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贪小便宜的悲剧，1983年广阳市“11·8”无名女尸案侦破始末

1983年11月8日晨5时，东方刚有些泛白，河北广阳市（现为廊坊广阳区）南郊区黄岗乡拖拉机站的吴右铭背着粪筐，外出拾粪。走到铁路旁的小路上时，远远地看到似乎有个人趴在地上。待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个女青年趴在那里。

吴右铭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喂！醒一醒，这里哪能睡觉？”

女青年毫无反应。吴右铭仔细一看，才看清女青年的头上满是血，显然已经死了。

这真是起五更撞见了鬼了！吴右铭这一惊非同小可，粪也顾不得拾了，转身就跑。在跑出一段路之后，才想起到派出所报案。

晨6时，南郊分局刑警队队长程旭仁带领侦查员祁文西、刘青宇以及在分局蹲点的许道文、刘麟飞赶到现场。黄岗派出所的王所长、管界民警小郑、治安民警小魏已先一步到达，保护现场。时间不长，市局刑侦处二队的林队长带领侦查员樊华、郑南岳及技术科的法医郑林和技术员张录也赶到了现场。在林队长和程旭仁的统一指挥下，对现场进行了勘察。

死者是个20岁左右的女青年，身上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钱物。只在上衣的右兜内发现有一枚5分硬币，在现场的地面上散落着两枚2分、一枚1分的硬币。在尸体旁，有几个男人的青年式皮鞋足迹。在离尸体不远的地面上，发现有两个人并肩而坐的痕迹。

经法医郑林检验：死者衣着整齐，没有搏斗痕迹和被奸污的迹象。左手腕有戴过手表的痕迹。死者后脑部有钝器伤，颅骨凹陷性骨折。地上有大片血迹，系失血性颅脑损伤休克死亡。

根据尸僵和尸斑情况认定，死亡时间是11月7日晚上10时左右。

在现场分析时，程旭仁征求樊华的意见：“樊老兄，你谈谈？”

樊华没有准备，一下涨红了脸，赶紧推辞：“我考虑得不成熟，还是大家说吧！”

程队长转脸笑着对许道文说：“老许，你有经验，你说说看！”

许道文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又来了，你是这里的父母官，对这里的情况熟悉，我哪儿能喧宾夺主啊。”

程队长说：“不要客气了，你就说吧！”

许道文说：“既然如此，我只好勉为其难了。我认为：死者为他杀，应该是熟人作案。因为，这里地点偏僻，离村子比较远，来往的行人不多。不是熟人，不可能将死者骗到这里。而且，遗留在现场的痕迹表明，两人还曾很亲密地并排坐在一起。我分析死者所以被害，有以下两种可能：一是谈恋爱的过程中，男方想中断关系，女的不愿意，男方甩不掉，遂杀人灭口。二是图财害命。死者身上除了5分硬币外，再没有其他的钱了，连手腕上戴的手表也被捋走。这说明被害事主死后曾被搜过身。我看下一步的主要工作：一是查找尸源，挖掘线索。二是凶手是男性，下一步要着重依据现场上青年式皮鞋的足迹跟踪追击。三是在现场周围调查访问，了解昨天晚上这一男一女的活动情况，从中发现线索。”

郑林发言：“我同意老许的意见，重点是先查尸源。”

张录补充道：“我也同意老许的意见，现场的皮鞋足迹，我看是三接头的青年式皮鞋足迹。要重点查找这双皮鞋的主人。”

此时，樊华小声对林队长说着什么。林队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林队长对程队长说：“这里有许道文、刘麟飞蹲点，这起案子我看刑侦处就不必留人啦！”

程旭仁队长同意林队长的意见，最后他说：“我同意大家的意见，这起案子就由市局刑侦处在这里蹲点的许道文同志牵头组成专案组，成员有市局的刘麟飞、分局的刘青宇、祁文西四人及黄岗派出所的管界民警、治安民警。工作中有什么困难的话，只管提，分局全力支持。”

