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礼记·月令》有云:“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
这便是中元节的雏形,
周朝时,人们在初秋收获后,将新谷供于祖先牌位前,谓之“秋尝”。
及至东汉,道教将七月十五定为地官赦罪之日,称“中元节”;
佛教则以目连救母故事衍生出盂兰盆节,两教习俗渐次交融。
到了唐代,皇帝亲临道观斋醮,百姓沿河放灯,这日子便彻底从田间地头走入了庙堂江湖。
最妙是宋代文人笔下的中元。
李郢在《中元夜》中写“江南水寺中元夜,金粟栏边见月娥”,月光与香雾交织,倒像是给鬼门关镀了层银箔;
而陆游在《老学庵笔记》里记下竹制盂兰盆焚纸衣的奇景,说“视盆倒所向,以占气候”,竟把祭祀器皿当成了天气预报仪。
这等市井幽默,倒比正史更鲜活。
“70不上坟,80不烧纸”
您可听过“人生七十古来稀”?
《礼记》里说“八十杖于朝”,意思是八十岁老人可拄着拐杖上朝议政,这等尊荣,怎舍得让老人跋山涉水去上坟?
旧时山路崎岖,七月又多雨,七老八十的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
更别说烧纸时飞扬的纸灰,落在老人眼里,怕是要引出两行浑浊泪——这哪是尽孝,分明是添堵。
但更深层的门道,在《东京梦华录》里藏着。
书中载,中元节前汴京街头卖“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的冥器,家家户户买了,由儿孙捧着去坟前焚化。
这“代劳”二字,恰是孝道的真谛:不让老人操劳,才是真正把祖宗的规矩悟透了。
就像苏轼在《江城子》里写“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若真让八十老翁去扫墓,怕是要变成“孤坟添新泪,老泪洗旧碑”。
南北过节的讲究
中元节的热闹,在南北各有千秋。
北方人重墓祭,河北泊头一带要携“肉山酒海”去坟头摆席,山西长子县更绝,屠羊赛神不说,还蒸面羊互赠,活脱脱把祭祀搞成了美食节。
南方则偏爱“水陆两栖”:
杭州人放荷花灯,说是给亡魂指路;潮汕人搞“普度”,连孤魂野鬼都请来吃席,真真是“一盏河灯渡众生,半碗薄粥暖鬼门”。
唐代罗隐在《中元夜看月》中写“下射长鲸眼,遥分玉兔毫”,把月亮比作玉兔,倒像是给鬼门关添了抹仙气;
而清人庞垲的“万点银花散火城”,活脱脱画出放灯盛景。
最动人的是王维那句“遍插茱萸少一人”,虽非中元诗,却道尽思念,
这节日终究是活人与亡魂的一场对话,在月光下,在河灯旁,在烧纸的青烟里。
所以您瞧,中元节哪是什么“鬼节”,分明是中华文明的“情感账户”。
我们存进孝心,取出思念;存进规矩,取出智慧。至于“70不上坟”的俗语,不妨当作老祖宗留的锦囊:
对老人,多些体谅;对传统,多些变通。
毕竟,最好的祭祀,不在坟前烧多少纸,而在心里存多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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