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七月的江城,骄阳似火,酷热难耐。45路公交车像一条疲惫的巨龙,在城市的血管中缓缓蠕动。车厢内挤满了下班的人群,汗水的酸臭味与空调吹出的冷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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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文军坐在靠窗的老弱病残专座上,他的脸色比窗外飘过的白云还要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按揉着后颈,那里传来的疼痛如同钝刀割肉,缓慢而持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史文军望着窗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自言自语道:“科技公司这福利,看着光鲜,才二十多岁就把身体搞垮了。”医生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不断回响:“颈椎间盘突出,再加上重度贫血,必须卧床休息,至少两周不能长时间站立。”
可这样的治疗方案,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他不过是个刚入行两年的程序员,每月那微薄的工资,除了要偿还五千元的房贷,还得应对信用卡债务。他只能无奈地买些便宜的药物,勉强维持着这千疮百孔的身体。
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前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股热浪如猛兽般扑进车厢,让本就闷热的空气更加窒息。萧敬山拄着一把黑色雨伞,艰难地迈上台阶。他的眼睛像雷达一样,在车厢内快速地扫视着,寻找着可以落座的地方。
七十二岁的萧敬山,是江城第三中学退休的语文教师。他这一生,教书育人,性格倔强固执得像头老牛。他从不肯佩戴老年人证件,也不愿意使用拐杖,即便膝关节的旧伤让他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仿佛踩在碎玻璃上,他也依然咬牙坚持。
萧敬山皱着眉头,眼神在车厢内的几个座位上停留了片刻。那里有一位孕妇,肚子高高隆起,行动十分不便;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正轻声哄着哭闹的孩子;还有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萧敬山拄着雨伞,径直走到史文军面前,用雨伞尖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小伙子,这可是老年人专座,你没看见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围的乘客纷纷侧目。
史文军缓缓抬起头,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红肿不堪。他带着歉意说道:“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医生特意叮嘱我不能长时间站立。”
萧敬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史文军,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什么身体不舒服?你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病?我看你就是懒,不想让座!”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在车厢内回荡。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个乘客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萧敬山见史文军没有让座的意思,再次用雨伞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七十多岁了,你还让我站着?这像话吗?”
史文军感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老人家,我真的是病了,颈椎间盘突出和重度贫血,如果您不信,我可以给您看医生证明。”
萧敬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哼,现在的年轻人,借口一套一套的,还医生证明,我看你就是不想让座,别在这装模作样了!”
这时,车厢内的乘客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一位中年女乘客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老先生,年轻人也可能有病啊,您别这么激动,消消气。”
“就是,”另一位戴眼镜的男乘客也附和道,“您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说不定真的身体不舒服呢。”
萧敬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手中的雨伞用力戳向地面,发出“砰砰”的巨响。“你们都帮着他?这是什么世道!我七十多岁的老人站着,小伙子坐着,你们都觉得合适?还有没有天理了!”
公交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车厢内的混乱情况,他按下广播按钮,平淡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请车厢内保持安静,注意乘车安全。”
然而,这番提醒并没有平息萧敬山的怒火,反而让他感到更加被忽视。他扯着嗓子喊道:“连司机都不管了,现在公交车服务就是这个样子?太让人失望了!”
史文军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阵阵晕眩感不断袭来。他心里清楚,站起来让座似乎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但医生的警告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在他面前:如果继续站立,可能会导致病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一位站在后门附近的大学生主动开口:“老爷爷,我给您让座吧,您到后面来。”
萧敬山却固执地站在史文军面前,视线紧紧地盯着史文军,一刻也没有离开。“我就要这个座位!这是老弱病残专座,规定就是规定,必须得遵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史文军再次尝试解释:“老人家,我真的是因为颈椎间盘突出和贫血,医生说我不能长时间站立,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装什么装!”萧敬山不等他说完,就用雨伞猛敲地面,打断了史文军的话,“我看你就是不尊老,不懂得尊重长辈!”
车上一位穿制服的乘务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走过来,试图调解这场纷争。“老先生,您消消气,这位先生如果真的有身体不适,也是可以坐专座的。咱们都互相理解一下。”乘务员的语气十分温和,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然而,萧敬山的怒火却被彻底点燃了。他激动地挥舞着雨伞,不小心碰到了史文军的肩膀。“胡说!你们现在的服务态度就是这样?帮着不守规矩的年轻人?还有没有公道了!”
