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这次出差……累坏了吧?”李明把一碗盛好的鸡汤推到王雅面前,汤碗的白瓷边缘还冒着热气。
王雅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还好。”她说。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李明看着她,想再说点什么,但妻子的脸上写满了“请勿打扰”的疲惫。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扒了一口饭。这顿为她准备的接风宴,安静得只剩下餐具碰撞的细碎声响。
01
公寓的门被钥匙转开时,是晚上九点。
李明正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屏幕上的代码密密麻麻,像一群黑色的蚂蚁。他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
玄关的灯光下,站着他的妻子王雅。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风衣,脚上是一双平底鞋,手里拖着一个银色的24寸行李箱。她看起来和每次出差回来时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回来了。”李明站起来,走过去想接过她的行李箱。
“嗯。”王雅点点头,侧身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把箱子拖进了客厅。
箱子的轮子划过木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间一百二十平米的公寓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李明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他收回手,搓了搓。
“我给你炖了汤,马上就好。”他说。
王雅没有回答,她把风衣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然后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李明看着她。她的妆容有些花了,眼角下有淡淡的青色。这不是旅途的疲惫,更像是一种从精神深处透出来的倦怠。她比平时沉默。以往她出差回来,总会抱怨几句航班延误,或者分享一些工作中的趣闻。
今天,她什么都没说。
李明把汤端上桌,又炒了两个她爱吃的小菜。他把碗筷摆好,轻声喊她:“小雅,吃饭了。”
王雅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涣散。她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李明,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慢慢走过来。
饭桌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明想找些话题。他问:“这次去上海,项目还顺利吗?”
“还行。”王雅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嚼着。
“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就那样。”
对话像一颗石子扔进深井,连个回声都没有。李明感到一阵挫败。他认识的王雅,不是这样的。她是市场部经理,能言善辩,永远充满活力。即使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突然,王雅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发出嗡嗡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条电鞭,抽得王雅浑身一颤。她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没有马上接,而是拿着手机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她对李明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匆忙。
她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夜风吹动了纱帘,也把她压低的声音零碎地送了进来。
李明坐在原地,没有动。他听不清完整的句子,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词汇。
“……项目……”
“……说了要保密……”
“……我这边会处理好……”
他的心,随着那些碎片化的词语,一点点沉了下去。保密?对家人也要保密吗?这五年的婚姻里,他们之间有过争吵,有过冷战,但从未有过秘密。
王雅打完电话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她坐回餐桌,却再也没有动筷子。
“公司的事。”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很棘手?”李明试探着问。
“嗯,有点。”王雅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着字,不再看他。
那顿晚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和疏离中结束了。
李明收拾碗筷的时候,王雅已经回卧室了。他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盘子里的油污。他看着白色的泡沫在水流下产生又破灭,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改变了。
02
第二天早上,李明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床单上还留着王雅身体的余温,但人已经不见了。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七点十五分。王雅平时都是七点半才起床的。
他走出卧室,看到王雅正在玄关处换鞋。她已经化好了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仿佛昨晚那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只是他的错觉。
“今天怎么这么早?”李明问。
“公司有早会。”王雅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透着焦急。她穿好高跟鞋,抓起手边的包,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防盗门关上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她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句再见。
李明站在客厅中央,有些发愣。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香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陌生的、紧张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的那个银色行李箱上。
王雅走得太急,连行李箱都忘了收拾。
李明叹了口气。他想,她大概是太累了,工作压力太大了。作为丈夫,他应该多体谅她一些。
他走过去,把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他想帮她把里面的脏衣服拿出来,放进洗衣机里。这本是一个体贴的举动。
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不算多。几件换洗的衣物,一个化妆包,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李明一件件地往外拿。出差穿过的衬衫,睡衣,还有一些贴身的小件。
就在他快要清空箱子的时候,他的手触到了一件质地特殊的衣物。
他把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深蓝色的职业连衣裙。料子是那种厚实而有垂坠感的西装面料,款式简洁大方,是王雅会穿的风格。
李明把裙子展开,准备把它和其他脏衣服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裙子正面的腰部位置,有几滴非常明显的白色污渍。
那污渍已经完全干涸了,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硬邦邦的质感。在深蓝色的布料上,那几点白色显得格外刺眼。它不像饭菜的油渍,也不像不小心溅到的饮料。
它看起来……很奇怪。
李明的心,猛地一跳。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块污渍。指尖传来一种粗糙、干硬的触感,像是在触摸一块凝固的胶水。
他把裙子拿到窗边,借着晨光仔细地看。
污渍的形态不规则,像是液体溅上去之后,又被擦拭过,但没有擦干净,留下了模糊的边缘和中心厚实的凝固点。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李明的心底冒了出来。
他今年35岁,是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他知道那是什么。或者说,他觉得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立刻想起了王雅昨晚的异常。她的疲惫,她的沉默,她那个神秘的电话,她口中的“保密”。
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把裙子扔在沙发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那团火。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因为几滴污渍,就产生这么荒唐的联想?也许只是不小心弄脏了而已。牙膏?涂改液?都有可能。
可是,为什么是在那个位置?
