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呼吸一滞,下意识朝家里的四周望去。
玄关鞋柜里毛茸茸的情侣拖鞋,全身镜前的情侣围巾。
洗漱间的爱心毛巾和电动牙刷……
我和夏景阳的东西,如藤蔓一样相互缠绕在一起。
他要怎么丢?
正晃神,就见夏景阳把茶几上的两只猫耳杯扔进了垃圾桶。
“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扔掉。”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的灵魂一阵颤栗。
客厅里的桌子、沙发、茶几是我和他一起去二手市场淘来的。
窗户上的窗帘是我在网上买了蓝色染料和他一起染好挂上去的。
就连门口挂的门帘也是我用池塘边摘来的草珠子一颗颗串起来装好的。
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和亲手制作的。
可现在,却被家政人员全部搬了出去。
我看着家里的东西一点点被清空,心也随着它们一点点的空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夏景阳也离开了这里。
这时,我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闻。
今晚20:00,华语歌手夏景阳全球巡演星城站等待您的聆听。
我下意识点进去,评论区全是对夏景阳的喜欢。
[我是VVIP票,可以近距离看到阳神~]
[请前排的粉丝朋友拍高清点,手不要抖,让我身临其境!]
[潇湘雨,星城情,哥哥爱我一定行!]
[喜欢哥哥的第1065天,让我们一起相约星城体育场嗨起来!]
……
看着这些评论,我眼眶一阵湿濡。
原来,夏景阳已经被这么多人喜欢了。
他所有的付出都有被人看到,真好。
关掉手机,我慢慢朝着星城体育场走去。
夜里的星城,人潮随着霓虹涌动。
我顺着人流,来到了演唱会现场。
离演出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体育场外却已人山人海。
他们在安保的维持下一个个排队进场。
我站在场馆外,等到检票结束,才踩着点进了体育场。
场馆内,灯光闪烁。
随着前奏音乐响起,歌迷粉丝们的应援灯牌同时亮起,我的眼前瞬间汇成一片蓝海。
舞台中间的升降台缓缓升起,聚光灯“啪”的打开,夏景阳出现在舞台中央和四面大屏幕上。
“阳神、阳神、阳神……”
夏景阳看着台下的粉丝,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台下立马安静。
熟悉的音乐响起,又将我带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这是三年前,夏景阳经常对我唱的情歌《终点》,也是他写的第一首歌。
“你的名字是我导航的终点。”
“绕多少弯路,光标都往你那边偏……”
我注意到夏景阳在唱歌时眼神一直在看台下VIP区的一个空座位。
我知道,那是他留给我的座位。
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舞台上闪耀夺目的他,喃喃道。
“夏景阳,我来了你的演唱会现场,可你看不到我。”
三十首歌结束,夏景阳站在舞台上看着那个空座位,说道。
“最后一首歌,我本来想唱给某个人听的,但她没有来。”
他说完,一束追光灯掠过黑压压的人群,稳稳落在东区一排8号座位上。
观众席一片哗然。
看着那个位置,夏景阳弹起手里的吉他,低声清唱。
“开头总是我在盼,结果总是你在瞒。”
“对话没了温度,气氛像冰窖般寒。”
“过去不管它好坏,全都从记忆清除。”
“关了这扇门,我们两不相欠……”
一曲结束,台下粉丝早已泪流满面。
“阳神,她不爱你,我们爱你!”