乘务员有些尴尬,她看了看史文军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怒不可遏的萧敬山,继续耐心地解释道:“规定是老弱病残专座,不仅仅是老年人专座,如果这位先生确实身体不适,他是有权利坐这个座位的……”
萧敬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他能有什么不适?你看他像有病的人吗?别被他骗了!”
史文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疼痛难忍。
车厢内的乘客们开始分成两派,议论声越来越大。一位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说:“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不懂礼貌,看到老人就该让座,这是最基本的道德规范。”
“可是人家说了有病啊,你看他脸色那么差,说不定真的身体不舒服呢。”另一位年轻女士反驳道。
一位年长的女士站出来,试图缓和气氛:“大家都冷静点,小伙子,你真的不能站一会儿吗?就一会儿,让老人家坐一下。”
史文军无奈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真的不能,我今天刚做完理疗,医生特别嘱咐不能站太久,否则之前的治疗就白费了……”
萧敬山突然用雨伞尖指着史文军的胸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你再不起来,我今天就跟你没完!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倔!”
萧敬山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争吵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拍摄视频,想要记录下这激烈的一幕;有人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希望警察能尽快赶来制止这场纷争;还有人试图劝阻萧敬山,让他冷静下来。
整个车厢陷入了混乱之中,史文军感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但他实在无法站立,只能紧紧地抓住扶手,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去。
“老人家,我真的身体不舒服,如果您不信,我可以给您看医生证明,但我不能站着,真的对不起。”史文军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疲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敬山的脸色从红变紫,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咒骂起来:“现在的年轻人……没教养……没道德……不尊老……社会风气……都是你们这些……”
萧敬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含糊不清,他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凸出来一样,右手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老先生,您怎么了?”乘务员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他。
还没等她碰到萧敬山,老人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出事了!出事了!”车厢内有人惊呼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一位穿着粉色上衣的女士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萧敬山身边。“让一下!我是护士!”她大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同时,她迅速开始检查萧敬山的情况。
车厢内一片混乱,乘客们议论纷纷,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有人急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有人则大声呼喊着让司机紧急靠边停车。
护士检查了萧敬山的瞳孔和呼吸,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心脏骤停!谁会心肺复苏?”她大声问道,声音在混乱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几位乘客纷纷上前帮忙,有人按照护士的指导做胸外按压,有人帮忙解开老人的衣扣,试图挽救这条即将消逝的生命。
史文军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帮忙,却因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只能扶着扶手勉强站立。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冷汗顺着额头不停地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救护车马上到!”司机大声通知,他已经打开了所有车门,为救护人员创造便利条件,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期待。
车上的乘客大多停下了争吵,有人神情紧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默默祈祷;有人则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但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史文军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仿佛在为他感到惋惜;有责备,仿佛在指责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还有不解和愤怒,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肯让座。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护人员迅速登车,接手了急救工作。他们熟练地使用了心脏除颤器,注射了肾上腺素,尝试了各种急救措施,与死神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赛跑。
但最终,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布萧敬山因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死亡。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车厢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史文军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老人,现在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醒来。
“是他!是他害死了老人家!”一位中年男子突然指着史文军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指责。
“对,他要是让了座,老人家就不会这样!”另一位女乘客附和道,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史文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双腿开始发抖,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他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
警察很快也到达了现场,开始询问目击证人,收集证据。车上的乘客被要求留下基本信息做笔录,以便后续调查。
史文军被带到警车上单独询问,他的眼眶发热,但眼泪却流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哭腔。
萧敬山的死亡消息很快传到了他儿子萧子龙的耳中。萧子龙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我爸怎么了?”他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会议室内的同事们都望向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疑惑。
电话那头的警察简单说明了情况,萧子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一张白纸。他来不及多想,冲出会议室,连电脑都忘了关,一路狂奔,直奔医院。
萧子龙到达医院时,萧敬山的遗体已经被推进了太平间。他像疯了一样,对着值班医生喊道:“我要见我爸!”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布满了血丝,声音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他走向太平间。萧敬山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脸上表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萧子龙知道,父亲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再也不会给他讲那些人生的道理。
萧子龙跪在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打湿了床单。“爸……”他的声音哽咽,无法继续说下去,只能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父亲的生命。
医院的走廊里,警察正在向萧子龙说明详细情况。“根据现场目击者证词,您父亲在公交车上因为一个年轻人不让座而发生争执,情绪激动导致心脏骤停。”警察的语气非常专业,但萧子龙却感觉不到一丝安慰。
萧子龙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那个年轻人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们已经带他回局里做了笔录,他声称自己因为颈椎间盘突出和贫血,不能长时间站立。”警察翻着记录本说道,语气平静而客观。
萧子龙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怀疑:“借口!什么颈椎间盘突出,什么贫血,不就是不想让座吗?他就是想逃避责任!”
