已经是市建委的副处长了!”晚饭的餐桌上,苏琳又开始了她每日一次的“鞭策”。
周涛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吭声。这种话,他听了十年,耳朵都起了茧子。
“你倒是说句话啊!”苏琳把筷子一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儿子马上就要小升初了,现在的好初中,哪个不要找关系、递条子?你指望我一个小学老师去求人吗?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为儿子想想,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几个人?”
“我……我那不是走动的性子。”周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你什么性子?你就是没本事,窝囊!”苏琳的声音,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周涛的心里。
十岁的儿子周小宇,在一旁默默地低下了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这个家,早已习惯了这种低气压。
周涛看着妻子那张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看着儿子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想反驳,想说我也努力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确实,就是妻子口中那个“不求上进”的男人。他不喜欢求人,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在酒桌上说那些言不由衷的奉承话。他宁愿一个人,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把那些发黄的旧图纸,一张张地整理好。
他觉得,那样踏实。
可这份踏实,在妻子眼里,就是窝囊。
02
如果说,妻子的“鞭策”是绵里藏针,那他父母的“偏心”,就是一把不加掩饰的、血淋淋的杀猪刀。
周涛有个亲哥,叫周勇,比他大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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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周涛从小就老实,听话,学习好。而周勇,从小就是胡同里的小霸王,打架、逃学,无所不为。长大后,更是没干过一件正经事。九十年代,学人家下海经商,不到两年,就把父母给他的本钱,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后来又学人炒股,更是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都扔进了水里,连个响儿都没听到。
如今,四十好几的人了,没个正经工作,就靠着在外面打零工,和他老婆在菜市场摆个小摊,勉强度日。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扶不起的阿斗,却是父母周建国和王秀兰心尖尖上的肉。
父亲周建国,是市物资局的退休老干部,一辈子说一不二,强势霸道。他名下,有三套市中心的老破小学区房。那是当年单位分的福利房,后来被他用极低的价格买断了产权。如今,房价飞涨,这三套不起眼的老房子,加起来,市值超过了一千万。
这是周家最值钱的家当,也是所有矛盾的根源。
“这三套房子,以后,全都是你哥的。”
这句话,是周建国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宣布的。
当时,周涛和苏琳,都愣住了。
“爸,您说什么?”苏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房子,全给你哥周勇。”周建国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容置疑,“他现在最困难,做父母的,不帮他帮谁?你们俩,都有正式工作,铁饭碗,饿不死!”
母亲王秀兰,则在一旁,用她那惯有的、和稀泥的语气,敲着边鼓:“是啊,小涛,你哥从小就吃了亏,身体又不好。你们当弟弟的,就该让着他点。再说了,你哥他儿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没个学区房,怎么行?”
那一刻,周涛看着父母那张理所当然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又冷,又硬。
他想问,哥从小吃了什么亏?不就是小时候为了抢自己的玩具,自己从墙上摔下来,摔破了头吗?
他想问,哥身体哪里不好了?不就是前几年喝酒喝出了脂肪肝吗?
他想问,哥的儿子要上学,难道我的儿子,就不用上学了吗?
可这些话,他一句也问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在父母眼里,大儿子的“困难”,是天大的事。而他这个小儿子的“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们心里,那杆秤,从一开始,就是歪的。
03
矛盾,在哥哥周勇的儿子,即将报名上小学时,彻底爆发了。
父亲周建国,怕夜长梦多,决定,不等自己百年之后,现在,就办财产赠与,把三套房子,全部过户到大儿子周勇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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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午,周建国一个电话,把周涛和苏琳,叫回了老宅。
一进门,周涛就看到,哥哥周勇和他老婆,早就到了。哥哥坐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嫂子则在厨房里,殷勤地帮着妈做饭。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份打印好的《财产赠与协议》。
“今天把你们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周建国指了指那份协议,开门见山,“我跟你妈商量好了,这三套房子,今天就去办手续,全过户给你哥。”
“爸!”苏琳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周建国,声音都在发抖,“您怎么能这么做!周涛也是您亲儿子!您这也太偏心了!”
“我偏心?”周建国眼睛一瞪,拍着桌子吼道,“我这是从大局出发!你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没钱没工作!我不帮他谁帮他?你们呢?周涛是国家干部,你是重点小学的老师,你们缺这点东西吗?”
“我们是不缺,但这是公平不公平的事!”苏琳气得眼圈都红了,“那三套房子,值一千多万!您说给就全给了?您这是要把周勇往死里惯!他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这房子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年,就得被他拿去抵押、败光!”
“那也是我的房子!我乐意!”周建国梗着脖子喊。
哥哥周勇,见状,假惺惺地站起来,拉了拉苏琳的胳膊:“弟妹,你别生气。爸也是为我好。要不……要不这样,这房子,算我跟小涛借的,行不?”