吉他声停,夏景阳呼吸声颤颤。
“谢谢你们这些年坚定的选择我,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光。”
他拿起支架上的蓝色话筒,用衣袖上的红色绸带将其包裹住,随后看向观众席。
“红色代表重生,今天过后,我的应援色改为红色。”
“我们一起开启新生活。”
话音落下,我只觉自己的灵魂一阵颤抖。
蓝色一直是我喜欢的颜色,家里的物品基本都是选的蓝色。
跟着夏景阳一起参加海选的那些年,他总说。
“雪眠,以后我要是成名了,我的应援色一定是蓝色。”
后来,他真的拥有了一片蓝海,可现在他要换掉了。
我心底有些怅然,但也清楚的知道。
换掉也好,毕竟我离开了三年,他早就不爱我了。
演唱会结束后,舞台的灯光缓慢熄灭。
台下却没有一个粉丝们起身,他们不停地呼唤着夏景阳的名字。
“阳神、阳神、阳神……”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深深地看了眼大屏幕中的夏景阳,转身朝外走去。
忽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抬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这才发现,原来灵魂也是会哭的。
从体育场离开,我回到了城中村126号房。
家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换了一遍,唯独院外那几株葡萄树还在老地方扎着根。
晚风吹过,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
葡萄藤树交错缠绕,一串串青色的果子悬挂在枝头。
我抬手轻抚,却看到夜色中,一个妇人的身影在院门口徘徊。
我走去一看,那竟然是我妈。
三年不见,她的头发全白了,根本就看不出她今年才四十七岁。
她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像是积了半世的风霜,看起来雾蒙蒙的。
刚死时,我想过去看她,可我的灵魂却禁锢在尸体旁边,哪儿也去不了。
后来,我的灵魂能四处走动了,却根本无法靠近曾经去过的地方。
可没想到再次重逢,我妈苍老得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的胸口挂了块寻人启事的牌子。
“陈雪眠,女,25岁,失踪于2022年7月30日……”
我看着这块牌子,心猛的抽痛了一下。
“妈……”
刚喊出一个字,车灯闪过,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了院子门口。
夏景阳下车后,我妈立马上前,却被保镖拦住。
“景阳,眠眠有来找过你吗?”
夏景阳看着她胸前的寻人启事,眉头轻蹙。
“当年是陈雪眠甩了我,您没必要为了帮她,来我面前上演苦肉计。”
我妈嘴唇翕动,声音沙哑的像破风箱。
“我没有演苦肉计,这三年我走了四万多公里,21个省份,34个区县,就是为了找她。”
“警察查证后说她目前的情况不构成失踪标准,没法立案。”
“我只是听说这些年你全世界各地巡演,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她。”
夏景阳站在黑夜里,声音冷的像冰。
“你都见不到她,我怎么可能见得到?说不定这些年她早就给你找了个有钱的女婿,准备接你享福呢。”
听到这话,我妈的声音陡然大了一些。
“不可能,我的眠眠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我不让她和你交往,她说你是除了我以外对她最好的人,还说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她又怎么会找别人?”
说着,我妈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慌忙走去,想将她扶起来,手却径直穿过她的肩膀,直接透了过去。
我只好虚虚的环住她的背,将她虚抱在怀里。
“妈,我在这儿,您别哭。”
说是让妈妈别哭,可我的泪却穿过她的身体砸在地上。
原来变成灵魂最痛的,不是看不见摸不着,而是看着最爱的人哭泣却根本无能为力。
夏景阳静静的看着她,静默一瞬后拨通了我的电话。
“陈雪眠,你让你妈挂着个寻人启事的牌子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我看着我妈那双早已哭不出泪来的眼,心里疼的发颤。
“抱歉,不是我让她来的,这些年她是真的在找我。”
我的话说完,夏景阳的脸色黑沉了几分。
“怎么?这三年你不跟我联系,难道跟你妈也断联了?”
我将手机攥紧,嗓音哽了几分。
“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也联系不了。”
若不是阎王给了我三天时间,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游荡,更别说和他通电话了。
夏景阳沉默了半秒,声音似一把寒刀直直刺入我的心间。
“那你现在还不是接了我的电话?”
“你不敢来看我的演唱会,难道你都不敢来接你妈回家吗?”
我看着夜风中眸光黑沉的夏景阳,声音低的似要散在风里。
“夏景阳,不是我不敢来,而是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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