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他用300只种牛换了前苏联的一车废铁,10年后所有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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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疯了?你拿300头种牛去换一堆铁疙瘩?那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

2008 年,哈斯木听闻塔吉克斯坦拍卖退役军事设施,他卖掉 300 头牛,换回一座废弃雷达站。

此后五年,他守着设备,熬过无数寒夜,修好了雷达,还接收到国际空间站信号。

2018 年,中国天宫核心舱发射,他成功收到祖国太空信号,

一家人庆祝时,却在检查天线时发现基座松动。

撬开混凝土,竟发现一个密封金属箱,安德烈锯开铅封,

看到箱内文件封皮上的字,脸色瞬间煞白,嘴里念出“A-135 反导系统技术图纸……绝密……”

01



叶尔波力抱着个啃了一半的馕,凑到哈斯木跟前:“爸爸,你的收音机里能听见雄鹰的叫声吗?”

哈斯木正用布条擦着短波收音机的天线,闻言笑了:

“傻小子,雄鹰在天上飞,这匣子听的是天上的电波。”

他把儿子揽到腿上,手指在布满划痕的机身上轻轻敲了敲,

“当年你爷爷给我的时候,说这玩意儿能听到比雄鹰飞得还高的东西。”

古丽娜端着铜壶从毡房里出来,刚给晾着的马奶酒添了点凉水,就听见父子俩的话。

她把壶放在石头灶台上,围裙往腰间紧了紧:

“别老跟孩子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昨天隔壁阿帕说,你又对着这破机器琢磨到半夜?

牛圈的栅栏都松了,也不见你上心修修。”

哈斯木挠了挠头,把叶尔波力放下来:“这就去看栅栏。”

可他的手还是没离开收音机,指尖在旋钮上试了试,

“说不定今天能收到新台呢。”

2008年的盛夏,太阳把天山脚下的草原晒得暖洋洋的,草叶上的露珠早就被烤干了,

45岁的哈萨克族牧民哈斯木·别克蹲在毡房门口,正耐着性子摆弄那台用了快十年的短波收音机。

这收音机外壳都掉了块漆,旋钮转起来吱呀作响,可哈斯木每次摸它,都像摸着件宝贝。突然,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过后,一段清晰的俄语播报钻了出来。

哈斯木猛地直起身子,耳朵恨不得贴到喇叭上:

“塔吉克斯坦军方即将拍卖一批退役的军事设施,起拍价为300头牛,或者等值的现金……”他手里的搪瓷碗“当啷”一声搁在石头上,碗里的马奶酒晃出了些沫子。

哈斯木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台老收音机,仿佛要从里面看出花来。打小他就对天上的事儿迷得不行,夜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总琢磨着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到底是啥。

八十年代在兵团学校念书时,他听说学了俄语能听懂苏联的航天新闻,

就硬是抱着字典啃,连老师都夸他这股子钻劲儿少见。这会儿,心里那团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机会,说不定真就这么来了。“又对着你那破匣子发呆!”媳妇古丽娜掀开门帘从毡房里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东边坡上的牛都跑到山那头去啃别人家的草场了,你还有闲心听这些外国话!”哈斯木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收音机关上,往怀里一塞就往坡上跑。

可两条腿虽然在动,脑子里全是刚才那段广播在打转,连脚下的石子硌了鞋都没察觉。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天边刚泛出点鱼肚白,哈斯木就发动了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摩托车。

车座上铺着块旧毡子,是古丽娜怕他硌得慌特意缝的。

他一路颠颠晃晃往县城赶,到报刊亭时,老板刚支起摊子。“有《杜尚别日报》不?”哈斯木喘着气问,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老板从一摞报纸里翻了半天,抽出一份递给他:“就剩这最后一份了,哈萨克老乡你运气好。”哈斯木抖开报纸,眼睛在拍卖清单上飞快地扫,终于找到了——

