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雨夜的高速公路上，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后轮突然传来的爆胎声让这辆黑色宝马5系猛地一歪，我拼尽全力才将车稳稳停在应急车道上。雨水敲打着车窗，发出密集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双闪，走向后备箱。当我掀开备胎夹层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夹层里躺着的不是备胎，而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盒子上还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刘明辉。
这辆车，是我的前女上司胡娉三个月前退休时以十万的价格卖给我的。她说这车陪伴了她十年，希望能找个好主人。
可现在，我开始怀疑，她卖给我这辆车，真的只是因为信任吗？
01
三个月前的那个下午，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洒在胡娉的桌案上，将她的侧脸映得格外柔和。
她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四十五岁的她依然保持着令人羡慕的身材，黑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盘起的长发露出修长的脖颈，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我曾无数次在开会时偷偷注视过。
"明辉，过来坐。"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
我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办公室里弥漫着她惯用的香水味，淡淡的茉莉花香，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听说你最近在看车？"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询问天气。
"是的，胡总。我那辆车开了八年，该换了。"我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看向窗外。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板上，显得有些孤寂。
"我有辆宝马5系，2015年的，十万块钱，你要不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辆车我见过无数次，墨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市价至少还值二十万。
"胡总，这..."
"别叫我胡总了，我明天就退休了。"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叫我胡姐吧。"
"这辆车陪伴了我十年，见证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我希望它能找到一个好主人，一个我信任的人。"
她的话里有种说不出的深意，让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可是十万块钱，这太便宜了..."
"明辉。"她打断了我，走到我面前，"你知道什么是缘分吗？"
她的眼神很深，仿佛藏着许多故事。我摇摇头。
"缘分就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对的事。"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辆车，它应该属于你。"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她手掌的温度，还有那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在这家公司工作的五年里，她一直是我的引路人，教会了我太多东西。
"好，我买。"
她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格外温柔。
"明天下班后，我们去办手续。"
第二天傍晚，我们在车管所门口见面。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没有化妆，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许多。
"钥匙给你。"她将车钥匙放在我手心里，"好好对待它。"
"胡姐，为什么要卖给我？"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沉默了很久，目光望向远方的夕阳。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她的声音很轻，"那时候的我，也像你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那您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回老家，陪陪父母。"她转过头看着我，"明辉，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那句话里的孤寂让我心疼，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办完手续，我开着那辆宝马跟在她的出租车后面。在十字路口，她的车向左，我的车向右。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她透过车窗向我挥手告别。
那一刻，我有种预感，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告别。
02
拿到车的第一个月，我过得像是在做梦。
这辆宝马的性能远超我的想象，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音响效果更是一流。每天开着它上下班，同事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细节。
车里的储物格里，偶尔会发现一些小东西——一支口红、一张电影票根、一枚纽扣。这些东西显然不是我的，应该是胡娉留下的。每次发现这些物品，我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窥探她的私人生活。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张电影票根，上面写着《泰坦尼克号》，时间是1998年2月14日。
那时候的胡娉应该才二十多岁，正是最美好的年纪。我试着想象她坐在电影院里看这部电影的样子，是和谁一起去的呢？男朋友？还是朋友？
有一次，我忍不住给她发了条微信："胡姐，我在车里发现了一些您的东西。"
她很快回复："扔掉吧，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那张电影票根也扔掉吗？"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随你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扔掉那张票根，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钱包里。
公司里，大家都知道我买了胡娉的车，有人开玩笑说我是她的得意门生，有人则暗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明辉，你和胡总关系这么好，她退休前有没有给你什么特别的交代？"同事郑高谊一边抽烟一边问我。
"没有，就是正常的工作交接。"我摇摇头。
"真的吗？"他眯起眼睛，"我听说她退休前的最后几天，经常加班到很晚，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半夜。"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意外。胡娉一向准时下班，很少加班，更别说加班到半夜了。
"她在忙什么？"
