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赵哥这继父当得真到位，你看小晴这蛋糕，比咱闺女生日的还精致！”
同事凑过来看手机，赵明朋友圈里，周小晴穿着粉色公主裙，嘴角沾着奶油笑得多甜。李雪梅却盯着照片角落——女孩手腕上那道红痕，和今早她撞见的一模一样。
今早课间，她看见周小晴缩在楼梯间，校服袖子卷着，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问起时，女孩抖得像片叶子：“摔、摔的。”
“可能就是拍照特意打扮呗。”同事划着屏幕，“现在家长不都爱晒娃？”
李雪梅没说话。她想起刚才周小晴递作业时，指尖的冻疮裂了口，渗着血珠。
朋友圈里的暖光多亮啊，可那孩子眼里的冷，像结了冰。
这笑，是真的吗？
01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初二五班的窗户时，李雪梅正低头批改作业。红笔尖在周小晴的练习册上停顿——又是通篇的空白，只在页脚有几道指甲抠出的月牙形凹痕。
她抬头望向教室角落，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女孩正缩在椅子里。周小晴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段枯柴，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灰败的阴影。这是李雪梅接手班级的第三个月，这个13岁的女孩始终像株见不到光的苔藓，安静得让人心慌。
课间操的铃声炸响时，周小晴触电般抖了一下。同学们蜂拥着涌出教室，走廊里很快响起追逐打闹的喧嚣，只有她还钉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李雪梅走过去，发现她摊开的语文书上，"家庭"两个字被圆珠笔涂成了墨团。
"小晴，不去做操吗？"李雪梅放轻了声音。
女孩猛地抬头，瞳孔里像落进了受惊的鸟，慌忙低下头去："我、我肚子疼。"声音细得几乎要被窗外的喧闹吞没。
李雪梅注意到她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说谎的紧张，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班级家长群的新消息提示。她点开微信群，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无意间点进了周小晴继父赵明的朋友圈。
下一秒，李雪梅感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最新一条朋友圈发布于昨天下午，照片里的周小晴穿着蓬蓬的粉色公主裙，站在装修奢华的西餐厅里，面前摆着三层高的巧克力蛋糕。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上还沾着奶油，赵明的配文透着蜜般的宠溺："我的小公主，每天都要甜甜蜜蜜。"
再往前翻，是上周六的游乐场。周小晴坐在旋转木马上，亮片外套在灯光下闪得刺眼，赵明举着相机抓拍她的笑脸，配文写着："带我的小宝贝看遍世间繁华。"评论区里满是"好爸爸""羡慕了"的赞美，赵明还回复了句"应该的，孩子就得富养"。
李雪梅的手指冰凉，她放大照片里周小晴的脸——那笑容像是用镊子夹上去的，嘴角僵硬地扯着，连苹果肌都透着不自然的紧绷。她忽然想起今早检查卫生时，撞见周小晴在垃圾桶前偷偷啃干馒头，碎屑粘在嘴角，看见她时吓得差点把馒头吞下去。
她继续往下翻，一段十秒的短视频跳了出来。周小晴坐在秋千上，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掀起，赵明的声音在镜头外响起："笑一个，晴晴，不然爸爸不高兴了。"女孩的笑容骤然扩大，眼角却沁出了水光，镜头扫过她脚踝时，李雪梅清楚地看见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李老师？"班长抱着作业本经过，"您脸色好差，没事吧？"
李雪梅猛地关掉手机，胸口像是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发疼。她望着周小晴那截露在外面的、瘦骨嶙峋的脚踝，突然明白了那安静背后藏着的，或许是足以将人溺毙的黑暗。
02
周三的小组讨论课，李雪梅特意把周小晴分到了最活跃的第三组。阳光透过窗户，在女孩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却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将整个身子埋进椅背的阴影里。
"我们觉得《背影》里的父亲很伟大，"组长王萌萌兴奋地挥着笔，"小晴，你觉得呢？"
周小晴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捡，额头却重重磕在桌角，发出闷响。血珠顺着眉骨渗出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攥着捡起来的笔，指节泛白。
"你流血了！"王萌萌惊叫着想去扶她。
"别碰我！"周小晴猛地尖叫，声音劈了叉，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她蜷起身子，后背紧紧抵住墙壁，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李雪梅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她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老师帮你贴上好不好？"