当天下午，许道文与刘麟飞、刘青宇、祁文西在派出所管界民警小郑、治安民警小魏的配合下，在黄岗地区进行摸排、访问。

一连20天都没有摸出有利的线索。

28日上午，正在大家于苦无线索的时候，许道文接到队里打来的电话：“山西省晋城市晋普山煤矿职工闻显章到广阳市公安局接待室报案：“闻的侄女闻金艳今年11月5日离开晋普山煤矿坐火车回辽宁省义县老家，一直没回家。有人反映她到了广阳市，所以到广阳市来查找。安队长认为特征有些像黄岗的那具无名女尸。叫你们去接待一下。”

许道文带领刘麟飞、刘青宇开车来到江米巷市局接待室。女接待员指着中年男子向许道文作了介绍：“这就是山西省晋普山煤矿的职工闻显章同志，你们慢慢谈吧！”

闻显章说：“我是闻金艳的四叔。我侄女闻金艳今年4月份带了600元现金出来购买结婚用品。从辽宁省义县老家出来到郑州他三叔那住了两个多月，临走时，她三叔给了她500元，在那里买了一些衣服。6月25日到石家庄她二叔那住了两个月，临走时她二叔又给了她500元。8月28日从郑州坐火车到山西省晋城市晋普山煤矿，到我那住了两个多月，买了两大包衣物，准备回家结婚，临走时，我拿出500元给她。11月5日下午6时58分我送她上了途经晋城到新乡的395次列车，嘱咐她在新乡转乘北上的火车回辽宁义县老家。她走后，我给辽宁省义县老家我大哥家拍了一个电报，告诉他闻金艳已上了火车返回义县。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她回家，我大哥来信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的山西，为什么还不回去？我们老哥几个都急坏了。”

许道文问：“闻金艳长得什么样？”

闻显章说：“她今年21岁，身高1.66米，皮肤较白，左眉尖上有颗红痣。她活泼好动，爱说爱笑，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姑娘。”

许道文听到此，让刘青宇拿出黄岗女尸的照片，递给闻显章说：“你看看这是她吧？”

闻显章接过照片，一眼看到左眉尖上的红痣，便老泪纵横地说：“果然是这样，我们就怕这样的结局。结果还是发生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是广阳市南郊区黄岗公社黄岗村外铁道旁的土路上。”

闻显章自言自语地说：“她为什么不回义县？为什么到了广阳市？又为什么被杀死在这荒郊野外？”

许道文说：“是啊！这是个谜。我问一句，闻金艳离开晋城时，同行的还有谁？”

闻显章说：“有两个人和她一块上的火车。一个是我的同事的女儿叫于珍，今年16岁，是去石家庄探亲。一个是晋普山煤矿的老职工，叫钟冠世，去河南新乡家里接爱人。他们两口子23号就回到矿上了。”

许道文告别了闻显章，在开车返回的路上，刘青宇说：“同行的于珍、钟冠世两个人有没有作案的可能？”

刘麟飞说：“我看，可能性不大。钟冠世第二天已回到晋普山煤矿了，而闻金艳三天以后才被害，这和他肯定没关系。于珍是个16岁的女孩子，现场上的足迹是个男子，所以也可以排除。”

许道文说：“一切情况都产生于调查研究之中。我看，下一步，先要到晋城去，找这两个同行人，了解情况：会不会在火车上遇到什么人了？被人发现她带着许多物品和现金，将她骗到广阳，然后图财害命。”

刘青宇说：“您说得有道理。”

回到南郊分局后，许道文向程旭仁汇报了这一情况。程队长同意去晋城出差。

次日，许道文、刘麟飞、刘青宇、祁文西四人乘火车去了山西晋城。在晋城市公安局刑警队和晋普山煤矿保卫科的大力协助下，许道文和刘青宇找到了那个16岁的少女于珍。

她是个无话不说、十分泼辣的女孩子。于珍介绍说：“在晋城上了火车后，车上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那人身穿军绿的确良上衣，浅色喇叭口裤子，右膝下被红墨水染脏了一块，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青年式三接头皮鞋。一路上，他主动和闻金艳聊天，两人谈得很投机。”

刘青宇问：“他们都说些什么？”