"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郑高谊弹了弹烟灰，"不过我觉得，她肯定在准备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胡娉卖车这件事。
那天晚上回家，我坐在车里，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座椅的磨损程度、方向盘的握痕、后视镜的角度调节...这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辆车的历史。
我打开手套箱，里面除了车辆手续，还有一本保养记录。翻开一看，每一次保养都记录得非常详细，甚至连轮胎气压都有记录。最后一次保养是在她退休前一周，那时候车的里程数是8万2千公里。
但让我疑惑的是，从保养记录来看，这辆车在过去两年里的使用频率明显下降了。
按照正常情况，一辆经常使用的车每年应该跑1万到2万公里，但这辆车在2016年到2018年期间，总共只跑了不到1万公里。
这说明什么？说明胡娉在这两年里很少开车，或者说，她有意减少了这辆车的使用。
为什么？
我想起她说过的话："这辆车陪伴了我十年，见证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什么样的时光需要用"见证"这个词？什么样的时光会让一个女人如此珍惜一辆车？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
03
周末，我决定去胡娉的老家看看她。
她的老家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开车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我没有提前通知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小镇很安静，街道两旁种着梧桐树，秋风吹过，黄叶飘落，有种说不出的诗意。按照地址找到她家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在公司时年轻了许多。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胡姐？"我喊了一声。
她转过头，看见是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明辉？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边，想来看看您。"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开门。
"快进来，外面冷。"
她的家很温馨，客厅里摆着一些老照片，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我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本相册，封面有些泛黄。
"坐，我给你泡茶。"她走向厨房。
我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本相册吸引。
"可以看吗？"我指着相册问。
她端着茶杯走过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都是些老照片，没什么好看的。"
我翻开相册，第一页就让我震惊了。照片上的胡娉大概二十多岁，穿着白色的婚纱，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在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深情地看着她。
"您结过婚？"我脱口而出。
她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洒了一些在桌子上。
"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声音很轻，"已经离婚了。"
我继续翻看，照片记录了一段美好的婚姻生活。有在海边度假的合影，有在家中的温馨时光，还有一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但我注意到，照片的时间跨度只有三年，从1995年到1998年。
"1998年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沉默了很久，目光望向窗外。
"那一年，我们失去了孩子。"
这句话像一道雷电击中了我。我想起了那张《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票根，时间正是1998年2月14日。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我赶紧合上相册。
"没关系。"她摇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但我能看出，她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那辆车..."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他买给我的。"她点点头，"1995年我们结婚时，他说要买辆车带我去看世界。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每个周末都会开着那辆车到处旅行。"
"后来孩子没了，他也走了，只剩下我和那辆车。"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说那辆车见证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那些时光里有爱情、有希望、也有绝望和痛苦。
"这些年您一直一个人？"
"习惯了。"她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有些伤痛，时间也无法愈合。"
我们沉默了很久，客厅里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胡姐，为什么要把车卖给我？"我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因为我想让它重新开始。"她说，"那辆车载着太多的回忆，我希望它能在新主人那里获得新的故事。"
"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那天晚上，我留在她家吃了晚饭。她的手艺很好，做了几道家常菜。饭桌上，她给我讲了很多过去的故事，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
临走时，她送我到门口。
"明辉，好好对待那辆车。"她再次叮嘱我。
"我会的。"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在车里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记得告诉我。"
这句话让我心中一紧，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04
回到城里后，我开始更加仔细地检查这辆车。
胡娉最后那句话一直在我心中萦绕，"如果有一天你在车里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记得告诉我。"什么样的东西算是"特别的"？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把车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座椅下面、储物格里、空调出风口...但除了之前发现的那些小物件，再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我决定给车做一次彻底的清洁。
我把车开到洗车店，选择了最全面的服务套餐。洗车工人很仔细，连脚垫都拿出来单独清洗。当他们清理后座时，我注意到后座坐垫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缝隙。
"师傅，那里面有东西吗？"我指着缝隙问。
洗车工人伸手摸了摸，果然掏出了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U盘。
U盘很精致，银色的外壳上刻着两个字母：H.P.