帕米尔高原第52号雷达监测站,包含主控系统、天线阵列和备用电源设备。

下面还配着张黑白照片,虽然模糊得很,但那巨大的抛物面天线一看就眼熟,跟

他藏在枕头底下的军事杂志上印的苏联防空雷达一模一样。

他的手都有点抖,心“怦怦”地跳,像有只兔子在胸口撞。“哈斯木,你是不是犯糊涂了?”乡政府办公室里,乡长马合木提刚喝了口砖茶,

一听这话差点喷出来,手里的茶碗在桌上磕得邦邦响。“兵团的王老师教你汉语容易吗?你就这么用?那可是军事装备!能随便买?”“马合木提大哥,您先别上火,听我跟您说……”哈斯木搓着手,想把心里的打算说清楚。“说啥说!”马合木提把茶碗往桌上一墩,

“你媳妇昨天眼睛红红的来找我,哭着说你要把家里的老底全折腾光。

300头种牛啊!那是你跟古丽娜起早贪黑放了多少年才攒下的,

够你们一家子省着点吃十几年了!你疯了?”哈斯木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出老茧的手,半天没吭声。

他知道乡长说的都是实在话,可心里那股子劲儿就像草原上的野草,

怎么压也压不住,反倒越压越旺。晚上回到毡房,一掀门帘就看见古丽娜在往包袱里塞孩子的衣服,

叶尔波力的小靴子被她用绳子捆着塞进了角落。“我带孩子回娘家过些日子。”

古丽娜的声音硬邦邦的,她把7岁的儿子叶尔波力拉到身边,

“你要是真想跟那堆废铜烂铁过日子,就自己过,我们不陪你疯。”“妈妈……”叶尔波力拉着哈斯木的衣角,小脸蛋皱巴巴的,

“爸爸为啥非要买那个大铁盘子呀?它能比小羊羔还好玩吗?”哈斯木蹲下来,把儿子搂到怀里,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

“那不是铁盘子,是个神奇的物件,能听见天上的动静呢。”“天上有啥动静啊?”叶尔波力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有卫星在唱歌,还有飞船在说话呢……”

哈斯木指着窗外,夜里的星星亮得很,像撒了一地碎钻,

“说不定还能听见月亮上的声音。”古丽娜在旁边冷笑一声,手里的包袱带系得死紧:

“咋不干脆说还有外星人呢!叶尔波力,别听你爸胡咧咧,那就是堆没用的破铁。”哈斯木没吭声,只是把叶尔波力抱得更紧了些。三天后,天刚蒙蒙亮,哈斯木还是赶着那300头肥牛上了路。

每头牛都油光水滑的,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几头母羊肚子里还怀着崽。从阿勒泰到杜尚别,近千公里的山路,有的地方连像样的路都没有,全是碎石子。

他雇了两个塔吉克族小伙子帮忙赶牛,一个叫萨米尔,一个叫卡里姆,都是老实能干的年轻人。

哈斯木自己骑在摩托车上,在前面探路,

摩托车的灯光在晨雾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带,像在草原上劈开了一条路。

牛群“哞哞”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他回头望了一眼,

又转头朝着前方,脚下的油门拧得更紧了些。

02

“长官,这铁家伙真能换 300 头牛?”

一个收废品的络腮胡忍不住凑到军官跟前,手里的磁铁还吸着块锈铁片。

军官斜了他一眼,把怀表揣回兜里:“少废话,要么出价,要么边上待着。”

塔吉克斯坦军方把拍卖的地方选在了一座废弃的军营里,院墙的砖石都松了缝,

墙角处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过,草丛里的蚂蚱“扑棱棱”地往空地上跳。来的人稀稀拉拉的,拢共也就十几个,大多是本地收废品的,

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手里攥着磁铁,

时不时往堆在一旁的旧钢盔上吸两下,盘算着能炼出多少铁。主持拍卖的是个俄罗斯族军官,满脸的胡茬子像没打理过的草丛,

军装上的纽扣掉了两颗,用粗线胡乱缝着,他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柱子上,

时不时掏出怀表看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显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第52号监测站,底价300头牛,或者给等值的现钱。”

