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手指在张大山的体检报告上轻轻敲了敲。
“张先生,”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严肃,“关于您的这个检查结果……说实话,我行医二十多年,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
他停顿下来,眼神在张大山和报告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请您先坐下,”李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个情况,非常……特殊。”
01
两年前,张大山的世界塌了一半。
妻子走了。
从那天起,他家的钟似乎就停了。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两室一厅,朝南。
阳光好的时候,灰尘在光柱里跳舞,他能看上半天。
以前,妻子会说:“大山,你看你,又在发呆,快擦擦桌子,来灰了。”
现在没人说了。
张大山五十五岁,身体不算好,也不算太坏。
他每天的生活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旧机器,精准,但是没有生气。
早上六点醒来,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天花板是白色的,有一块水渍,像一朵不会散的云。
七点,他下床,穿上那件领口已经松垮的旧T恤。
然后去厨房,给自己煮一碗白粥。
没有咸菜,他觉得麻烦。
吃完粥,拎上布袋子,出门去菜市场。
他总是买得很少。
一棵白菜,两块豆腐,半斤肉。
卖菜的女人认识他,会多塞给他一根小葱。
“大哥,给嫂子做饭啊?”
他点点头,或者摇摇头,然后付钱走人。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妻子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把菜放进厨房。
然后打开电视。
电视里的人在哭,在笑,在吵架。
他看着,面无表情。
有时候他会睡着,头歪在沙发上,嘴巴微微张开。
醒来时,电视里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中午,他做饭。
一个菜,一碗饭。
他吃饭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碗筷碰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吃完饭,洗碗。
他把碗洗得很干净,一个一个码好,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下午,他继续看电视。
或者去阳台,给那几盆妻子留下来的花浇水。
花活得不算好,叶子有些发黄。
他不知道是水多了,还是水少了。
去年单位组织体检,报告单上写着几行字。
血压偏高。
血糖临界。
轻度脂肪肝。
医生建议他多运动,注意饮食,保持心情愉快。
02
报告的最后一页,心理评估栏里,有一行小字:轻微抑郁倾向。
他把报告单折起来,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他觉得,人老了,都这样。
儿子张小伟偶尔会回来看他。
通常是周日的下午。
小伟提着水果,坐在他对面。
“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
“钱够花吗?”
“够。”
“别老一个人待在家里,出去走走。”
“嗯。”
对话总是很短。
像两只隔着玻璃的虫子,看得见对方,却碰不到。
小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烦恼。
他要还房贷,要考虑结婚,要应付工作。
他觉得父亲的生活太沉闷了,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爸,要不我给你报个老年大学?”
“不去,折腾那个干啥。”
“那去公园跟人下下棋也行啊。”
“不会。”
小伟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坐一会儿,手机响了,是女朋友或者同事。
“爸,我先走了,下周再来看你。”
“路上慢点。”
门关上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张大山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儿子的车消失在马路尽头。
他渴望改变。
这个念头,像一颗埋在干土里的种子。
他不知道怎么让它发芽。
一天晚上,他睡不着。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妻子的遗像上。
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灿烂。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相框。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没用了?”
他对着遗像说,声音沙哑。
“小伟也不爱跟我说话了。”
“我每天……就这么过。”
“我有点怕。”
“一个人,太静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妻子走后,他第一次哭出声。
压抑了太久的孤独,在深夜里,终于决了堤。
03
生活的转机,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下午。
张大山在超市的蔬菜区挑西红柿。
他一个一个地捏,想找个软硬适中的。
旁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大哥,你这么捏,西红柿都要被你捏坏了。”
张大山一愣,转过头。
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人站在他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是刘雅芳。
她也住这个小区,张大山见过她几次,但不熟。
“我……”张大山有些窘迫,放下了手里的西红柿。
“挑西红柿得看颜色,看蒂。”
刘雅芳拿起一个,递给他。
“你看这个,颜色均匀,蒂是绿的,说明新鲜。”
她的手指很灵活,声音也很好听。
张大山的脸有点红。
“谢谢。”
“客气啥,邻里邻居的。”
刘雅芳的购物车里装得满满当当。
“买这么多菜,家里人多吧?”张大山没话找话。
“就我一个,不过我喜欢做饭,也喜欢请朋友来家里吃饭。”
刘雅芳看着他,“大哥你呢?看你总是一个人。”
“我也是一个人。”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
“我叫刘雅芳,你呢?”
