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老婆，我又给你丢人了

文/刘攀峰

霍清溪的名字虽雅，相貌却平平。他身材矮小，仅有一米六的个头，站在人群中常常被淹没。但作为一家在印尼的中企高管，他的薪资丰厚，能力出众，这也是漂亮的印尼姑娘蒂玛，选择嫁给他的原因。

同事们私下里常说，霍清溪和蒂玛站在一起，活脱脱是现代版的“武大郎与潘金莲”。这种议论偶尔飘进霍清溪耳中，他只是豁达地笑笑：“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

两人相识于三年前的雅加达。当时霍清溪刚被公司派到印尼，语言不通的他全靠手机翻译软件与当地人交流。在一次商务宴会上，他邂逅了担任翻译的蒂玛。

起初，他们靠着一部手机交流：霍清溪说中文，手机转换成印尼语；蒂玛回复印尼语，手机再转成中文。就是这样奇特的沟通方式，让两人渐渐产生了感情。

“你为什么喜欢我？”霍清溪曾通过翻译软件问蒂玛。

蒂玛笑着回答：“中国男人责任心强，会照顾人，而且你聪明。”这个回答让霍清溪感到欣慰，虽然他明白，自己优越的经济条件，可能也是吸引蒂玛的因素之一。

结婚一年多来，霍清溪多次提出拜访岳父岳母，但蒂玛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直到那个周末，蒂玛接到家里电话后，愁容满面地对霍清溪说：

“爸妈催我们回家看看，你这个尊容实在是拿不出手。”

霍清溪听到妻子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丑女婿，不怕见丈母娘和岳父，只要你爱我，他们不重要。”

蒂玛无奈地摇头：“把我带回家，我的乡亲会笑话我的。”她轻抚丈夫的脸庞，语气中带着恳求，“咱们想个办法吧，就当是为了我。”

那天晚上，霍清溪失眠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因家庭贫困，而被同学嘲笑的情景，那种自卑感如影随形地伴随他多年，直到他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才逐渐摆脱。如今，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二天上班时，霍清溪的目光落在了助理刑正科身上。刑正科刚从国内来印尼不久，不仅人长得高大英俊，而且语言天赋极佳，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印尼语。更重要的是，刑正科很会来事，总是寻找机会巴结领导。

“正科，你来我办公室一下。”霍清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刑正科迅速起身，信誓旦旦地说：“老大，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我一定万死不辞！”

霍清溪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想请你帮个私忙……假装一下……就是演戏，当一下蒂玛的老公，见见她父母。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红包。”

刑正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笑容：“老大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周末，刑正科换上笔挺的西装，带着蒂玛，前往她位于雅加达郊区的父母家。临行前，霍清溪仔细叮嘱：“记住，少说话，多微笑。蒂玛会帮你圆场的。”

正如预期的那样，蒂玛的父母对这位“女婿”十分满意。刑正科英俊的相貌和得体的举止，让两位老人脸上有光，邻居们也纷纷前来围观，称赞蒂玛找到了一个好丈夫。

剧本正向着完美方向发展，然而老天不作美，午后突然下起了暴雨，一直持续到晚上。道路被淹没，交通中断，蒂玛的父母坚持让女儿女婿在家住一晚。

蒂玛和刑正推脱不掉，只好勉强答应。

于是，两个假冒的夫妻被安排在同一间卧室。那一夜，刑正科自觉地睡在地上，让蒂玛睡床上。雷雨交加，两个人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几乎未眠。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紧张，他们尽量保持距离，却又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每一次雷声轰鸣，蒂玛都会轻微地颤抖，刑正科则保持沉默，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

第二天回到家中，霍清溪听完两人的讲述，表面上一副豁达的样子，内心却翻江倒海。在中国男人的传统观念里，绝不允许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个房间里相处整个夜晚，无论什么理由。