军官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空荡荡的营房里打着旋儿,“有人愿意出价不?”哈斯木往人群前头挤了挤,举起胳膊,掌心的老茧在阳光下泛着光:

“我出300头阿勒泰黄牛,都是能生崽的好牛。”满屋子的人“哗”地一下都转了头,眼神里带着稀奇——

这个穿羊皮坎肩的中国牧民,袖口磨得发亮,裤脚还沾着草籽,

说的俄语带着浓浓的草原口音,每个词都像裹着沙子。“牛在哪儿呢?”军官直起身子,眯着眼打量他。“就在营房外头的空地上,用绳子圈着呢。”哈斯木说得笃定,胸口微微起伏着。军官冲旁边两个端着枪的士兵摆了摆下巴,俩人“噔噔噔”地往外走,军靴踩在碎石子上咯吱响。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俩人才回来,帽檐上还沾着草叶,立正报告:

“长官,真是300头好种牛,有公牛有母牛,个个油光水滑的,还有几头肚子都显怀了。”“还有人愿意往上加钱不?”

军官提高了嗓门,目光扫过那些收废品的,见没人吭声,又问了一遍,

“加一头牛也行啊,没人要?”墙角几个收废品的交头接耳,有人撇着嘴说“这傻牧民,买堆铁疙瘩当宝贝”,

还有人摇着头往门外挪,显然觉得这生意不划算。“成了!”军官抓起桌上一个锈得发黑的铁锤子,往木头桌上“哐当”一砸,

震得桌上的空酒瓶都跳了跳,

“中国来的这位兄弟...你叫啥名儿?”“哈斯木·别克。”“行,别克先生,恭喜你,这第52号监测站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军官说着,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在这儿签字按手印就行。”



哈斯木捏着笔,手指因为激动有点抖,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瞅着合同,

见上面没写任何不能用、不能修的规矩,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这说明这些设备他想咋摆弄就咋摆弄,完全合规矩。当天下午,他跟着军车往山里走,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车轮子碾过碎石,

“咯噔咯噔”地响,震得他骨头缝都发麻。

车爬过一道山梁,远远地就看见山坡上立着个大家伙,

哈斯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站在帕米尔高原的山坡上,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可他压根没心思管这些,

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钢铁巨兽,激动得浑身发颤,手心里全是汗。

主天线的直径足有二十多米,像个巨大的银色锅盖扣在架子上,

旁边的副天线也快十米长,锈迹斑斑的铁架上还缠着去年的枯草。控制室的门是铁皮的,推开时“吱呀”一声,像老牛在叫唤。

里头的仪表盘密密麻麻的,红的绿的指针都停在零的位置,

开关按钮排得整整齐齐,上面的俄文字母蒙着层灰,得用手擦一把才能看清。

发电机房里堆着半人高的废电子管,玻璃壳子有的裂了缝,

线路板扔得满地都是,上面的铜线都氧化成了绿色,

墙角结着蜘蛛网,网眼里还卡着几片干枯的树叶。“苏联散伙那阵子,这地方就没人管了。”

押送他来的军官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火柴点着,吸了一口说,

“买这堆破烂玩意儿干啥?当摆设啊?”“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它修好,让它再转起来。”

哈斯木盯着那些设备,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军官“噗嗤”一声笑了,烟圈从鼻孔里冒出来:

“修好?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复杂不?

