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千里跋涉,他终于抵达北京,却被拦在了关卡前。“老师傅,规定就是规定,外地车不能走!”年轻交警语气坚决。在无法通融的僵持中,老人沉默了,他缓缓转身,从随行的旧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份泛黄的邀请函。
01
九十年代中期的江南,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带着一丝水汽的凉意,氤氲在小城错落的青瓦屋檐之间。顾远山已经起了个大早,他没像往常一样去公园里打那套练了几十年的太极拳,而是围着院子里那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来回打转。
他手里攥着一块半旧的棉布,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车身。那辆车,漆黑的漆面在天光下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看得出主人平日里爱惜得紧。车身上那些流畅的线条,在今天看来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可是在顾远山的眼里,这车的每一个弧度,都带着一股子别的车没有的沉稳和骄傲。他擦得很慢,很仔细,从车头那个标志性的圆形车标,到车尾微微翘起的尾翼,每一寸钢板,每一块玻璃,都被他擦得能照出人影。
这辆车,跟了他快二十年了。从他还是江南机械厂里那个说一不二的高级钳工“顾工”,到现在成了退休在家的“顾大爷”,这辆车就像他无声的战友,见证了他半辈子的荣光和风霜。厂里当年分车的时候,多少人眼热,最后还是落到了他这个技术大拿的手里。他懂它,就像懂自己掌心的纹路。发动机里哪颗螺丝松了,哪个轴承该上油了,他闭着眼睛用手一摸,听听声儿,心里就有数。
“老顾,你这一大早的又折腾这宝贝疙瘩干嘛?擦得都能当镜子用了。”老伴陈淑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从屋里走出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顾远山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背,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芬儿,你不懂。今天,它得跟我出趟远门,得精神点。”
陈淑芬把碗放到院里的石桌上,眉头皱了起来:“你还真要自己开车去北京啊?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坐火车,卧铺一躺,睡一觉就到了,又快又省心。你这把年纪了,开这么远的路,路上万一有个什么事,我怎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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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是快,可它没意思。”顾远山拿起搭在车门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跟北京那边的老伙计说好了,这次,我开着它去。”他拍了拍引擎盖,发出一声闷响,“它也是‘受邀’的一部分,必须得到场。”
“一辆车,还受什么邀?我看就是你那个倔脾气上来了。”陈淑芬叹了口气,把筷子递给他,“快趁热把饭吃了。路上慢点开,累了就找地方歇歇,别硬撑着。”
“知道了,啰嗦。”顾远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暖。他接过碗,呼噜呼噜地喝着稀饭,眼睛的余光还时不时地瞟向那辆整装待发的“上海”轿车。
老伴不知道,这次去北京,不单单是见几个老朋友那么简单。那封躺在他贴身口袋里的信,来自一个他快三十年没去过的地方——中国工业机械研究院。那是一场关于“拓荒者一号”重型冲压机床研发成功三十周年的技术回顾研讨会。而他,顾远山,就是当年那个核心攻坚组里,最年轻的钳工工程师。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那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都已是两鬓斑白。那段在京郊大院里,为了一个零件的精度,几天几夜不合眼的岁月,成了他这辈子最深刻的记忆。他没跟老伴细说这些,一来是觉得没必要让她跟着操心,二来,有些荣光,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属于那群人的,藏在心里,自己慢慢回味就够了。他只说,是去参加一场迟到了三十年的“老友会”。
吃完早饭,顾远山把一个简单的帆布行李包扔在副驾驶座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机油和轮胎。一切准备就绪。他发动了汽车,发动机发出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轰鸣,像一头苏醒的雄狮。
“我走了。”他朝站在门口的老伴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陈淑芬的叮嘱声被卷进了车轮卷起的微尘里。
黑色的“上海”轿车缓缓驶出小巷,汇入了城市的车流。在那个高速公路网络还未铺开的年代,从江南到北京,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几乎全要靠国道。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长途奔袭。
02
车子驶出城区,路面开始变得颠簸。国道两旁是连绵不绝的农田,绿油油的稻浪一直铺到天边。顾远山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他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开车喜欢听广播,放音乐。他就喜欢听发动机的声音,那均匀的、节奏感十足的轰鸣,是他最熟悉的交响乐。
他开得很稳,时速始终保持在七八十公里。遇到坑洼的路面,他会提前减速,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让车轮以最轻柔的方式通过。这辆老车,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中午,他就把车停在路边一个生意冷清的国营饭店门口,要了一碗面条,几碟小菜,匆匆吃完,就着车里带的凉白开,算是解决了午饭。他不想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下午的路程愈发枯燥,车窗外的景致开始变化,江南水乡的秀丽渐渐被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所取代。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会找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县城招待所住下。睡前,他总要去停车场再看一眼自己的“老伙కి”,确认车门都锁好了,才安心回去睡觉。