从那天起，霍清溪对蒂玛有了情绪，动不动就因小事发火。一次，蒂玛做饭稍微咸了点，霍清溪就将整盘菜倒进垃圾桶；另一次，蒂玛逛街晚归一小时，霍清溪就连续几天不理不睬。

两人的感情渐渐出现了裂痕。

更糟糕的是，霍清溪将怨气，发泄到了刑正科身上。周一上班，因为一份文件格式稍有不当，霍清溪对刑正科大声斥责：“你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公司要你有啥用，你干脆滚蛋回国吧！”

刑正科心里明白，霍清溪是因为自己和蒂玛共处一室的事，而耿耿于怀，于是提出了辞职。很快，他就在另一家中企找到了工作。

蒂玛得知此事后，对霍清溪彻底失望。“你太小心眼了，”她说，“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现在却怪罪别人。”

霍清溪沉默以对，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几个月后，两人离婚了。巧合的是，蒂玛也应聘到了刑正科所在的公司。两人天天相处，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感情，不到半年就走进了婚姻殿堂。

霍清溪心情低落，开始频繁出入酒吧借酒消愁。一个雨夜，他从酒吧出来，迎面跑来个印尼少女，后面有几个男人在追赶。

那少女看逃不掉，一把抓住霍清溪的手喊道：“Tolong aku, orang-orang ini berandalan, mereka ingin menganiaya aku！”（中文意思是：救救我，这些人是流氓，要非礼我！）

霍清溪本来心情不好，看到有人欺负女生，侠义之心猛然爆发。几个流氓一看有个中国矮个子男人拦在少女前面，便一拥而上进行围攻。

虽然个头只有一米六，但霍清溪小时候在少林寺塔沟武校学过武术，腿脚功夫了得。他对着正面来的人，一招“飞龙在天”，直接一个飞腿将对方踢翻在地。不一会儿，几个流氓全被打倒在地。他们见霍清溪是个高手，爬起来就跑。

后来才知道，那少女是雅加达一所高中的学生，名叫菲亚。她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父母在工业区的工厂上班。菲亚对霍清溪的见义勇为感激不尽，两人加了微信，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霍清溪了解到菲亚生活困难，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资助。菲亚慢慢喜欢上了这个中国男人，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菲亚的父母提出要见霍清溪时，历史似乎又要重演——菲亚也担心父母看不上霍清溪的外表。

“需要找个替身吗？”菲亚半开玩笑地问。

“不，这次我要亲自见他们。”霍清溪坚定地说，“如果我想要一段真实的婚姻，就必须从真实开始。”

霍清溪精心准备了见面礼。他给菲亚家每个人都包了红包，每个红包里有一百万印尼卢比（约合人民币450元）。送给菲亚父母的大礼更是令人震撼——一套位于雅加达郊区的120平方米住宅的全款房契。

菲亚的父母被霍清溪的诚意打动，不仅因为丰厚的礼物，更因为霍清溪表现出的真诚和尊重。这次见面，霍清溪没有掩饰自己的外貌，也没有夸大自己的成就，只是平静地表达了对菲亚的爱意和承诺。

“我知道自己不帅，个子也不高，”霍清溪对菲亚的父母说，“但我有能力给菲亚幸福的生活，我会用全部的爱来呵护她。”

菲亚的父亲握住霍清溪的手说：“外表会随着时间衰老，但一颗真诚的心永远年轻。我们同意把女儿嫁给你。”

回国前，霍清溪和我坐在雅加达一家咖啡馆闲聊。窗外阳光明媚，正如他的心情。我作为《作家文苑》报特约记者，新加波《联合早报》特约记者，用采访得方式和霍清溪聊天。当然我们也是多年朋友。

“我曾经犯过一个错误，”霍清溪抿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我以为婚姻可以建立在欺骗和伪装的基础上。但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爱情不需要假装。”

霍清溪说，他决心给菲亚一个真实的婚姻，不久后他们将登记结婚，他一定会把菲亚带回中国，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完美的家。

“爱情不需要翻译软件，也不需要替身，”霍清溪微笑着说，“只需要一颗真诚的心。”

后来霍清溪终于明白，婚姻不是交易，不是用外表、金钱或地位来衡量的契约。它更像是两个灵魂的相遇，彼此接纳不完美，却依然选择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