这里头的线路比草原上的河流还多,没图纸没专家,你咋修?”他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控制室里的机器,烟头上的火星簌簌往下掉:

“这可是P-37‘长钉’型远程预警雷达,1963年就开始在这儿站岗了,

专门盯着天上飞的那些玩意儿,不管是飞机还是卫星,只要过了它的眼,就别想藏着掖着。”哈斯木听得眼睛都不眨,耳朵往前凑了凑,像个蹲在炕头听故事的孩子,生怕漏了一个字。“1991年以后就断了电,这十几年风吹日晒的,没人保养,

机器早就锈得转不动了,里头的零件估计都烂成泥了。”

军官吐了个烟圈,烟圈飘到雷达天线上,被风一下子吹散了。“那咋不拆了卖废铁呢?这么大的铁疙瘩,也能卖不少钱啊。”

哈斯木蹲下身,摸着一块掉在地上的铁皮,忍不住问。军官往四周看了看,见没别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被风听见:

“你知道这地方早先干啥的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哈斯木摇摇头,眼里全是好奇。“中苏联合航天观测站。”

军官指着墙上一张用图钉按着的照片,照片的边角都卷了,颜色褪得厉害,

“1966年到1970年,你们中国的工程兵跟我们苏联的军人一块儿在这儿干活,

白天黑夜地盯着天上,专门看美国的间谍卫星往哪儿飞。”哈斯木赶紧凑过去,用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灰。

黑白的影像里,几个穿军装的中国人和苏联人站在雷达旁边,

脸上带着笑,有人还搂着对方的肩膀,下面用中俄两种文字写着:

“中苏友好万岁!”字的颜色都快褪没了,得仔细看才能认出来。正看着,他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控制台下藏着个小铁箱子,锁都锈死了。

哈斯木找了块石头砸开锁,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本牛皮纸封面的日志,

封面上的字有点模糊,凑近了才看清:“1966年观测记录 工程兵第五团”。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纸都黄得发脆,上面的汉字写得工工整整,

一笔一划透着认真,看得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1966年11月23日,天气晴,成功接收东方红卫星遥测信号,全体人员欢呼庆祝...”他的手一个劲地抖,把日志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块滚烫的烙铁。

这哪是一堆废铁啊,这分明是中国航天的老物件,是能说话的历史,是藏在帕米尔高原上的秘密。

03



“哈斯木,真不跟我回村?”

买买提踩着刚化的雪水,手扶拖拉机的烟囱 “突突” 冒白气,

“我家老婆子蒸了哈萨克族包子,热乎着呢。”

哈斯木正往太阳能板上扫最后一层残雪,铁锨刮过玻璃面 “沙沙” 响:

“不了大叔,这儿走不开,昨天刚接好的线怕冻着。”

哈斯木在雷达站熬完了头一个冬天。

帕米尔高原的雪下得邪乎,鹅毛片子似的连下了半个月,

指挥塔的墙缝里嗖嗖灌风,夜里能把人冻醒三四回。

他找了些厚实的毡布,里三层外三层把破窗户糊得严严实实,

又从山下背来几捆干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三层,才算勉强能住。

每天天不亮,他就裹着那件打了补丁的羊皮袄爬起来,

先拿铁锨把操作台上的积雪清干净,冻得手指僵硬,就往手心哈口热气使劲搓搓,

再接着用软布擦那些蒙着白霜的仪表,擦得再亮,它们也还是一动不动。“你这后生真是魔怔了!”

当地的牧民买买提经常骑着手扶拖拉机路过,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在山谷里能传老远,

每次他都要停下车,踩着雪过来瞅两眼,车斗里的干草捆得老高,绳子勒出深深的印子,

“一个人守着这荒山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白天就对着这些铁疙瘩发呆,夜里就听狼叫,迟早得憋出病来!”哈斯木正趴在桌上翻那本工程兵的观测日志,纸页脆得跟干树叶似的,

一碰就掉渣,他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着裂开的地方,头也不抬地问:

“买买提大叔,您知道这地方以前的事不?”“咋不知道,苏联人那会儿的秘密据点嘛。”

买买提掏出烟袋锅,用打火石“咔嚓咔嚓”打着,烟丝燃起来的味道混着雪气飘过来,

呛得他咳嗽了两声,“文革那阵子中国人也来过,穿的军装跟咱们不一样,

我爹还给他们送过羊肉呢,说那些兵看着文弱,扛设备的时候比谁都有力气,实诚得很。”“他们在这儿干啥呀?”哈斯木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像藏着两颗星星。“听天上的动静呗。”