“张大山。”
从那天起,他们就算认识了。
刘雅芳像一团火。
她主动,热情。
她在小区里碰到张大山,会拉着他聊半天。
“大山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大山哥,社区活动中心晚上有交谊舞,你去不去?”
张大山总是摆手。
“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就当锻炼身体了。”
刘雅芳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活动中心走。
张大山被她拽着,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一半是抗拒,一半是隐秘的期待。
活动中心里很热闹。
彩色的灯光旋转着,音乐声很大。
很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在舞池里跳舞。
他们笑得很开心。
张大山站在角落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刘雅芳拉着他的手,走进舞池。
“别怕,跟着我的节奏。”
她的手很暖,很有力。
张大山笨拙地移动着脚步,好几次都踩到了她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刘雅芳笑得眼睛弯弯的,“我这双鞋结实着呢。”
04
那天晚上,张大山出了很多汗。
回家的路上,晚风吹着很舒服。
“感觉怎么样?”刘雅芳问。
“还……还行。”
“以后我天天来叫你。”
张大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心里那片干涸的土地,好像被洒进了一点水。
他开始挣扎。
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妻子刚走两年,就跟别的女人走这么近,不道德。
街坊邻居会怎么看?
儿子小伟会怎么想?
可是,和刘雅芳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会笑,会说话,会关心明天天气怎么样。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传统道德和内心渴望,像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打架。
他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刘雅芳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没有再硬拉着他去跳舞。
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会做好吃的,让张大山去她家吃。
“我今天做了红烧肉,你一个人也懒得做,过来一起吃。”
张大山推辞不过,只好去了。
刘雅芳的家,和他家完全不一样。
窗明几净,阳台上的花开得正艳。
墙上挂着她出去旅游的照片。
她在雪山下笑,在海边跳跃。
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生命力。
“你先生……”张大山忍不住问。
“走了三年了,心脏病。”刘雅芳说得很平静。
“刚走那会儿,我也觉得天塌了。”
“后来我想通了,人得往前看。”
“死是很容易的事,活着才需要勇气。”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张大山第一次,把心里的苦水倒了出来。
刘雅芳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给他夹一块肉。
“大山,你不是一个人。”
她说。
张大山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们开始频繁接触。
一起去买菜,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讨论电视里的剧情。
张大山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一个周末的傍晚,他们俩在河边散步。
夕阳把江面染成了金色。
刘雅芳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
“大山,你觉得我们现在算什么?”
张大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刘雅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期待,有忐忑。
他想起了妻子的遗像。
想起了儿子的目光。
想起了邻居们可能投来的异样眼神。
但是,他也想起了这两个月来的温暖和快乐。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伸出手,笨拙地,却又坚定地,牵起了刘雅芳的手。
她的手,还是那么暖。
“雅芳,”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05
牵手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张大山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出门前会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看电视的时间少了,和刘雅芳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
会一起看电影,会去没去过的餐厅吃饭。
刘雅芳会挽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张大山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甜的。
他们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
刘雅芳是个生活阅历丰富的女人,她懂得如何引导一个保守的男人。
在一个月光很好的晚上,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张大山很紧张,像个毛头小子。
刘雅芳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那是一种久违的,被需要、被接纳的感觉。
从那以后,他们保持着规律的性生活。
每周大概两到三次。
这对张大山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他不再失眠,不再觉得胸口发闷。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新的能量在涌动。
甜蜜的日子,总是会被现实打断。
儿子张小伟发现了父亲的变化。
他看到父亲手机里和刘雅芳的合影,看到了父亲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他无法接受。
“爸,你这是干什么?”
小伟把手机摔在桌子上,质问他。
“我妈才走多久?你怎么能这样?”
张大山沉默着。
“你对得起我妈吗?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家?”
“小伟,”张大山开口了,“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我是你儿子!我不能看着你做糊涂事!”
“我没有做糊涂事。”张大山的声音大了起来,“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一起过日子。”
“你这是背叛!你对不起我妈的在天之灵!”