女孩的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李雪梅注意到她校服领口歪了，露出的锁骨处有片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是被人用力掐过。
"小晴，"李雪梅的指尖悬在半空，"这里疼吗？"
周小晴突然剧烈地摇头，牙齿咬得嘴唇发白："不疼，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她抓起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胡乱划着，黑色的线条像蛛网般缠绕，很快就戳破了纸背。
那天下午的食堂，李雪梅特意排在周小晴后面。打饭窗口的阿姨给她舀了两勺青菜，她却盯着餐盘里的米饭，喉结不停滚动。周围的同学嘻嘻哈哈地互相分享菜品，只有她头也不抬地往嘴里扒饭，咀嚼声急促得像在完成任务。
李雪梅把自己餐盘里的鸡翅夹给她时，周小晴像被针扎似的弹起来。鸡翅落在餐盘里发出轻响，她的脸瞬间惨白，眼睛瞪得滚圆，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什么会咬人的东西。
"谢谢老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在桌子底下绞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飞快地抓起鸡翅，塞进嘴里狼吞虎咽。骨头被她咬得咯吱响，嘴角沾着油星，眼神却瞟向不远处的泔水桶，那里还剩着些同学没吃完的红烧肉。
"不够的话，老师再去给你打一份。"李雪梅起身时，周小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要！"她猛地把餐盘推出去，米饭撒了一地。女孩死死捂住嘴，眼泪终于决堤，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这边，她却只顾着埋头捡地上的米粒，手指被碎瓷片划破了也没察觉。
李雪梅蹲下来帮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周小晴突然像触电般缩回手，小声哀求："我错了，别告诉......别说......"
后面的话被她咽了回去，但李雪梅已经明白了。那个在朋友圈里天天吃日料、啃牛排的孩子，为什么会因为一块鸡翅吓破胆？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真相？
03
周五的语文课，李雪梅在黑板上写下《我的家庭》时，周小晴的笔尖突然顿住了。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作文本上，映出纸页边缘的褶皱——那是被反复揉搓过的痕迹。
同学们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王萌萌已经画了个大大的全家福，红太阳挂在纸角，笑得露出牙齿。李雪梅巡视时，看见周小晴只写了三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随时会散架：
"我家有三个人。
妈妈，他，还有我。
他总说我笑起来好看。"
最后那句后面被划了道深深的墨痕，透过纸背，在桌面上留下黑色的印记。李雪梅停在她身边，注意到她握着笔的手在抖，指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晴，"李雪梅轻声问，"可以给老师看看吗？"
女孩像被烫到似的合上本子，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能看，老师，我写错了......"
"那'他'是谁呢？"李雪梅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是对你很好的人吗？"
周小晴的身子猛地一僵，突然抓起本子塞进书包，拉链拉得太急，夹到了手指。她疼得闷哼一声，却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冲。李雪梅追出去时，只看见她拐进楼梯间的背影，校服后襟沾着片枯黄的落叶，像只折断翅膀的蝶。
下午大扫除时，李雪梅在周小晴的座位底下捡到张揉成团的废纸。展开来，是幅用铅笔涂的画：一朵蔫巴巴的花，花瓣卷成焦黑的一团，花茎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黑线，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个"我"字，最后一笔划破了纸。
李雪梅把纸抚平，放进教案本。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给周小晴的母亲陈芳发了条微信："陈女士，小晴最近状态不太好，作文里提到一些让她害怕的事，方便聊聊吗？"
对方秒回，语气却像结了冰："老师管好课堂就行，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还是赵明朋友圈里的那套——周小晴穿着白色公主裙站在游乐场门口，笑容僵硬得像蜡像。
李雪梅拨通了陈芳的电话，听筒里传来麻将牌的碰撞声。"陈女士，小晴在作文里写'害怕晚上'，"李雪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在学校总是很紧张，身上还有......"