买买提用烟袋锅指了指锈得厉害的天线,

那玩意儿上积的雪像盖了层白被子,风一吹就往下掉渣,

“我爹说,那些中国兵整夜不睡,就围着这个大铁锅转,

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说是在听卫星说话呢,神神叨叨的,咱们不懂。”开春后,雪化了,满山的雪水顺着山沟往下淌,汇成一条条小溪。

哈斯木开始琢磨着修设备,他从县城雇了辆小货车,拉来几块太阳能板,

踩着梯子爬上天台,用铁丝牢牢固定好,线一点点拉到控制室里,

接好后深吸一口气,颤着手扳下总开关,结果所有仪表都跟死了似的,

连个指示灯都不亮,静悄悄的,只有外面风吹过天线的“呜呜”声。“线路怕是全烧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哈斯木吓了一哆嗦,

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空荡的控制室里响得格外清楚。

他猛地回头,看见门口站着个六十多岁的俄罗斯老头,

穿件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领口磨得发亮,肩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

包角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钳子尖。“您是?”哈斯木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安德烈·彼得罗维奇。”

老头说着一口流利的俄语,声音有点颤,像被风吹得发飘,

“我以前在这儿干过活,对这地方熟得很。”安德烈走到操作台跟前,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按钮上轻轻敲了敲,

然后从工具包里掏出螺丝刀,熟练地拧开一个控制面板的螺丝,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头:

“1978年到1982年,我是这儿的雷达技术员,

这些玩意儿闭着眼都能摸对地方,哪个按钮管啥,门儿清。”他指着里面黑乎乎的线路板,上面的铜丝都锈成了绿色,结着一层硬壳:

“这些电子管早就老化了,里面的灯丝估计都断成几截了,得全换才行,少一个都转不起来。”“您会修?”哈斯木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嗓子有点发干,赶紧咽了口唾沫。“懂点皮毛吧。”安德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揉皱的纸,

“不过这活儿得花不少钱,可不是小数目,你得有心理准备。”“得多少?”哈斯木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至少5万美元。”安德烈伸出五个手指头,每个关节都粗得像小萝卜,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这还不算来回运零件的运费,山路不好走,贵着呢。”哈斯木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底,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把家里的牛卖了,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些,所有钱加起来也就够买些零碎零件,

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5万美元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不过……”安德烈话锋一转,往门口看了看,像是怕人听见,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你要是真铁了心要修好它,我倒能帮你想个辙,能省不少钱。”“啥辙呀?”哈斯木赶紧追问,往前凑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我在俄罗斯有几个老伙计,以前都是一个厂里的,能弄到些旧设备,

都是以前厂里淘汰下来的,看着旧,其实还能用,比买新的便宜一半还多。”

安德烈压低声音,唾沫星子溅在花白的胡子上,

“你知道这雷达的真本事不?可不光是看天上的星星那么简单。”哈斯木摇摇头,一脸茫然。“这是苏联第一代相控阵雷达的试验型号,金贵着呢。”

安德烈的眼睛亮起来,像突然有了光,精神头也足了,

“全世界总共就造了15台,那会儿都是当宝贝疙瘩护着的,

现在还能转的超不过5台,你说金贵不金贵?”“那军方为啥要把它卖了呀?”哈斯木更纳闷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咋能说卖就卖呢。“他们懂个啥,一群睁眼瞎。”

安德烈用脚跺了跺主天线的基座,水泥地上的裂缝里还嵌着没化的冰碴,

“这底下还藏着更值钱的东西呢,他们压根不知道,就知道当废铁卖,傻不傻?”

