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孙翊整理
携妻女破封锁赴山东
“七大”后诉衷肠
在延安,我还拜访过聂荣臻司令两次。他是我跟随近14年的首长, 我将心中的想法向聂司令作了汇报。聂司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要抓紧时间治疗伤肺,有时间学习一下毛主席在延安高干会议上的讲话,其他事情先不急着谈。
我是个急脾气。抗战8年来,我一直在团的位子上踏步不前,如果不是1938年春夏和一分区杨成武司令员吵了一架,我想不会是这个结果。
黄永胜、邓华(解放后,1955年授予上将军衔)来看我聊天时说:“你是 秋收暴动时的老革命,到现在早应该是师级了,可介绍信上写的是分区级,十分含糊。”他们都为我打抱不平。
于是,我拜访了从苏联养病回来住在王家坪的林彪军团长。他能征善战,人又豁达,我当时十分信任他, 并将自己的苦衷和改换环境的意向向他作了汇报,希望到抗日前线去。
林彪说:“从抗日形势来看,彻底消灭日寇,将其赶回老家的日子不 远了。盟军准备在山东开辟登陆场,协同美国、苏联一同消灭日寇,需要 我军的配合。党中央要我到山东去,如果你愿意,报中央组织部,跟我回 115师去。”
又说:“你当了8年团长,打仗是能手,又能想点子,年轻力壮,任你做副参谋长显然不合适。”
并说:“如果在山东战场搞得好,我 便率八路军直插平津,再向东北!
因此对日 寇实施战略反攻,关键在山东,到山东要做好艰苦的准备,在那里可能会 有大仗、恶仗!”
我听了他的描述,十分激动,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就 奔赴山东战场。我高兴地回答:“林总,我愿意跟你去山东!”
他送我到院子里,又说:“你先得给聂总报告一下,再到彭真那里登个记,不然,他们不放你,我也没办法。”
过了几天,我找到总政组织部胡耀邦部长,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又 是搞少共工作出身的干部。他很支持我的想法,并报中央组织部。
1945年5月的一天,彭真部长找我谈话。
彭真问我:“身体怎么样? 你是不是提出要到山东战场?中央已同意你跟林彪同志到山东军区。到那 里,可能要准备接应美、英联军登陆。山东也是个苦战、大战的山东。”
携 妻 女 穿 越 同 蒲 封 锁 线
6月25日,我们一家3口,带4个随员,在胡耀邦处开了介绍信,又 从招待所领了3个月的路费,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革命圣地 —延安,带着 “七大”精神,满怀豪情,直奔东海之滨的山东军区。
按照朱总司令亲指的路线,我们 将取道晋东南,进入晋察冀,先到平山,将刚出生3个月的溪女放在岳父母家。然后,再取道石家庄,进德 州,到渤海军区,而后,再拐往何家庄-—山东军区所在地。
8月7日,我们东行至山西原平 县奇村,沿村东北的北同蒲铁路,过 张湖成村时遇到了日寇。
我们迅速躲 避,行至鱼龙沟,找到忻平7支队, 得到卢福安政委的援助,他派1个班 11名战士,于9日出发, 一路护送。 这个地方的地主武装甚多,我们人 少,势单力薄,又携妻女,走起来十 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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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午饭后,到达石河村。该村东距同蒲铁路3里地,我们准备晚上乘着夜色,穿过铁路隧道过同蒲。
下午,我怀抱着女儿,用望远镜观察周 围情形。这一带,铁路沿线都是大沙滩,东一个坑,西一个洼,便于隐 蔽。
7支队封受喜班长(解放后任总后勤部管理局局长)和左才照副班长同我商量,决定沿石河村东北的第3条隧道,通过北同蒲铁路封锁线。
8月9日23点半,我们经石河沙滩的隧道过铁路,不料,左躲右闪, 还是没有躲过敌人的封锁。
当我们正穿出隧道口时,由南向北,开来了一 列日寇的铁甲列车。我抱着女儿,在战士们的护卫下,快速向东,分散到 离铁道20至50米远的沙滩上卧倒,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这列铁甲列车,不偏不斜,正好在隧道口的铁轨上停了下来,4个探 照灯把周围照得像白昼一样,接着,打起了机关枪,扫射了足足有20分 钟。停了片刻,下来几个日本鬼子,端着枪向铁路边巡望。
难道是地主武装通风报信?还是敌人发现了我们?
我的脑海中闪现着各种疑问。我命令大家准备战斗。我打开驳壳枪的 保险,战士们就听我的枪响,做好了射击准备。
我脸上冒着冷汗,左手抱 的溪女,仍然甜睡在我的怀里。我看到探照灯无目的地四面晃动,判断敌 人并没有发现我们。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匍匐在沙滩后静观其变。
老天似 乎也在保佑着我们一行人,几块黑云遮住明月,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使 得我们这十几个人未被发现。日寇没有发现目标,便驱车继续沿铁路北 行。
大伙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们从日寇眼皮底下,穿过了北同蒲铁路 封锁线,又继续沿陶塘沟向东前进。
行军两月到山东
1945年8月15日,我们一行7人来到晋中岭底子村,住进了42团招 待所休息。由于多日行走,十分疲劳,再加上天气冷热不均,我们全身生 了痱子,痒得难以入睡。
大约24点钟,42团副政委杨思明同志急促地敲我们的门,高声喊 着:“萧政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说:“明天告诉还不行吗?我们都睡了!”