路上也遇到过一些小麻烦。一次是在翻越一座不知名的山岭时,发动机水温突然升高,他赶紧靠边停车,掀开引擎盖,滚滚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没慌,等车子冷却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备用的水桶和工具,有条不紊地检查、修理。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又重新上路了。那份从容和镇定,是一个跟机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工匠,刻在骨子里的自信。
他就这样,一个人,一辆车,日夜兼程。疲惫是肯定的,长时间的驾驶让他的腰背阵阵发酸,眼睛也有些干涩。但他心里的那股劲儿一直提着。他常常会望着前方延伸到天际的公路,想起三十年前,他和那群伙计们在北京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总开玩笑说,等咱们国家自己造的好车出来了,一定得开着它,风风光光地走一遍长安街。
这个念想,像一粒种子,在他心里埋了三十年。如今,他正驾驶着一辆纯粹的“中国造”,去赴那场青春的约会。他觉得,这不仅是在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也是在替那些已经不在了的老伙计们,圆一个共同的梦。
车轮滚滚向前,北京,越来越近了。
经过了整整四天三夜的跋涉,当“北京”两个硕大的隶书路牌,在一片灰蒙蒙的暮色中映入眼帘时,顾远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摇下车窗,傍晚的凉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燥气息灌了进来,驱散了车内连日来的沉闷。
北京,他终于又回来了。
三十年了,这座城市的轮廓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高楼拔地而起,道路宽阔交错,车流如织,一片繁华景象。他有些陌生,又有些亲切。他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一切,努力想从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找寻一些熟悉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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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研究院规定的报到时间还有一天,他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好好休整一晚,明天再去。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车流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面的车队排起了长龙。在进入一个环路的主干道入口时,他看到前方设立了临时检查站,几个身穿制服的交警正在逐车排查。顾远山心里没多想,只当是例行检查,便跟着车流缓缓向前挪动。
轮到他的时候,一个年轻的交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靠边停车。顾远山依言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很高,皮肤是常年在户外执勤晒出的古铜色,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到车窗前,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用一口清晰的普通话说:“老师傅,您好,请出示您的驾照和行驶证。”
“好的,同志。”顾远-山-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出去。他心里还琢磨着,首都的警察就是不一样,真规矩。
03
年轻交警接过证件,仔细核对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块江南省的蓝色牌照上,眉头微微一蹙。他把证件递还给顾远山,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客气:“老师傅,证件没有问题。但是,根据今天的临时交通管制规定,外地牌照的车辆,不能进入前方这个区域。”
“什么?”顾远山一下子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同志,你说什么?不能进?”
“是的。”年轻交警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蓝色指示牌,“今天的规定,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部分主干道限制外地车辆通行。您看,那边有牌子。”
顾远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块临时竖起的牌子,上面写着几行字。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看得模模糊糊,但大概意思应该是没错。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凉水从头浇到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开了上千公里,历经千辛万苦,最后会被挡在目的地的大门口。
“同志,这……我不知道还有这个规定啊。”顾远山急了,他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堆起了笑容,“我从江南开过来的,开了好几天了,真不知道。我进城有急事,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年轻交警摇了摇头,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对不起,老师傅,规定就是规定,我们必须执行。所有外地车辆都一样,不能搞特殊。”
“我真有急事,特别重要的事!”顾远山加重了语气,他从口袋里摸出“红梅”牌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来,同志,抽根烟。您行个方便,我就进去办点事,马上就出来。”
年轻交警摆了摆手,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递过来的烟:“谢谢,工作期间不抽烟。老师傅,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从前面的路口掉头,绕行或者找个地方把车停好,换乘公共交通进城。”
顾远山递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这辈子,在厂里当工程师的时候,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顾工”?退休了,在街坊邻里之间,大家也都敬他三分。他很少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更没被人这么干脆地拒绝过。一股热气直往他脑门上冲。
他收回手,把烟重新塞回烟盒,声音也沉了下来:“同志,我不是来旅游闲逛的。我是来北京开会的,很重要的会,明天就要报到。你这不让我进,我上哪儿找地方住?我这车东西怎么办?”