“你妈如果还在,她会希望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下半辈子吗?”
06
父子俩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这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冲突。
小伟摔门而去。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儿子,就跟那个女人断了!”
张大山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
他痛苦,他矛盾。
邻居们的议论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看那老张,老伴刚走没多久,就找了个新的。”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
“那女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么大年纪了还花枝招展的。”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动摇了。
他好几天没去找刘雅芳。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状态。
刘雅芳找上门来。
她看着张大山憔悴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大山,你看着我。”
她捧着他的脸。
“别人的嘴,我们管不住。”
“你儿子的想法,我们可以慢慢沟通。”
“但你自己的心,你不能骗。”
“你告诉我,跟我在一起,你快不快乐?”
张大山看着她,眼圈红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刘雅芳抱住他,“天塌下来,我跟你一起扛。”
张大山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定了下来。
他给儿子发了一条信息。
“小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希望得到你的尊重。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没办法。但我不会放弃她。”
他知道,这可能会让他和儿子的关系降到冰点。
但他必须为自己活一次。
他牵着刘雅芳的手,走出了家门。
他不再躲避邻居们的目光。
他甚至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有人对他点头,有人对他冷笑,有人假装没看见。
他不在乎了。
他的世界里,有了光。
他要做的,就是朝着光走过去。
07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一年过去了。
张大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和刘雅芳,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一起买菜,做饭,散步,旅行。
他的身体,也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不再觉得疲惫,每天都精神头十足。
走路生风,说话也中气十足。
以前爬三楼都喘,现在能一口气上五楼。
小区里的人都说,张大山像是变了个人。
但是,一些新的身体反应,也让他开始担忧。
他有时候会觉得精力过于旺盛,晚上甚至不想睡觉。
偶尔,他会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偷偷上网查,网上的说法五花八门,有说好的,有说坏的,把他吓得不轻。
他不敢告诉刘雅芳,怕她担心。
但他脸上的忧虑,还是被刘雅芳看出来了。
“大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好着呢。”
“你别骗我,你这几天老是走神。”
在刘雅芳的再三追问下,张大山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担忧。
“你呀,就是想太多。”刘雅芳嗔怪道,“身体有变化是好事,不放心的话,我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就行了?”
儿子小伟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一年来,他和父亲的关系虽然没有缓和,但也没有断绝。
他偶尔还是会打电话问问情况。
听说了父亲要去体检,他出人意料地坚持要陪着去。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那个女人。万一她把你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小伟的话很难听,但张大山听出了里面的关心。
于是,在一个周一的早上,张大山在刘雅芳和儿子的“押送”下,来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体检的过程,漫长而繁琐。
抽血,验尿,做心电图,拍CT,做B超。
冰冷的仪器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医生和护士的表情都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张大山的心,却一直悬着。
他躺在核磁共振的机器里,听着那巨大的轰鸣声。
他想起了去年的那张体检报告。
高血压,高血糖,脂肪肝。
这一年,他的生活方式改变了这么多。
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在透支身体,变得更坏了?
他不知道。
等待检查结果的那几天,是漫长的煎熬。
他坐立不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刘雅芳一直陪着他,安慰他。
“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没事的。”
小伟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爸,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
“出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张大山能感觉到,儿子也很紧张。
终于,医院打来电话,通知他去取报告。
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08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李医生的办公室。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李医生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检查报告。
是张大山的报告。
张大山和刘雅芳坐在他对面,小伟站在旁边,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医生的表情,很奇怪。
他先是平静地翻看着报告。
翻着翻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眼神,从平静,变成了疑惑。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那是张大山去年的体检报告。
他来回对比着,脸上的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
他扶了扶眼镜,又仔细看了一遍新报告上的数据。
最后,他的表情定格在一种不可置信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李医生,怎么样?”张大山终于忍不住,声音有些发颤。
李医生抬起头,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看着张大山,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张先生……”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
“您这个检查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头翻了翻那份厚厚的报告,手指在一个个惊人的数据上划过。
“说实话,我行医二十多年,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
李医生摘下了眼镜,用手指使劲揉了揉眉心,仿佛这样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再次抬起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请您坐下,”他对站着的张小伟说,然后又转向张大山,“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这个情况,非常……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