"够了！"陈芳突然拔高声音，"赵明对她比亲爹还好！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像针一样扎进李雪梅的耳朵。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突然注意到周小晴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那是上周三她帮女孩整理衣领时，明明看见上面有道很深的划痕，可照片里的镯子却光洁如新。
李雪梅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讯录里"辖区派出所"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时，走廊里传来保洁阿姨的声音："李老师还没走啊？刚才看见周小晴家长来接她，那男人脸色好凶......"
李雪梅的心猛地一沉，抓起教案本就往校门口跑。
04
体育课的哨声刺破晴空时，周小晴正沿着跑道慢慢挪动。她的运动鞋鞋底磨平了，在塑胶跑道上打滑，没跑几步就重重摔在地上。李雪梅冲过去扶她时，看见她校服袖子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赫然几道青紫色的抓痕。
那些痕迹呈环状，边缘泛着黄色，显然不是新伤。最深的一道在肘部，像被人用力拧过，紫得发黑。李雪梅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几乎要触到那些伤痕时，周小晴突然尖叫着拽下袖子。
"是、是我自己摔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撞到篮球架了......"
"篮球架会留下这样的印子？"李雪梅蹲下来，目光锁住她躲闪的眼睛，"小晴，告诉老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女孩猛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跑道上："没有！老师别问了！"她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再次摔倒，这次李雪梅看得清楚，她膝盖内侧还有片新旧交叠的瘀青。
周围的同学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周小晴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我真的没事......"
李雪梅把她扶到医务室，校医给她处理伤口时，那些旧伤看得更清楚了——后腰有片巴掌大的淤青，脚踝处有勒痕，甚至耳后还有道浅浅的疤痕。"这孩子怎么回事？"校医皱着眉，"这些伤看着不像意外。"
周小晴缩在椅子里，像只受惊的兔子，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李雪梅出去给她倒温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她正用校服袖子拼命蹭胳膊上的碘伏，皮肤都擦红了。
"别蹭了，会发炎的。"李雪梅按住她的手，触到一片滚烫的潮湿——是眼泪。
女孩突然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老师，别说出去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哀求，"他说......他说要是别人知道了，就再也不让我见妈妈了......"
李雪梅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掏出手机，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周小晴苍白的脸上，却暖不了那双眼眸里的寒冰。
05
派出所的接待室里，白炽灯亮得晃眼。李雪梅把那张画着枯花的纸、周小晴作文的照片、还有赵明朋友圈的截图一一摆在桌上，年轻警察小周皱着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李老师，这些能说明什么？"他咂咂嘴，"现在家长晒娃不都这样吗？朋友圈和现实有点差距很正常。"
"差距？"李雪梅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天天在朋友圈吃日料的孩子，会在学校抢同学剩下的馒头吗？一个被说成'小公主'的孩子，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痕吗？"她的手在发抖，把周小晴胳膊上伤痕的照片推过去，"你看这些痕迹，分明是人为的！"
老警察老王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指着朋友圈里那张游乐场照片："这裙子不对劲。"他放大图片，"你看裙摆处的褶皱，还有领口的磨损，不像是新衣服。"他又翻到那张西餐厅的照片，"蛋糕上的奶油都化了，这光线也太刻意，像是在哪个廉价布景拍的。"
小周还想说什么，老王已经站起身："备车，去周小晴家看看。"
警车停在老旧居民楼前时，楼道里飘来一股浓烈的霉味。墙皮剥落的公告栏上，贴着水电费催缴单，其中一张写着"赵明"的名字，欠款金额刺眼。
老王敲响302室的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搬东西。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条缝，赵明探出头，油腻的头发粘在额头上，眼神警惕："你们找谁？"
"派出所的，例行走访。"老王亮出证件，目光扫过他身后——客厅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啤酒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没什么好走访的！"赵明想关门，小周伸手挡住了。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家庭暴力。"老王的声音沉了下来，"配合检查。"
"谁他妈举报的？"赵明的脸瞬间涨红，伸手就要推小周。老王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只听"咔哒"一声，赵明疼得龇牙咧嘴。
"砰！"小周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客厅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