为什么她没有清洗?
为什么她昨晚那么反常?
无数个“为什么”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领了他的大脑。他引以为傲的程序员的逻辑思维,在这一刻彻底失灵了。他无法冷静地分析,无法客观地判断。
他只觉得,自己建立起来的安稳世界,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缝。而那条深蓝色的裙子,和裙子上的白色污渍,就是裂缝的源头。
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那条裙子,一看就是一整个上午。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可李明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冰冷和黑暗。
03
接下来的几天,李明活在一种巨大的煎熬里。
那条带着污渍的裙子,被他重新塞回了行李箱的角落,就像一个他不敢触碰的潘多拉魔盒。但他越是想忘记,那几点刺眼的白色就越是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几个月的种种细节。
王雅的出差,确实比以前频繁了许多。以前是一个季度一次,现在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去一趟。每次回来,她都说“累”,以前他只当是工作辛苦,现在想来,那疲惫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什么?
他想起有几次深夜醒来,看到王雅还亮着手机屏幕,在和谁发微信。黑暗中,手机的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她的表情专注而投入。当她察觉到他醒来时,会像受惊一样,迅速地把手机屏幕按灭,然后翻身背对着他。
他当时问过一次:“这么晚了,还和谁聊工作?”
她的回答很含糊:“嗯,一个客户,有时差。”
现在想来,那真的是客户吗?
还有一次,是上个月他们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饭桌上,一个喝多了的朋友拍着李明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李,你心真大啊,就这么放心让王雅一个大美女天南海北地飞?现在这社会,出差可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
当时大家都笑了,李明也跟着笑了笑,说:“我们家小雅不是那种人。”
他说得那么笃定,那么自豪。
可现在,那句玩笑话像一根毒刺,反复扎着他的心脏。
“擦枪走火”……
这个词和裙子上的白色污渍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让他无法直视的画面。
他开始失眠。
夜里,王雅躺在他身边,呼吸均匀。她似乎已经从那次“出差”的疲惫中缓过来了,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可李明却睡不着了。
他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描摹她的轮廓。这是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人。可他现在觉得,她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的身体里,是不是藏着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他会忍不住去想,在她去上海的那一个星期里,都发生了什么。她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在那间陌生的酒店房间里,除了她自己,还有没有别人?
这些想象像一部无限循环的黑白默片,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上演。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和心痛。
他变得多疑和敏感。
王雅下班回家,如果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他就会忍不住盘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又加班了?”
