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95 年秋的青岛,市北区的街道还没铺沥青,车轮碾过碎石子路,总带着股 “哗啦啦” 的响。傍晚六点多,夕阳把沿街的老房子染成橘红色,聂磊坐在桑塔纳的副驾上,听旁边的刘峰玉叨叨:“哥,这馆子我跟你说,鸡架炖得比咱公司食堂强十倍,凉菜拌得也够味,就是地方偏点,装修糙了点。”
聂磊点了根烟,烟雾从车窗缝飘出去,混着路边炸油条的香味。他最近跟兄弟们忙着盘下城西的建材市场,天天在公司对账到半夜,今天算是难得抽闲。车拐进一条窄胡同,尽头果然有间挂着 “马记面馆” 木牌的小店,木牌上的漆掉了大半,门口支着个煤炉,锅里正炖着什么,冒着白气。
“哥,到了!” 史殿林先跳下车,一甩夹克袖子,嗓门亮得能惊动街坊。聂磊跟着下来,身后还跟着刘毅、王群力等十多个兄弟,一下子把小店门口堵了大半。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小伙子赶紧从屋里跑出来,个子一米七八左右,肩膀宽,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正是老板娘的儿子马辉。他搓着手,笑得有点腼腆:“哥,你们一共几位?里面坐,里面坐。”
聂磊扫了眼店里,也就四张桌子,墙角堆着几袋面粉,墙上贴着张泛黄的 “先进个体户” 奖状。“有小包房没?” 他问。
马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哥,真对不住,小包房刚被隔壁五金店的老板订了,他们五六个人,您这十多位…… 我给您拼三张桌子成不?就在门口,通风,还能闻着炖鸡架的味儿。”
“拼就拼,咱又不是来摆谱的。” 聂磊往门口的空地处走,“先上十个鸡架,十个凉菜,再来十个蒜茄子,啤酒每人一扎,要凉的。”
马辉答应得干脆,转身往厨房跑,路过煤炉时还不忘掀锅盖瞅了瞅,锅里的鸡架咕嘟着,油花飘在汤面上。没十分钟,凉菜先端上来,拍黄瓜、拌海带、酱牛肉,盘子摞得老高,啤酒用搪瓷缸装着,刚从井里捞出来,缸壁上全是水珠。
兄弟们端起缸子 “哐当” 一碰,啤酒沫子顺着缸沿往下淌。聂磊捏着个鸡架啃,肉炖得脱骨,咸淡也正好,突然想起刚到青岛那年,跟史殿林在桥洞子底下啃凉馒头的日子,心里头有点热。“再来十个凉菜,有海鲜的话加俩,” 他冲厨房喊,“马辉,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马辉正端着盘子出来,听见这话笑了:“跟我爸学的,他以前在国营饭店当大厨,后来厂子黄了,就开了这馆子。” 他放下盘子,站在旁边等着,眼睛里透着股实诚。
聂磊跟王群力递了个眼色,王群力立马从包里掏出两百块,塞到马辉手里:“小伙子,忙活半天了,拿着买包烟。”
马辉赶紧摆手:“哥,不用不用,你们来捧场就够了,哪能要你们的钱。”
“让你拿着就拿着,” 聂磊把烟盒扔给他,“以后我们常来,你这鸡架确实地道。”
正说着,胡同口突然传来一阵 “噔噔噔” 的脚步声,十几个手里拎着钢管、砍刀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黑 T 恤的壮汉,脖子上挂着根金链子,正是拆迁队的王伟杰。他一进门就冲厨房喊:“马辉!别炒菜了,出来!”
马辉手里的锅铲顿了顿,擦了擦手上的油,走出来:“哥,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有别的事?”
“吃什么饭!” 王伟杰一脚踹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凳子 “哐当” 翻了,“你没听说?这一片俩月后要拆迁,我们公司正竞标呢,明天说不定就拆到你这破店!今天来跟你谈赔偿,做个预算。”
马辉皱起眉:“赔偿的事我听街坊说了,我这店一百多平,按市场价,换套七八十平的房子,再补八九万,不过分吧?”
“你他妈想屁吃!” 王伟杰嗤笑一声,金链子晃得人眼晕,“这破店值十万?能给你换套六十平的房子就不错了,再给你三万,爱要不要!”
“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马辉耐着性子,“我妈身体不好,这店是我们娘俩唯一的依靠,六十平的房子够住,但三万块不够重新开店,至少得六万。”
“给不了!” 王伟杰往后一挥手,身后的人立马往前凑了两步,钢管在手里 “咔咔” 转着,“我跟你说,识相的就赶紧搬,等我们竞拍成功,你想搬都没机会!”