04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德烈往雷达站跑得勤,差不多每隔三天就来一趟。

有时背着塞得满满当当的零件包,包带勒得肩膀发红;

有时拎着焊枪和万用表,工具在铁皮桶里晃出叮当响。

一到地方,他就直奔控制室,要么蹲在地上用粉笔画电路图,

红的蓝的线画得密密麻麻,要么捏着镊子教哈斯木认电线——

哪根是火线,哪根负责信号传输,说得唾沫星子直飞,

连那些绕得像乱麻的线路,经他一讲都变得清清楚楚。哈斯木越跟他相处,越觉得这老头不简单。

就说上次吧,他指着杂志上的卫星图片问轨道参数,

安德烈眯着眼瞅了瞅,张口就报出一串数字,连小数点后两位都不差。

再说起导弹轨迹的时候,他手里的螺丝刀在地上划来划去,讲得比军事杂志上的专家还透彻。“安德烈大叔,您以前真就只是个雷达兵?”

这天晌午,哈斯木端来两碗热奶茶,看着老头正用示波器测电压,

屏幕上的波形跳得飞快,忍不住追问。“年轻时候在莫斯科航天设计局待过几年。”

安德烈手里的电烙铁“滋滋”响,锡水在电路板上凝成亮晶晶的小疙瘩,

他头也不抬地说,“后来跟领导吵了架,犯了点错,就被发配到这山沟里来了,

一干就是四年,把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这铁疙瘩上了。”哈斯木忽然想起床底下那本工程兵日志,纸页都泛黄发脆了,赶紧追问:

“那时候中国人也在这儿干活?日志上记着好多他们的名字呢。”“七零年以前确实在。”安德烈停下手里的活,用抹布擦了擦烙铁头的黑灰,

“那阵子正是冷战最紧张的时候,美苏俩家跟斗架的公牛似的,眼睛瞪得通红。

中苏虽说早就闹翻了,边境上剑拔弩张的,可在航天技术上,

暗地里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合作,都是瞒着外人的。”“啥合作啊?”哈斯木往前挪了挪小马扎,耳朵都快凑到对方嘴边了,生怕漏了一个字。“反导系统。”

安德烈往门口瞅了瞅,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风声,

确认四周只有风吹过天线的“呜呜”声,才压低声音说,

“美国人在太平洋上放了好些带核弹头的潜艇,跟藏在水里的毒蛇似的,神出鬼没的。

咱们得提前盯着,不然导弹真飞过来,连反应的工夫都没有。”他指着控制台上那个红色的大按钮,按钮边缘都磨亮了,上面的漆掉得斑斑驳驳:

“这雷达站就是干这个的,专门盯着从太平洋那边飞来的洲际导弹。

一旦瞅见目标,按下这个钮,消息就能同时传到莫斯科和北京,

两边好早做准备,不然真要吃大亏。”哈斯木这才恍然大悟,手里的奶茶碗都差点没端住。

原来自己买下的不光是一堆生了锈的铁疙瘩,

这分明是冷战历史的活见证,每一颗螺丝、每一根线路里都藏着故事呢,沉甸甸的。可日子还得照样过,现实的愁事儿像块大石头,很快就把他从历史的遐思里拽了回来。

古丽娜带着叶尔波力在娘家住了快半年,每次托人捎信回来,

只问家里的牛群喂得好不好,提都不提回家的事,语气硬邦邦的,像结了冰。

叶尔波力在学校里也受委屈,上次打电话时,孩子抽抽搭搭地说,

同学背地里叫他“雷达疯子的儿子”,还抢他的橡皮,他说啥也不想上学了。

哈斯木听着儿子的哭声,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更让人揪心的是,当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开始盯上他这个外来的中国人了。

那些人穿着黑袍子,脑袋上裹着白布,整天在山底下转悠,看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阴沉沉的。

有回他下山买零件,还被人故意撞了一下,零件撒了一地,

对方还恶狠狠地骂了句啥,他没听懂,但那股子敌意,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天深夜,哈斯木刚把白天画的电路图收进铁盒子,

就听见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开了栅栏。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站起身,

三个蒙着脸的汉子就撞开控制室的木门闯了进来,门轴都被撞得松动了。

领头的手里拎着根粗木棍,另两个攥着石头,眼睛瞪得溜圆。“中国来的间谍,赶紧滚出去!”