杨思明说:“分区政治部通知,要当夜告诉所有的人。”
又说:“怕是你听了,就躺不住了!”
我下地赶紧开门,杨副政委十分兴奋:“日本天皇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听了这个天大的喜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听后,都高 兴地欢呼雀跃,老乡们敲锣打鼓放炮竹,真是比过年还热闹。我激动得将 溪女抛起来欢呼。
一大早,我们日夜兼程往山东赶,生怕赶不上林彪行进的速度。
我们先取道平山县新寨村,看望岳父母大人,并让警卫员孟兆瑞到5团管理科领1个月的伙食费。溪女还要吃奶,离不开放不下,还继续带着走。
岳母齐秋妮是个性情开朗、热爱子弟兵的好妈妈。抗日战争中,她帮 助我们5团站岗放哨,掩护护理伤员,是这个村里很有人缘、很有威信的 老大娘。但一听到我们要奔新战场,就哭成个泪人,我们十分理解老人家 的心情。
8 月 2 0 日,由5团2营分编出去成立的36团巫德玖团长和金衍生政委,得知我路过,恳请留下,协助他们一同四打平山城。
抗战8年,我带 部队曾3次攻打平山城,除1944年1月曾一度攻占平山城,其他两次都 未攻克。
一听说攻打平山城,我高兴地应允了。经仔细布置,经1天的激 烈战斗,平山城终于回到了劳动人民的怀抱。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晋察冀军区打来的电报:叫我停止前进,就在四分区担任石家庄警备司令。
我和妻子商量半天,考虑到中央组织部已决定我去山东工作。我回电军区,说明这一情况。之后,我们仍然日夜兼程赶 往山东。
“到山东了!”
经过两个月零九天的艰难长途跋涉,走了3500里路, 跨越陕西、山西、河北、山东4省。8月30日,我们一行人终于安全到达 山东渤海军区一分区驻地——吴桥县境。
通过桑园镇那天上午, 一分区司令傅继泽率领部队攻打吴桥城。我一 听到了自己部队的驻地了,高兴地打马往杨盘村驰去。
谁知,刚到街头,只听“叭!叭!叭!”几声枪响,子弹嗖嗖地从我 耳朵边穿过。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跳下马,隐起身来。
怪了,有敌人?我仔细地查看周围,只见几个民兵正躲在一墙角,持 枪向我瞄着。
“他们搞误会了!”
我正想起身向民兵喊话,突然被赶上来的警卫员 按住:“首长,你穿的衣服不对!”
我恍然大悟,在穿过敌人封锁线时, 我化装成日本军官,军服还没顾上脱呢。
“好险哪!差点当了民兵的冤魂。”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一行7人被山东民兵“俘获”后,给“软禁”起来。
我拿出中 央军委总政治部的介绍信,但警惕性极强的分区司令部的同志们仍不相 信。
“关押”了1天后,我有些按捺不住了,发火道:“我千里迢迢到山 东来,是来投入战斗的!你们不相信我,可留下我的妻子、女儿作人质, 派人送我到前线指挥部!”
第二天,我真地把妻女留下,民兵把我押到一分区驻地景洲。
萧华一见面,就高兴地说:“欢迎你!”
这时,在何家庄时任山东军区司令员的罗荣桓同志打来电话:“萧锋同志,你辛苦了!你不用到何家庄了,也不用等林彪了,他已由太行山区转向东北去了!”
我即回答:“在延安时,林总让我跟他去,我也去东北吧?”
罗总说:“军委和山东分局已决定,由你担任警6旅政治委员,我要萧华主任转告你。”
萧华说:“山东编了8个师,12个警备旅,警备6旅是由10、12团组 建起来的。”
当时,我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这里人生地不熟,不便多说话,但又一 想既然组织已经决定,就得坚决服从。我也庆幸有机会参加抗日战争的最后扫尾战斗。
没几天,警6旅的刘贤权旅长和郑大林副旅长带部队到东北去了,我又改任警6旅旅长兼党委书记,还兼二分区司令员,曾旭清任政委。6旅5600多人,1200多党员。
我高兴地走马上任,率6旅开始在高成、平原、聊城、高唐、济宁等 地与12万伪军较量,总共进行了大大小小11次战斗。我们展开拉网战 术,吃掉了近6万敌人。
这时,我却把当作“人质”的喜瑞母女忘在了脑后。
一个月后,我 们终于相见了。一见面,喜瑞就埋怨起来:“没想到我们母女历经艰难困 苦跟你从延安来到山东,你却把我们母女作为人质给丢了!要不是军区领 导知道了,派人把我们给接回来,等你想起来接呀!我早已被折磨成老太婆了!”
我傻笑着把妻子拥在怀里,十分歉疚的安慰着妻子。
抗日战争终于以我们的胜利而结束,用“七大”路线武装了头脑的 我,在新的环境中,新的战场上,开始了解放战争最后夺取全国胜利的 征 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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