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晨练的王大妈率先发现了躺在花坛里的赵明远，鲜血从他的头部慢慢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她的尖叫声瞬间惊醒了半个小区。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警笛声很快响起，16栋的住户们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没有人注意到，十六楼某个窗户后面，一个女人正死死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滑落。
三天前，赵明远还是小区里最受欢迎的热心大爷，谁能想到，一纸体检报告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01
三天前的上午，赵明远坐在市第一医院的走廊上，手里攥着刚刚拿到的体检报告。
报告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觉得如此陌生——HIV抗体阳性。
"赵先生，请您先别紧张。"感染科的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尽可能温和，"这个结果我们已经复查过两次了，确实是阳性。不过现在的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只要按时服药，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赵明远的手在微微发抖："陈医生，我...我真的不明白，我这辈子就只有我老伴一个人，怎么会..."
"感染途径有很多种。"陈医生停顿了一下，"除了性传播，还有血液传播等其他可能。您最近有做过手术吗？或者去过不正规的诊所？"
赵明远摇了摇头："没有，我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都很少。"
"那您爱人..."
"她身体也挺好的。"赵明远急忙说道，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是啊，苏晓云的身体一直很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她每天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髦的衣服，在广场上跳舞时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五十二岁的人了，看起来像四十出头。
"赵先生，我建议您让爱人也来做个检查。"陈医生的话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这样对双方都好。"
走出医院大门时，秋天的阳光正好，可赵明远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焦急或轻松的表情。只有他，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手机响了，是苏晓云打来的："老赵，中午想吃什么？我去菜市场。"
"随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声音不对劲。"
"没事，体检完了，有点累。"
"那你早点回来休息。对了，晚上我要去跳舞，你自己热一下剩菜就行。"
挂了电话，赵明远苦笑了一下。三十年了，苏晓云去跳广场舞，他在家看电视，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
他慢慢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总要回家面对的。
回家的路上，赵明远特意绕了个远路，经过了他们当年相识的那个公园。
公园里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了，金黄色的叶子铺了一地。三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认识苏晓云的。那时候的她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的衬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同志，能帮我捡一下那个羽毛球吗？"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在这个公园打羽毛球。后来自然而然地恋爱了，结婚了，有了孩子。
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幸福。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02
赵明远推开家门时，苏晓云正在客厅里对着镜子练舞蹈动作。
"回来了？"她头也没回，继续扭动着腰肢，"体检结果怎么样？"
赵明远把包放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行。"
"什么叫还行？"苏晓云终于停下动作，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赵明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血压有点高。"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医生让我注意饮食。"
"我就说让你少吃点肉。"苏晓云站起身，"行了，我去做饭，今天给你做清淡点的。"
看着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赵明远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陪了他大半辈子，他以为自己了解她的一切——她喜欢吃甜食，睡觉时习惯侧着身子，生气时会撅嘴，高兴时眼角会有细细的笑纹。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晚饭时，苏晓云兴致勃勃地说着广场舞队最近要参加比赛的事："队长说这次一定要拿个名次回来，所以最近训练特别多。"
"你们队长是谁？"赵明远突然问道。
"就老钱啊，钱永华，你见过的。"
"哦，那个退休的处长？"
"对，就是他。人挺好的，对大家都很照顾。"苏晓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赵明远碗里，"你也别总闷在家里，出去走走，交些朋友。"
"我有朋友。"
"下棋的那几个？天天就知道下棋，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赵明远放下筷子："什么叫生活情趣？"