领头的那个用塔吉克语大喊,声音粗得像磨过沙子,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这片是真主的土地,轮不到你们来撒野,赶紧滚!”哈斯木赶紧举起双手,手心全是汗,声音都带着颤:

“我不是间谍,真不是。我就是想把这个雷达修好,研究研究天上的星星,没别的意思……”“修好?修好了监视我们吗?”

另一个人抬脚就踹翻了墙角的工具箱,螺丝刀、扳手撒了一地,叮叮当当地响,

“少废话,赶紧滚回你的中国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地方!”他们在屋里乱砸一气,哈斯木刚修好的几台仪器被掀翻在地,

线路板碎成了好几块,连墙上挂着的观测日志复印件都被扯下来踩烂了。

直到折腾得差不多了,才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时还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放话说再不走就不客气。哈斯木坐在一片狼藉里,看着满地的碎片,心里头第一次打了退堂鼓。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指节都攥白了。

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非要守着这堆惹祸的铁疙瘩,弄得家不像家,孩子也跟着受委屈,图啥呢?第二天一早,安德烈背着工具包过来,一进门就瞅见了屋里的惨状,

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脸都气红了。“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还会再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碎线路板,心疼得直咂嘴,

“跟他们讲道理没用,都是些不认理的主儿,脑子里就一根筋。”“那……那咋办啊?”

哈斯木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他一个牧民,这辈子打交道的都是牛羊,

哪见过这种阵仗,腿肚子都在转筋。“要么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认栽,就当那300头牛喂了狼。要么……”

安德烈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把老式手枪,枪身都有些锈了,木柄磨得发亮,

“就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手里得有家伙。”哈斯木盯着那把枪,手心一下子冒出冷汗,后背都觉得发紧,连呼吸都变重了。

他这辈子除了放羊赶牛,接触过的最厉害的东西就是割草的镰刀,

哪碰过这玩意儿,光看着就觉得瘆人。“我……我不会用这东西啊。”他一个劲地摆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再说了,我就是个牧民,哪能玩这个。”“不会就学。”

安德烈把枪往操作台上一放,枪身磕在铁板上“当”地一声,

在空荡荡的控制室里格外响,

“在这种地方,心慈手软、胆小懦弱是活不下去的,

得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不然下次来的就不是砸东西了。”

05



2013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帕米尔高原上的积雪刚化透,

山脚下就冒出了一片片嫩黄的草芽,风一吹,带着股子泥土的腥气。

哈斯木蹲在雷达站的控制室里,像往常一样调试着接收设备,

指尖在布满划痕的旋钮上慢慢转动,耳朵紧紧贴在布满灰尘的扬声器旁边,屏着气听里面的动静。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滋滋”声过后,扬声器里传出了清晰的电子音,

忽高忽低的,像是什么东西在跟他打招呼,又像是远处传来的哨声。“安德烈大叔!安德烈大叔!您快来!出大事了!”

哈斯木抓起桌上那台用胶带粘过的对讲机,声音都带着抖,

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对讲机的天线歪歪扭扭的,还是去年冬天被风雪压弯的。那会儿安德烈正在山下的修理铺换摩托车零件,

手里还攥着个生锈的齿轮,接到呼叫二话不说就往山上赶。

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厉害,车斗里的工具箱“哐当哐当”响,

他紧紧攥着车把,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只用了十分钟就冲到了雷达站,

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差点被石头绊倒。

俩人趴在示波器前,眼睛瞪得溜圆,鼻尖都快碰到屏幕了,

盯着那些跳动的绿色波形,跟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是啥信号啊?”哈斯木的手都有点抖,手心全是汗,把旁边的记录本都蹭湿了一小块。安德烈眯着眼看了半天,又调了调旁边的频谱仪,

指针在表盘上晃了几圈,突然一拍大腿,铁桌子被他拍得“哐当”响:

“是国际空间站!错不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露出嘴里那颗缺了角的牙,

“咱们真的接收到国际空间站的遥测信号了!成了!总算成了!”哈斯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屏幕看了又看,

突然“嘿嘿”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

在满是油污的操作台上,晕开一小片黑渍。

从2008年到现在,整整五年的工夫,他守着这堆别人眼里的废铁,熬过了数不清的寒冬酷暑。

冬天里,控制室的温度比外面还低,他裹着两件羊皮袄还冻得直哆嗦;

夏天蚊子嗡嗡叫,咬得他满身是包。

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被铁丝划破的伤口结了痂又裂开,

总算没白费力气,这铁疙瘩真的重新活过来了。“能听到宇航员说话不?”