于珍想了想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也没注意听。”接着，她又不满地说：“闻金艳这个人太爱占小便宜！车快到石家庄时，那男人在买早点时，多买了一碗面，对她一让，她端过来就吃了，真没出息！我在石家庄就下车了，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刘麟飞和祁文西找到了老工人钟冠世。

在访问中，钟冠世说：“我们上车后，在我们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这个人上穿绿的确良上衣，下穿喇叭腿裤子。身高约1.7米，瘦长脸，长头发，身体较瘦。一说话是满口的天津口音。他没话搭话地和闻金艳说他自己是跑车的，当司炉。家住在长治北站。他还吹嘘说：‘别看司炉这活茬累，挣钱可不少。连补贴带奖金一个月一百多块钱！……”

接着，钟冠世向刘麟飞介绍了这个男青年和闻金艳的一段对话：

那个男青年问闻金艳：“你是哪的人呀？”

“东北的。”

“真不像，你想上广阳市吗？”

“想！不但想上广阳市，还想上全国其他大城市逛逛呢！”

“那你有钱吗？”

“有！我两个叔叔给的，他们一个月挣好几十块钱呢！”

“你想上天津吗？那里有水旱码头，可漂亮！”

“当然想！……”

钟冠世还介绍说：“那个男青年贼眉鼠眼的，不像个老实人。我在新乡下车后，那个男的想帮闻金艳拿手提包，让我给拒绝了。后来我们到候车室去喝水，那个男青年又凑过来找闻金艳套近乎。我和闻金艳临分手时，嘱咐她：‘要多加小心，不要上坏人的当。’她说：‘我知道。’”

晚上，刘麟飞和许道文四个人碰头时，许道文说：“看起来，于珍和钟冠世说的那个男青年是一个人。这个天津口音的男青年确实有很多的疑点。是否是他把闻金艳带到广阳，并且杀了她，抢走了她的钱物，只有找到这个天津口音的男青年才能揭开这个谜。”

许道文连夜打电话给广阳市南郊区分局刑警队程队长，向他汇报了工作的情况，最后说：“这名男青年说是长治人，我们打算转移到长治查找其下落。”

“可以！”程队长爽快地表了态。

30日下午，许道文四人乘车赶到长治市公安局。王局长亲自接待了许道文一行。在听了许道文的情况介绍后，王局长立即召开了长治地区各单位的保卫干部会议。

在会上让许道文介绍了案情，讲了那个天津口音的男青年的面貌、服装和特征，要求各单位在内部按特征摸排嫌疑人，提供线索，并向全市印发了通报，在全市部署查找。

12月1日上午，许道文让刘麟飞、祁文西到铁路南站派出所进行摸排。许道文带刘青字到长治铁路北站派出所摸查。

许道文、刘青宇来到长治铁路北站，这是个货运车站。在车站派出所的协助下，许道文、刘青宇两人在站内逐一找人访问，了解情况。

当找货场的杜永忻了解情况时，小杜听了许道文介绍的男青年的特征后，说：“二十四五岁，天津口音，身高1.7米，瘦长脸，长头发，上穿军绿的确良上衣，下穿喇叭腿裤子，右膝下被红墨水染脏了一块，脚穿青年式三接头皮鞋。这个特征像我们这里机务段的郭扬辉。他有一条喇叭腿裤子，正好是右膝下被红墨水染红了一块，而且特征也像。”

杜永忻接着说：“这个人1979年参加工作，人站以来，工作一贯吊儿郎当。1980年到1981年担任司炉的两年中，曾三次在内部盗窃，受过记大过处分，并被撤销其学习司机的资格，分到机务段学习钳工。”

刘青字听到这一情况后，很高兴。他说：“这个人的情况符合火车上的那名天津口音的男青年。”

许道文、刘青宇两人到机务段找到段长，进一步查考勤。查明郭扬辉于11月5日至14日请假到天津探亲。这又进一步说明郭扬辉有作案时间。

在进一步的调查访问中，一名工人反映：“在11月5日下午4时02分，我到长治南站去送亲友上车，看到郭扬辉上了395次列车。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回天津探亲。’”从而证实郭扬辉与死者闻金艳是坐的同一次列车。