马辉咬了咬牙,转身要回厨房:“你们走吧,我还得给客人炒菜,这事咱再商量。”
“你敢不理我?” 王伟杰的手下突然冲上去,一把夺过马辉手里的锅铲,“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锅里的菜撒了一地,油星子溅到马辉的裤子上。
“你们想干什么?” 马辉急了,伸手就要推人。
这时,马辉的母亲从里屋走出来,老太太脸上有点浮肿,一看就是常年生病的样子,她拉着马辉的胳膊:“孩子,有话好好说,三万就三万,给我们点时间,我们慢慢搬。”
“还是老太太懂事!” 王伟杰斜了马辉一眼,“你多跟你妈学学,别跟个愣头青似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才是愣头青!” 马辉甩开母亲的手,“这店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么便宜给他们!”
王伟杰的手下一听,立马围上来,手里的钢管都举起来了。聂磊这边的兄弟 “噌” 地全站起来,刘毅伸手就往腰里摸,却被聂磊按住了。“再等等,” 聂磊低声说,“看他们敢不敢真动手。”
马辉也急了,转身冲进厨房,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挥舞着:“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手有点抖,但眼神很亮,像头被逼到墙角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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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杰的手下还想冲,却被马辉手里的菜刀逼得往后退。有两个混不吝的,想绕到马辉身后去抓老太太,刚抬步,史殿林和刘毅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他们的手腕,“咔嚓” 一声,那两人疼得 “哎哟” 叫起来,钢管 “当啷” 掉在地上。
“都他妈别动!把家伙放下!” 史殿林嗓门大,震得人耳朵疼,“想在磊哥面前耍横?你们配吗?”
马辉赶紧扶着母亲往屋里走:“妈,您先上楼,别出来。” 老太太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屋。
史殿林走到马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有种!这群杂碎交给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出了事哥担着!”
马辉攥着菜刀,往前走了两步,对着王伟杰他们吼:“滚!以后再敢来欺负我们娘俩,我让你们躺着出这胡同!”
王伟杰一看对方人多,还带着股狠劲,心里有点发怵,嘴硬道:“行!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说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连掉在地上的钢管都忘了捡。
马辉松了口气,菜刀 “当啷” 掉在地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聂磊说:“哥,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了,我这就去给你们重新炒菜。”
“别炒了!” 史殿林拉住他,“菜够吃,你坐下陪我们喝两杯,你会喝酒不?”
马辉愣了愣:“我…… 我会点,但我得看店……”
“店不用看,有我们在,没人敢来闹。”史殿林咧嘴笑,“你听说过聂磊吗?这就是磊哥!我是史殿林,旁边这是刘毅、刘峰玉,都是磊哥的兄弟。”
马辉眼睛一下子亮了:“您就是磊哥?我听街坊说过,您在市北区特讲义气,帮过不少人!我…… 我有眼无珠,刚才没认出来。” 他赶紧去屋里拿了个干净酒杯,倒满啤酒,端到聂磊面前,“磊哥,我敬您一杯,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和我妈肯定要吃亏。”
聂磊接过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不用客气,你这小伙子有骨气,我喜欢。坐下聊,你这馆子一天能挣多少钱?够不够你和你妈生活?”
马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挠了挠头:“挣不了多少,除去房租、食材钱,一个月也就千把块,够我们娘俩吃饭、买药的。我从小就跟我爸学炒菜,别的手艺也不会,只能守着这馆子。”
“想不想多挣点?” 聂磊问,“我公司旁边正好有个门面,空着也是空着,你要是愿意,我帮你盘下来,开个大点的馆子,客源不用愁,我让兄弟们都去捧场。”
马辉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又很快暗下去:“磊哥,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我怕我干不好,而且这馆子是我爸留下的,我想守着。”
聂磊点点头,没再劝:“行,守着就守着,但你得注意点,今天你把王伟杰得罪了,明天他们肯定会来报复。我给你留张名片,” 他冲王群力使个眼色,王群力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和五千块钱,递给马辉,“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硬扛。这钱你拿着,给你妈买点营养品,或者备着应急。”
马辉捏着名片和钱,眼眶有点红:“磊哥,这钱我不能要,您帮我已经够多了。”
“拿着!” 聂磊语气有点硬,“就当是我预存的饭钱,以后我来吃鸡架,就从这里扣。你这几天最好别开门,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聂磊带着兄弟们起身:“走了,不打扰你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马辉送他们到胡同口,看着车队消失在拐角,才攥着名片和钱,转身回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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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马辉本来想听聂磊的话,关店歇一天,可刚把卷帘门拉到一半,就听见胡同口传来 “轰隆隆” 的汽车声。他探出头一看,七八辆面包车停在门口,下来二十多个人,手里都拎着钢管、砍刀,为首的是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脸上有道疤,正是王伟杰的同伙刘立震。
马辉心里一紧,赶紧想把卷帘门拉下来,可刘立震已经冲过来,一脚踹在门上:“别躲!开门!今天咱得好好聊聊!”
马辉没办法,只能打开门,双手攥得紧紧的:“你们想干什么?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赔偿的事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