警察没有评论,只是继续说道:“医院的初步鉴定是,您父亲死于急性心肌梗塞,与情绪激动有直接关系。”
萧子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但很快,愤怒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我要告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心,仿佛要将史文军置于死地。
当晚,萧敬山的死亡事件就以“老人公交车上因让座问题去世”为标题出现在了各大媒体平台上。视频中,萧敬山指责史文军不让座的画面,以及老人最终倒下的瞬间被无数次转发和评论,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礼貌了!看到老人就应该让座,这是基本道德!”一位网友愤怒地评论道。
“就是,一点尊老爱幼的意识都没有,活该坐牢,害死人命还有理了?”另一位网友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指责和谩骂。
网络上的声讨如潮水般涌来,史文军的名字和照片被人肉搜索出来,贴在各大论坛和社交媒体上。他的个人信息被暴露无遗,仿佛被放在了显微镜下,任人审视和评判。
史文军的手机不断收到陌生号码的电话和信息,内容都是辱骂和威胁。他不敢开机,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出租屋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地颤抖。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世界,看不到一丝希望。
公司HR的电话打来时,史文军知道自己完了。他的心沉入了谷底,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考虑到公司形象和你个人安全,我们决定暂时停职,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HR的语气冷淡而公事公办,没有一丝同情。
史文军没有反驳,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他默默地挂断电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停职意味着没有收入,而他的房贷和治疗费用却不会停止。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生活正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
他翻开医保卡,余额少得可怜,不足以支付完整的治疗方案,只够买些基本的止痛药。颈椎的疼痛像是一把钝刀,日夜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入睡。但比起内心的煎熬,这点疼痛简直不值一提。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未来一片黑暗。
萧敬山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举行。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这位老人的离去而哀伤。萧子龙跪在父亲的遗像前,眼泪混合着雨水流下脸颊,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媒体记者举着长枪短炮,将镜头对准悲痛欲绝的萧子龙。他们像一群饥饿的野兽,渴望从萧子龙口中得到更多爆炸性的新闻。
“萧先生,对于父亲的突然离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一位女记者将麦克风伸到萧子龙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萧子龙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我爸一辈子教书育人,为人师表,晚年却被一个不懂礼貌的年轻人气死……他走得太冤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悲痛和愤怒,镜头前的他显得脆弱而令人同情。
“我一定会为我爸讨回公道,这样的悲剧不能再发生!我要让那个年轻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萧子龙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决心。
记者们纷纷追问:“你打算怎么做?”
萧子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我已经委托唐博文律师向肇事者提出索赔,总额192万元,包括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失费等。我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迅速在各大媒体平台上引爆。标题一个比一个醒目,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
“老人被气死,家属索赔192万!”