苏晓云愣了一下："就是...就是要懂得享受生活啊。你看人家老钱，都六十了，还学拉丁舞呢。"
"拉丁舞？"赵明远皱起眉头，"广场舞不是跳民族舞吗？"
"偶尔也学学其他的嘛。"苏晓云的脸突然有些红，"这有什么奇怪的。"
晚上七点，苏晓云换上了一身玫红色的舞蹈服，化了个精致的妆。
"我走了。"她拎起包，"别等我，早点睡。"
赵明远看着镜子里的她，忽然觉得很陌生。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爱打扮了？以前的她，素面朝天就很美。
"晓云。"他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苏晓云笑了："没有啊，好着呢。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你今天怪怪的。"苏晓云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体检结果有什么问题你没告诉我？"
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是赵明远不熟悉的味道。
"真没事。"他避开了她的手，"快去吧，别迟到了。"
苏晓云走后，赵明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电视开着，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医生的话："建议您让爱人也来做个检查。"
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晓云发个消息，让她明天陪自己去医院。可是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怎么说？说自己得了艾滋病？说怀疑她在外面有人？
03
夜里十一点，苏晓云回来了。
赵明远躺在床上装睡，听着她在卫生间洗漱的声音。水声哗哗的，她在里面待了很久。
等她躺到床上时，赵明远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很浓，像是要掩盖什么其他的味道。
"睡了吗？"苏晓云小声问。
赵明远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没睡。"她叹了口气，"老赵，我们结婚多少年了？"
"二十八年。"赵明远终于开口。
"是啊，二十八年。"苏晓云侧过身，"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生活太平淡了？"
"平淡不好吗？"
"不是不好，就是..."她停顿了一下，"算了，睡吧。"
黑暗中，两个人背对着背，各自想着心事。
赵明远想起了年轻时的苏晓云。那时候的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他们会手牵手逛公园，会为了一部电影争论不休，会在深夜里聊天聊到天亮。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这样？同床异梦，各有心事。
第二天早上，赵明远起得很早。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份体检报告发呆。HIV阳性，这四个字像一把刀，割在他心上。
"这么早就起来了？"苏晓云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睡不着。"赵明远把报告收了起来。
"我去买早餐。"苏晓云换了衣服，"你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吧。"
苏晓云出门后，赵明远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走进卧室，拿起了苏晓云的手机。
密码他知道，是她的生日。
打开微信，置顶的是广场舞群。他点进去看了看，都是一些日常的聊天，约时间，发视频，没什么特别的。
正要退出时，他注意到了一个备注为"钱队"的联系人。
聊天记录不多，但有几条让他心里一紧：
"昨晚真开心。"
"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老地方见。"
赵明远的手开始发抖。他继续往下翻，又看到了另一个备注为"刘哥"的人：
"晓云，想你了。"
"今晚能出来吗？"
"上次那个地方。"
还有一个"老周"：
"宝贝，昨天的事别放心上。"
"有空再聚。"
赵明远感觉天旋地转。他扶着墙，慢慢坐到了床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04
苏晓云买早餐回来时，赵明远已经恢复了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今天的油条特别脆。"苏晓云把早餐摆好，"快趁热吃。"
赵明远默默地吃着，豆浆入口是苦的，油条嚼起来像纸板。
"对了，今天下午我约了几个姐妹去逛街。"苏晓云说，"晚饭你自己解决。"
"又是跳舞的那些人？"
"是啊，都是舞蹈队的。"苏晓云喝了一口豆浆，"老赵，你要是闲着没事，也可以来学跳舞啊。"
赵明远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在外面有没有其他人？"
苏晓云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赵明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赵明远，你疯了吗？"苏晓云站起身，"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居然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我只是问问。"
"问问？"苏晓云冷笑了一声，"无缘无故地问这种问题，你不是怀疑是什么？"
她转身就要走，赵明远拉住了她："晓云，我体检出了点问题。"
苏晓云停下脚步："什么问题？"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赵明远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也去检查一下。"
"到底什么问题？"苏晓云转过身，脸上带着担忧，"是癌症吗？"
"不是。"赵明远摇摇头，把那份报告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苏晓云接过报告，脸色一点点变白。
"这...这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在颤抖，"是不是搞错了？"
"复查过两次了。"赵明远盯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我..."苏晓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