王雅在沙发上看手机,偶尔笑了一下,他就会状似无意地凑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的每一次试探,都让王雅感到不解和烦躁。
“李明,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有一次,王雅终于忍不住问他。
“没有。”他矢口否认。他不敢说,也不想说。在没有证据之前,他的一切怀疑都只是对她的侮辱。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甚至开始留意她接的每一个电话,每一条微信。只要她的手机一响,他的耳朵就会立刻竖起来。
这种猜忌,像一种慢性毒药,慢慢侵蚀着他的理智,也侵蚀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公寓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充满了压抑和不信任。
李明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种无休止的内心折磨,会把他逼疯的。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
他看着那个被他藏起来的行李箱,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逐渐成型。
他要弄清楚,那白色的污渍,到底是什么。
不管真相有多残酷,他都必须知道。他宁愿被一个确定的事实击垮,也不愿意被这些无穷无尽的猜测凌迟。
这个念头一旦扎根,就再也无法拔除。
他决定,要采取行动。
04
这是一个周三的上午。
王雅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了。李明请了一天假,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站在客厅中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向那个银色的行李箱。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沉重而虚浮。
他再次打开箱子,从最底下翻出了那条深蓝色的职业裙。
裙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布料冰冷。那几点白色污渍,在略显昏暗的客厅里,依然那么醒目,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他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用来剪鼻毛的圆头剪刀。他不想用大剪刀,那会留下太明显的痕迹。这把小剪刀,精巧而锋利。
他捏着剪刀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这是一种背叛,一种侵犯。他在偷偷地、像个小偷一样,窃取妻子的隐私,破坏他们之间最基础的信任。
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王雅的脸,闪过他们曾经甜蜜的过往,也闪过那句“擦枪走火”的玩笑话。
最终,他还是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的尖端,对准了那块污渍的边缘。他屏住呼吸,手指用力。
“嘶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被剪开的声音响起。
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剪下了一小块,大约有指甲盖那么大,确保上面覆盖了最厚实的污渍部分。他把这块小小的、承载着他所有猜疑和痛苦的布料,放进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透明密封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虚脱了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看着裙子上那个小小的破洞。洞口不大,在腰部的褶皱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他知道,这个洞,已经开在了他们的婚姻上。
他不敢再耽搁。
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DNA检测”、“私人鉴定机构”等关键词。
无数的链接弹了出来。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专业、网站上标明“绝对保密”的机构。他拨通了网站上的联系电话。
电话接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您好,这里是安信检测中心。”
李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好,我……我想做个鉴定。”他说。
“请问您需要鉴定什么样本?是什么类型的鉴定?”对方的语气很职业。
“是一块布料……上面有污渍。”李明含糊地说,“我想知道污渍的成分。”
“好的,先生。是涉及到……法律纠纷吗?”对方很敏锐。
李明的心一紧,他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他顺水推舟地撒了谎:“对,是……一份很重要的证物。”
“明白了。您可以把样本送到我们这里来,地址是……”
李明记下地址,挂了电话。
他换上衣服,把那个装着布料碎片的密封袋,放进了最贴身的口袋里。他开车前往那个地址。那是一家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写字楼,看起来很普通,也很隐蔽。
接待他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就是刚才在电话里和李明通话的检测师。
“李先生是吗?”他自我介绍说,“我姓张。”
李明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密封袋,递了过去。他的手心全是汗。
张检测师接过样本,看了一眼,没有多问。他拿出一张表格,让李明填写基本信息。
“鉴定费用是1500元,加急的话需要另外收费。”张检测师说。
“不用加急。”李明说。他付了钱,拿到一张收据。
“大概需要多久?”他忍不住问。
“三天。”张检测师把样本放进一个贴着编号的盒子里,平静地说,“三天后,我们会电话通知您来取报告。”
三天。
李明走出那栋写字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觉得这三天,会像三年一样漫长。
他把车开回家,把那条被他破坏了的裙子,重新藏回了箱底。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等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审判。
05
等待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第一天,李明试图让自己投入工作。
他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复杂的项目。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曾是他最熟悉、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东西。但现在,那些字符和逻辑符号,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写下一行代码,又删掉。
他编译一个模块,却接连出现好几个低级错误。
他的思绪完全无法集中。他会不受控制地去想那个检测。他们会用什么仪器?会分析出什么结果?报告上会写着怎样的一行字?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里预演拿到报告后的情景。
如果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想,他该怎么办?是歇斯底里地质问王雅,还是冷静地提出离婚?他想象着王雅的表情,是会痛哭流涕地忏悔,还是会无所谓地承认?