H.P.，胡娉的姓名首字母。
我接过U盘，心跳开始加速。这就是她说的"特别的东西"吗？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给明辉"。
文件夹里有几十张照片和一个视频文件。
我先打开照片，发现都是胡娉和她前夫的合影，但这些照片我在相册里没有看到过。照片中的他们看起来非常恩爱，胡娉的笑容纯真而灿烂，那个男人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最后一张照片让我震惊了——胡娉穿着孕妇装，肚子微微隆起，她的前夫蹲在她身边，手轻抚着她的肚子，两人都笑得很幸福。
我点开那个视频文件，画面有些模糊，应该是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视频里，胡娉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眼中满含泪水。她的前夫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娉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男人的声音哽咽。
"不怪你，是命运弄人。"胡娉摇摇头，"我们的孩子...他在天堂会过得很好的。"
"我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回忆的地方。"
"好，我们搬家，重新开始。"
但视频的最后，男人说了一句让我心寒的话："娉娉，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也许...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胡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松开了男人的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坐在电脑前，久久无法平静。原来，不是胡娉选择了离开，而是她的丈夫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我想起她说过的话："有些伤痛，时间也无法愈合。"
现在我明白了，她受的不只是失去孩子的痛苦，更是被最爱的人背叛的绝望。
我拿起手机，想给她打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隐私，她是否愿意让我知道？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胡娉打来的。
"明辉，你找到了什么吗？"她的声音很轻。
"胡姐..."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找到U盘了，对吗？"
"是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卖掉那辆车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回忆太沉重了，我背负不起。"
"但我又舍不得彻底销毁它们，所以我把它们藏在了车里，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保管。"
"胡姐，您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她说，"在公司的这五年，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对待工作和同事的态度。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的眼眶湿润了。
"胡姐，您现在还好吗？"
"好多了。"她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笑意，"把这些回忆交给你保管，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会好好保管的。"
"明辉，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那辆车里，可能还有其他的秘密。"
05
胡娉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还有其他的秘密？"我追问道。
"我也不确定。"她的声音有些犹豫，"退休前的最后几天，我发现车里的一些东西被人动过。"
"什么东西？"
"储物格的位置，座椅的角度，还有后视镜。"她停顿了一下，"虽然变化很细微，但我对这辆车太熟悉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个消息让我心中一紧。有人在胡娉不知情的情况下搜查过这辆车？
"您有怀疑的人吗？"
"我想过很多人，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心了。"
"胡姐，您在公司这些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接触过什么机密的东西？"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明辉，有些事情很复杂，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可是您已经把车卖给我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
"不会有危险的。"她打断了我，"我只是希望你平时多留意一下，如果发现有人跟踪你或者车子有异常，记得告诉我。"
挂断电话后，我开始回想这两个月来的经历。确实有几次，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但每次回头看时，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现在看来，也许那种感觉是对的。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同事们的反应。当我开着那辆宝马进入停车场时，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但大多数都是正常的羡慕表情。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让我觉得奇怪——财务部的曾长富。
他看向我的车时，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不像是羡慕，更像是...担忧？
中午吃饭时，我故意坐在他附近，想听听他和别人的谈话。
"听说明辉买了胡总的车？"有人提到了这个话题。
"是啊，十万块钱，真便宜。"
"胡总对他真好，这么便宜就卖给他了。"
曾长富一直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默默地吃饭。但我注意到，当别人提到胡娉时，他的筷子明显停顿了一下。
下午，我找了个借口去财务部。
"曾哥，帮我查一下上个月的报销单。"我故意制造了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好的。"他转身去翻文件，我趁机观察他的办公桌。
桌上很整洁，除了工作用品，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曾长富搂着妻子和女儿，笑得很开心。但我注意到，照片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找到了。"他转过身，将报销单递给我。
"谢谢曾哥。"我接过单子，"对了，您和胡总熟吗？"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是很熟，就是工作上有接触。"
"她退休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我继续试探。
"异常？"他皱起眉头，"什么叫异常？"
"就是比如加班啊，或者处理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我不太清楚，我们部门和她没什么直接联系。"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撒谎。他的眼神闪烁，说话时也有些结巴，这些都是撒谎的表现。
当天晚上，我决定做一个实验。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然后躲在附近观察。
果然，大约一个小时后，一个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车速很慢，明显是在观察我的车。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车牌号码和驾驶员的长相。
第二天，我又故意把车停在公司停车场的不同位置，然后从办公室的窗户观察。
中午时分，我看见曾长富走向停车场，他在我的车旁边停留了几分钟，似乎在检查什么。然后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和手势来看，他显然在向某人汇报情况。
我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胡娉卖给我的不只是一辆车，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现在，我已经被卷入了这个秘密的漩涡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