“让座风波升级:天价索赔背后的是非曲直”
“公交车上的道德审判:一个座位引发的悲剧”
这些标题霸占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萧子龙接受采访时的泪水和愤怒被反复播放,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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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史文军的生活已经彻底崩溃。他不得不搬离原来的出租屋,因为有人在门口泼油漆,写满了辱骂的话语;甚至有人寄来死亡威胁信,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助。
他躲在一个偏远的小区里,一个朋友借给他的狭小单间。白天,他不敢出门,害怕遇到那些愤怒的人群;晚上,他也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萧敬山倒下的画面,听到萧子龙愤怒的指责声。他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无法逃脱。
每当手机铃声响起,史文军便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胸腔里泛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自从那起事件发生后,她每天都会准时来电,声音里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史文军用力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挺好的,妈,你别总这么担心。"
母亲停顿了一下,接着用试探的语气说道:"那个……关于赔偿的事情……"
史文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妈,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我们可以把老房子卖了……"
"绝对不行!"史文军几乎是大喊出来,"那是你们养老的钱,我不能要!"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压抑的抽泣声,史文军感觉胸口被重锤击中,疼痛难忍。
挂断电话后,史文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却什么都没看见。
颈椎的疼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可他连去医院的钱都没有了。
门铃突然响起,史文军浑身一震。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谁?"史文军警惕地问道。
"史先生,我是法院的送达员,这里有一份民事起诉状和传票需要您签收。"门外的人平静地回答。
史文军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他签下自己的名字,接过那份厚厚的文件。
法院传票上清晰地写着开庭日期:一周后。
史文军翻开起诉状,萧子龙要求他赔偿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共计192万元。
这个数字让史文军眼前一阵发黑,他的年薪才十几万,就算倾家荡产也凑不出这笔钱。
更糟糕的是,他根本请不起律师,停职意味着没有收入,积蓄也所剩无几。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当地法律援助中心的电话。
"您好,我想申请法律援助……"史文军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法律援助中心的接待员冷淡地递给史文军一份表格。
"填好这个,然后等通知。不过提前告诉你,像你这种案子,没人愿意接。"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史文军低头填写表格,他能感觉到接待员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和评判。
填完表格,史文军正准备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年轻人,等一下。"
史文军转身,看到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穿着略显陈旧的西装,鬓角已经有些花白。
"我是王文涛,律师。"男子向史文军伸出手,"能和我谈谈你的案子吗?"
史文军愣了一下,然后握住了王文涛的手:"谢谢您……但我没有钱支付律师费……"
王文涛摆摆手:"法律援助中心的工作本来就是免费为经济困难的人提供法律帮助,跟我来吧。"
在王文涛的办公室里,史文军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王文涛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做些笔记,表情始终平静。
"你有医疗证明吗?证明你确实患有颈椎间盘突出和贫血?"王文涛问道。
史文军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叠医院检查报告和诊断证明。
王文涛仔细查看这些文件,眉头越皱越紧:"病情确实不轻,医生建议卧床休息,为什么没有好好治疗?"
史文军苦笑一声:"没钱,每月的房贷已经占了工资的大部分,剩下的只够基本生活。"
王文涛叹了口气,放下文件。
"我接受你的案子,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舆论对你非常不利,证据也不充分,我们赢的几率很小。"
史文军的眼眶湿润了,他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帮助自己。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文涛摆摆手:"别急着谢我,案子还没开始呢,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把所有相关信息都告诉我,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王文涛开始着手调查案件的各个方面。
他联系了公交公司,要求查看车载监控录像,但得到的回复是录像已经交给警方,无法提供副本。
他去医院查询萧敬山的死亡报告,确认死因确实是急性心肌梗塞,与情绪激动有直接关系。
他还试图联系当天在场的乘客,但大多数人拒绝提供证词,或者证词对史文军极为不利。
"那个年轻人态度很恶劣,老人家只是让他让个座,他就开始顶嘴。"
"老人明明很客气地请他让座,他就是不让,还说自己有病。"
"我亲眼看到老人被他气得脸色发青,然后就倒下了。"
这些对史文军不利的证词让王文涛的眉头越皱越紧,案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更糟糕的是,网络上的舆论风暴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视频被剪辑、加工,只留下了对史文军最不利的部分,传播得到处都是。
自媒体博主们争相报道此事,为了吸引流量,他们添油加醋,将史文军描述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道德,没有底线!"
"七十多岁的老人,就因为一个座位被活活气死,这个社会怎么了?"
"判他坐牢都便宜他了,必须赔偿!"