经过秘密观察，郭扬辉的三接头青年式皮鞋花纹与现场照片上的足迹花纹一致。从而初步认定郭扬辉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许道文打电话给晋普山煤矿保卫科，叫他们通知钟冠世连夜赶到长治市北站。

第二天上午，许道文将混有郭扬辉照片在内的5张照片叫钟冠世辨认。钟冠世只扫了一眼，就将郭扬辉的照片拿起来说：“这就是那个天津口音的男青年。”接着，在机务段段长的安排下，让钟冠世到郭扬辉干活的车间外，隔着窗子秘密辨认包括郭扬辉在内的10名工人。钟冠世立即指认郭扬辉就是那天乘同一次列车的天津口音的男青年。

至此、郭扬辉已构成杀人、抢劫财物的重大嫌疑人。

许道文立即打长途电话给广阳市公安局南郊分局刑警队程旭仁队长，向他汇报了在长治市的查证情况，叫他立即办理法律手续传到长治市公安局刑警队。

12月3日晚，在长治市北站机务段，段长派人将正在干活的郭扬辉叫到段长办公室。许道文向他出示了拘留证和搜查证，他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哆哆嗦嗦地在法律手续上签了字。

许道文与刘麟飞、刘青宇、祁文西及长治市铁路北站派出所的民警押着郭扬辉到他的家里，在街道居委会主任的陪同下，对郭的家里进行了搜查。在他的床下，搜出了闻金艳购买的两大包结婚衣物。在立柜里搜出了他抢劫闻金艳的钱包（内有闻金艳的照片、介绍信及950元现金），还有闻金艳的上海牌手表。

在证据面前，郭扬辉供述了全部罪行。

郭扬辉供称：11月5日，在火车上，遇到闻金艳，见她拿着两大包衣物，又听她说还带着不少钱，就起了图财害命的坏心。在她的两个同伴先后下车后，我觉得这真是天赐良机。我就迎合她好奇、贪玩儿和好占小便宜的心理，用花言巧语讨她的欢心，给她买吃的哄她高兴。

在新乡，我主动买了两张64次到广阳市的火车票，给了她一张，说：带她到广阳市去玩儿。果然，她很高兴。

6日中午11时29分到广阳市车站。我带她到市里各处转了一圈，一直没有机会作案。再说，她长得很漂亮，我一时又下不了狠心害死她。下午，我去买车票回天津，准备离开她。谁知，她非要跟着去不可。这样，我买了两张去天津的火车票。

晚上6时多到天津。我们一块儿住在了我大姨家。7日上午，我带她在天津转了多半天，还是下不去手，不忍心害她。下午5时许我又带她坐火车回到了广阳市，然后乘汽车到了黄岗。

下车后，天已完全黑了。我帮她提着手提包，走到离铁道不远的野地里。我说：“累了，歇一会吧？”我们两个就坐在铁道旁的小路上聊了一会儿天。

由于离得近，我闻到了她的发香，当时有些控制不住。我想，不能因小失大。

我朝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个地方也很偏僻，我的脑子里斗争得很激烈。最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这两天我花钱受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于是，趁她不注意，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照她的脑后狠狠地砸了三下子。只听她“啊！”了一声！就侧身趴在地上不动了。

我怕留下什么东西被公安局发现，就把她的上身、下身都搜了一遍。从她的内衣兜里，我搜出了她的钱包。里面有她的照片、介绍信和950元现金。我揣在怀里，捋下她手上的手表，提上她的两个大提包就向北拼命地跑了，又坐火车回到天津继续休探亲假。

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她的照片我舍不得丢掉，所以我一直保留到现在。谁知，这张照片倒成了我的罪证了。唉！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它扔掉呢！

郭扬辉的口供与现场情况完全相符，证据确凿。

12月4日，许道文、刘麟飞、刘青宇、祁文西四人押着郭扬辉乘火车返回广阳市。

1984年1月5日，经广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将郭扬辉依法逮捕。

1984年3月14日，经广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郭扬辉死刑，郭扬辉不服上诉。

1984年4月17日，经广阳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郭扬辉杀人、抢劫，证据确凿，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杀人、抢劫两罪并罚，执行死刑，绑赴刑场，执行枪决！

至此，闻金艳被害致死一案得以彻底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