每一个设想,都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
到了晚上,王雅回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哼着歌。她说公司那个棘手的项目,似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你看,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吧。”她笑着对李明说,还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
李明僵硬地笑了笑。
他看着妻子轻松愉快的脸,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荒漠。他觉得她像一个高明的演员,在他面前表演着幸福的假象。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立刻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但他忍住了。他需要那个铁证。
第二天,李明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和不稳定。
他在公司里,因为一个技术方案和同事发生了争执。他平时是个温和的人,很少与人红脸。但那天,他说话的语气又冲又硬,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很尴尬。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但他控制不住。
晚上回到家,他看到王雅又在加班。她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眉头紧锁。
李明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他看到她的屏幕上,是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他想起了那个“保密”的项目。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回到了卧室。
他看到了王雅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看吧,也许里面就有答案。
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他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是对她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隐私的侵犯。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拿起了她的手机。手机的触感冰凉。他按亮屏幕,一个密码输入界面弹了出来。
他试了几个他知道的密码。她的生日,他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屏幕上一次次地显示“密码错误”。
他感到一阵无力。这小小的手机,就像一座他无法攻破的堡垒,把所有的秘密都牢牢地锁在了里面。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心里充满了挫败和自我厌恶。
第三天,是约定好出结果的日子。
李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生怕错过那个决定他命运的电话。
每当手机铃声响起,哪怕只是一个推销电话,都会让他心惊肉跳。
他像一个等待法官宣判的囚犯,在时间的刑场上,被反复折磨。
王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晚饭时,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李明,你到底怎么了?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你身体不舒服?”
李明的心一颤。他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差点就要把一切都说出来。
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他用这个苍白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丑陋和不堪。
夜里,他再次失眠。
他躺在床上,身边的王雅已经睡熟。他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这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的声音,现在却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他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也许,结果出来,证明那只是普通的污渍,是他自己想多了,是他心理阴暗,是他无理取闹。那他该如何面对王雅?如何为自己这种龌龊的猜疑和行为道歉?
也许,结果出来,证实了他最可怕的噩梦。那他又要如何面对这个破碎的家?如何面对这个他深爱了多年的女人?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进退两难。
明天,那个电话就会打来。
明天,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个审判时刻的到来。
06
第四天的下午三点零五分,电话响了。
李明正坐在公司的工位上,盯着屏幕发呆。那熟悉的、被他设置成默认铃声的音乐,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召唤。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是那个检测机构。
他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周围同事的谈笑声、键盘的敲击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手机单调而急促的铃声。
他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划了好几次才接通电话。
“喂?”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是李明先生吗?”电话那头,依然是那个沉稳冷静的男声,张检测师的声音。
“是我。”
“您好,您送检的样本,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一下?”
来了。
审判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李明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才勉强发出声音:“我……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他跟部门主管胡乱请了个假,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他甚至没有关电脑。
开往检测中心的路,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城市的街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的手心全是冷汗,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把车停在写字楼下,熄了火,却在车里坐了足足五分钟。
他害怕上去。
他害怕面对那个结果。
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上去。
他走进那栋熟悉的写字楼,乘电梯上楼,再次来到了那家名为“安信检测中心”的门口。
还是那个张检测师接待了他。他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
“李先生,您来了。”他说。
李明点点头,嘴唇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检测师从一个文件柜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材质的密封报告袋。袋子是封口的,看起来很厚实。
他把报告袋递给了李明。
“这是您的报告。”
李明伸出手去接。他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薄薄的一个报告袋,在他手里却重如千斤。
他拿着报告袋,转身就走。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他没有勇气当着别人的面打开它。
他快步走进电梯,回到自己的车里。他关上车门,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车厢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手里的报告袋,像是在看一个决定生死的判决书。
他颤抖着手,撕开了密封条。刺啦一声,在安静的车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从里面抽出一叠A4纸。一共三页,用订书机钉在一起。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第一页最下方的“检测结论”那一栏。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停止了。
他看到了那行用黑色宋体打印出来的、冰冷而陌生的文字。
然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把那张纸拿到眼前,凑得极近,仿佛想把那行字看穿。
他又看了一遍。
然后是第三遍。
他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紧张,变成了全然的错愕,最后,化为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