这些言论如同一场风暴,将史文军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开庭前一天晚上,王文涛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他的神情凝重。
手头的证据和证词大多对史文军不利,唯一有利的就是史文军确实患有颈椎间盘突出和贫血的医疗证明。
但这似乎远远不够,在公众的眼中,一个年轻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应该给老人让座。
王文涛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王文涛抬头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个穿着公交公司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
"您是王律师吧?我有东西要给您。"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王文涛警惕地点点头:"我是王文涛,请问你是?"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45路公交车的完整监控录像,包括事发当天的全程,还有一些可能对你有用的资料。"
王文涛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男子苦笑一声:"我在公交公司工作十五年了,看不下去这种不公平的事情,那个小伙子已经够可怜了。"
他环顾四周,声音更低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U盘里有你需要的一切,其他的靠你自己了。"
说完,男子快步离开了办公室,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王文涛立刻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果然有完整的车载监控录像,还有一些文件和照片。
他点开视频文件,开始逐帧查看。
监控显示,萧敬山在上车前就已经脸色不适,额头上有汗珠,行走也不稳。
更让王文涛惊讶的是,萧敬山在上车后,曾在另一个年轻人面前也有过类似的争执,那名年轻人选择了让座。
视频清晰地记录了整个过程,萧敬山的语气咄咄逼人,动作激动,而史文军则始终保持着克制和礼貌。
"这与证人证词完全不符……"王文涛喃喃自语。
他继续查看U盘中的其他文件,发现了一份当天萧敬山在社区医院的就诊记录。
医生的诊断是"冠心病急性发作前兆",并建议立即住院治疗,但萧敬山拒绝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故意去激怒自己?"
王文涛的眉头紧锁,他继续浏览U盘中的最后一个文件夹。
随着文件打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让他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啪"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
王文涛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他的脸上混合着恍然大悟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立刻拨通了史文军的电话:"史文军,我这里有重要发现,明天的庭审可能会有转机,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电话那头,史文军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绝望:"王律师,无论结果如何,谢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王文涛握紧了电话:"相信我,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
挂断电话后,王文涛开始整理新的证据,准备明天的庭审。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不仅是对抗法律上的指控,更是对抗整个社会的舆论审判。
天刚亮,法院门口就已经挤满了记者和围观群众。
萧子龙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神情哀伤,在众多记者的镜头前表现得悲痛欲绝。
"我只希望法律能给我父亲一个公道。"他的声音哽咽,引来一片同情。
萧子龙身边站着他的律师唐博文,一位名声显赫的资深律师,身着定制西装,举止傲慢。
史文军在王文涛的陪同下从侧门进入法院,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脸色苍白,步履蹒跚。
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闪光灯和话筒一起对准了他。
"史先生,你后悔不给老人让座吗?"
"史先生,你对造成老人死亡有什么感想?"
"史先生,你准备如何赔偿192万?"
这些提问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史文军,他低着头,不发一言,王文涛挡在他面前,护送他进入法庭。
法庭内座无虚席,大多数是媒体记者和社会各界人士,气氛紧张而凝重。
法官敲响法槌,宣布开庭。
萧子龙一方的律师唐博文首先发言,他慷慨陈词,声情并茂地描述了萧敬山的一生和他悲惨的死亡。
"萧敬山老先生一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却在晚年被一个不懂礼貌的年轻人活活气死。"唐博文的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
他展示了公交车上拍摄的视频片段,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但确实显示萧敬山在与史文军争执后倒下。
"这是铁证如山的证据,证明被告史文军的行为直接导致了萧敬山老先生的死亡。"唐博文掷地有声地说道。
他还宣读了几位乘客的证词,都对史文军极为不利。
"根据《侵权责任法》,被告的行为构成侵权,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唐博文总结道,"作为一个年轻人,史文军理应尊老爱幼,将座位让给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冷漠和自私,直接导致了一条生命的逝去!我们要求法庭判决被告赔偿我方死亡赔偿金、丧葬费及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192万元!"
唐博文慷慨激昂的陈词得到了旁听席上不少人的认同,小声的议论和点头此起彼伏。
法庭内的气氛对史文军极为不利,史文军低着头,似乎已经认命。
但王文涛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轮到王文涛发言时,他缓缓站起身,环视满座仇视的目光,出人意料地没有立即辩护,而是沉声道:"法官大人,在开始辩护之前,我要提交一份至关重要的新证据。"
法庭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
唐博文皱起眉头:"我方反对!临时提交证据有违程序正义!"
法官敲了敲法槌:"王律师,请说明这份证据的性质和来源。"
王文涛信心满满地站着,声音洪亮:"这个案子的隐情,在场的诸位根本就不知道!这份证据将彻底颠覆大家对整个事件的认知,揭示出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法庭内一片哗然,萧子龙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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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涛从公文包中取出那个U盘,庄重地走向法官:"这是一份包含完整监控录像和关键文件的证据,请允许我向法庭展示。"
法官审视了一下U盘,点头同意:"技术人员,请播放这份证据。"
大屏幕亮起,随后,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荧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