“这是您的个人问题,需要您自己解决。”年轻交警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规定面前,人人平等。您有困难,我们可以理解,但不能因此就违反规定。后面还有很多车在等着,请您尽快驶离。”
此时,顾远山车后已经有司机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尖锐的笛声在傍晚嘈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那笛声,一声声,都像是催命符,敲得顾远山心烦意乱。
他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几十年的倔脾气涌了上来。他盯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交警,语气变得急躁起来:“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这么大年纪,开这么远的路,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说了,我真有天大的急事,你就让我过去,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
“老师傅,请您冷静一点。”年轻交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克制,“第一,规定不是我定的,我只是执行者。第二,出了问题您负不了责。请您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我怎么就妨碍公务了?”顾远山的声音也拔高了八度,“我就想进个城,怎么就这么难?”
周围开始有其他司机和路人朝这边张望,一些人甚至停下来看热闹。顾远山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他一辈子都要强,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狼狈过。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万家灯火已经开始一盏盏亮起,那片璀璨的光明,此刻对他来说,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所有的期待、激动和近乡情怯,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腔的焦灼和委屈。
04
僵持,像一团凝固的空气,压在顾远山和年轻交警之间。后面的喇叭声从零星变得密集,汇成一片刺耳的交响。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顾远山紧绷的神经上。他能感觉到,年轻交警的耐心也快到了极限,那张严肃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老师傅,我最后说一遍,请您立刻把车开走,不要影响交通。”年轻交警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对讲机上,似乎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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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山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看着对方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再说任何话都是徒劳。他这辈子,最信奉的就是规矩。在车间里,他常对徒弟们说,图纸上差一毫米,机器上就可能差之千里,规矩就是天。可今天,他却被自己最信奉的“规矩”给死死地挡住了去路。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他。他想过掉头,可是在这陌生的城市,天色已晚,他能去哪儿?把车扔在路边,自己坐公交车进去?那车上的行李怎么办?更重要的是,这辆车,他那无声的“老伙计”,他怎么能把它独自丢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颓然地靠在座椅上,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没想到,英雄末路,竟然会被困在这车水马龙的关卡前。
年轻交警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也软了一下。毕竟是位老人,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车,肯定不容易。他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劝慰的口吻说:“老师傅,您也别着急。您顺着这条路往回开大概两公里,那边有个招待所,您可以先住下。明天早上九点之后,管制就解除了,到时候您再进城也不迟。”
明天?顾远山心里苦笑。他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是来赴约的。他答应了那些老伙计,要开着这辆“上海”车,堂堂正正地开进研究院的大门。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骄傲。
就在这时,一片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坐直了身体。
“同志,你等等!”他开口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年轻交警正准备转身去疏导后面的车辆,听到他的话,又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顾远山没有再多解释,他转过身,探着身子,在副驾驶座上那个已经磨得有些发白的旧帆布包里翻找起来。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包里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物,一个搪瓷茶缸,还有一些路上买的干粮。他的手在里面摸索着,那双曾能在黑暗中仅凭触觉就分辨出不同型号螺丝的巧手,此刻却有些不听使唤,微微地颤抖着。
年轻交警耐着性子站在车旁,看着这位固执的老人。他不知道对方又在耍什么花样,但他决定再给他最后一点时间。
终于,顾远山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物体。他心里一松,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帆布包的最底层抽了出来。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因为被他贴身放了许久,又时常拿出来摩挲,信封的四个角都已经起了毛边,颜色也显得有些陈旧。
他没有把整个信封都递过去,而是用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痕迹的手,珍而重之地打开了信封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信纸因为年头的关系,已经微微泛黄,上面带着清晰的折痕。
他将这张信纸,连同他最后的希望,一同递出了车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同志,麻烦你,看看这个。”
年轻交警赵阳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戒备和不解。他见过太多为了进城而找各种借口的人,伪造的证件,编造的谎言,他都习以为常。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或许又是老人的一种新伎俩。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轻飘飘的信纸。
纸张的触感有些粗糙,带着岁月的印记。赵阳的目光随意地一扫,准备像往常一样找出破绽,然后义正辞严地拒绝。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信纸最上方那一行鲜红的印刷抬头,以及旁边那个线条复杂、庄重肃穆的圆形印章上时,他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