嫂子也从厨房里跑出来,抹着眼泪说:“是啊弟妹,我们也是没办法。你大哥他……他不争气,我们娘俩,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啊。”
这一唱一和,更是让苏琳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过头,看着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角落里默默抽烟的丈夫。
“周涛!你倒是说句话啊!”苏琳几乎是在尖叫,“你看看你这个窝囊废!自己的家产被人抢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是不是男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涛身上。
父亲的,是命令和不容置疑。
母亲的,是躲闪和为难。
兄嫂的,是得意和看好戏。
妻子的,是愤怒和绝望。
周涛掐灭了手里的烟,缓缓地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最后,目光落在了妻子那张挂满泪痕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最终,他只是站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份协议和笔。
“我签。”
他说。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04
从老宅回家的路上,苏琳一句话都没跟周涛说。
一进家门,她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变成了一座冰窖。
苏琳和周涛,开始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冷战。
她不再和周涛说话,不再给他做饭,不再给他洗衣服。她把他,当成了一个透明的、不存在的物体。
家里,安静得可怕。唯一的声音,是儿子小宇,在自己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翻书的声音。孩子是敏感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吃饭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周涛每天下班回家,面对的,就是一屋子的冷清和一桌子的剩菜。他自己默默地热了饭,一个人在厨房吃完,再默默地洗了碗。然后,就去书房,看书,或者发呆,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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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祸不单行。
家里的冰山还没融化,单位的寒流,又来了。
档案科,要提一个副科长。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位置,非“老黄牛”周涛莫属。可最终,文件下来,被提拔的,是一个比他晚来了十年、整天跟在局长屁股后面端茶倒水的年轻人。
年轻人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开会的时候,会拍着他的肩膀,用一种前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小周啊,以后要多学习,多进步啊。”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也变了。有同情,有惋桑,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嘲笑。
“听说了吗?老周家分房子,一分钱没捞着,全给他哥了。”
“真的假的?他那么老实,不被欺负才怪呢。”
“他老婆不是挺厉害的吗?这都能忍?”
这些风言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往他耳朵里钻。
父母的偏心,妻子的冷漠,兄长的得意,单位的失意……像四面不断收紧的墙,死死地,把他挤在中间。
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四十岁的人,看起来,比他那个五十多岁的局长,还要苍老。
他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05
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滑到了年底。
父亲周建国,要办七十大寿。
他特意把周涛叫到老宅,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指示”。
“小涛,我七十大寿,你得给我好好操办一下。”周建国说,“酒店,就定市里最好的那个‘王朝大酒店’,要最大的那个宴会厅。亲戚朋友,同事下属,都给我请到了。这事,就交给你了,必须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丢了我的人。”
周涛看着父亲那张理所当然的脸,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爸。”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涛真的像一个最孝顺的儿子,一个最得力的工具人。他请了年假,跑前跑后,联系酒店,拟定菜单,写请柬,打电话通知宾客……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帖。
周建国对他这个态度,很满意。他觉得,这个小儿子,虽然窝囊,但总算还是听话的。
苏琳看着丈夫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为那个伤透了他心的家庭忙碌,心里的火,又一次被点燃了。
寿宴前一晚,她把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在了周涛面前。
这是冷战开始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周涛,我受够了。”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我不想跟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窝囊废,过一辈子。”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指着那份协议,“明天的寿宴上,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你要是还不敢的话,那等寿宴结束,我们,就去把这字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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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出奇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惊慌失措,或者低声下气地去哀求。
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苏琳,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明天,你看好吧。”
他的这种反常的平静,让苏-琳的心里,莫名地,感到了一丝陌生和不安。
06
周建国的七十大寿宴,如期在“王朝大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举行。
现场,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周建国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满面红光,像个检阅自己一生成就的将军。他拉着大儿子周勇的手,在主桌上,挨个地,给自己的老领导、老同事们敬酒。
“这是我大儿子,周勇!有出息!现在自己做大生意!”他拍着周勇的肩膀,大声地吹嘘着。
周勇则像个得了势的主角,挺着个啤酒肚,满嘴跑火车,接受着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吹捧,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而周涛和苏琳,则被安排在了最靠门口、最不起眼的一张桌子上。同桌的,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苏琳的脸,从头到尾,都是铁青的。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周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给儿子夹菜,偶尔,会端起酒杯,喝一口闷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主持人上台,宣布,进入子女祝寿环节。
哥哥周勇,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走上了台。
他拿着话筒,发表了一番声情并茂的祝酒词,把父亲吹捧上了天,又表达了自己未来要如何孝顺父母的决心,说得眼泪汪汪,博得了满堂喝彩。
周建国在台下,听得眼眶湿润,连连点头,无比受用。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的另一位孝子,周建国的二儿子,周涛先生,上台为我们的老寿星,送上祝福!”主持人大声地喊道。
台下,掌声稀稀拉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角落里那个沉默的男人。大家都在等着看,这个传说中的“窝囊废”,会说些什么。
苏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用桌子底下的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周涛。
周涛缓缓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台。
他没有像哥哥那样,去拿酒杯。
他只是走到了舞台中央,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用订书机订好的文件,和一-个小小的、黑色的U盘。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走到了舞台后方的投影仪旁,弯下腰,将那个U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的接口。
做完这一切,他走回舞台中央,对着台下所有目瞪口呆的宾客,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拿起了话筒。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晚上好。”
他的声音,不大,但通过音响的放大,清晰地,传到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是我父亲七十大寿的好日子。在这里,我首先,祝我的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顿了顿,转过身,看了一眼主桌上,那个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的父亲。
“爸,今天,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特殊的‘寿礼’。”
他说着,按下了手里遥控器的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