哈斯木搓着手,心里头那股子热乎劲直往上涌,像喝了两碗热奶茶似的。“按说能。”安德烈正在调整接收频率,旋钮转得“咔咔”响,

他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又戴上,

“就是得把天线定位再调精确点,差一度都不行,

不然信号太乱,听着跟蚊子叫似的,不清不楚。”接下来的几个月,俩人跟着了魔似的,天天泡在控制室里琢磨怎么改进设备。

哈斯木拿着本翻得卷了边的旧天文手册,趴在地上算卫星轨道,

铅笔头都用秃了好几个,演算纸堆得像座小山;

安德烈则负责技术调试,焊坏的电路板堆了小半箱,

有时候手指头被电烙铁烫出泡,他往伤口上抹点牙膏就接着干。

俩人还会为了一个参数争得面红耳赤,哈斯木急得用哈萨克语喊,

安德烈就用俄语反驳,吵到最后都笑了,

又凑到一块儿研究线路图,你递个螺丝刀,我递块焊锡,配合得比谁都默契。到了秋天,山上的草开始发黄的时候,他们的设备总算稳定下来了。

不管是卫星信号还是空间站的遥测数据,都能清清楚楚地接收到,

扬声器里时不时还能传出几句夹杂着杂音的英文对话,

虽然听不全,但俩人每次都能乐半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先是县里的报纸派人来拍了照片,后来连国外的记者都找来了。

没过多久,雷达站就来了些不寻常的客人,开着锃亮的越野车,跟来观光的游客完全不一样。“别克先生,我是欧洲航天局的代表,叫皮埃尔。”

一个穿西装的法国人站在控制室门口,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

跟这满是油污的屋子格格不入,他身后还跟着个拎公文包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我们听说了您的雷达站,对这些设备非常感兴趣,特意从巴黎赶过来的。”“感兴趣?啥意思?”

哈斯木正拿着抹布擦天线控制器,手上还沾着黑糊糊的机油,

他往围裙上蹭了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愿意出价30万美元收购您的雷达站。”

皮埃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打印整齐的合同,纸页雪白,字打得工工整整,

“这些设备对我们的空间研究很有价值,这个价格在同类型设备里,已经非常合理了。”哈斯木低头看着合同上的数字,心跳一下子就快了,

“30万美元”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花。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要是拿了这笔钱,

他能在阿勒泰县城买栋带院子的大房子,院子里种上古丽娜喜欢的向日葵;

能把叶尔波力送到最好的学校读书,请最好的老师教他学英语;

还能给古丽娜买她念叨了好几年的金镯子,再给她扯几匹鲜亮的绸缎做新衣裳……

他咽了口唾沫,手心里全是汗,把合同纸都攥皱了。可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摇了摇头,把合同推了回去,动作虽然慢,但很坚决。“您为什么要拒绝?”

皮埃尔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他身后的年轻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您和家人过上好日子了。”“因为这不光是一堆设备。”

哈斯木指着墙上那张1966年的黑白合影,照片用玻璃框镶着,是他特意从县城照相馆做的,

“您看,这上面有中国人,有苏联人,他们当年在这儿一起干活,一起盯着天上的星星。

这是我们的历史,是老一辈人留下的念想,不能用钱来算,多少钱都不行。”皮埃尔走了之后,安德烈蹲在门口抽着烟,烟卷在他指间明灭,

他看着哈斯木在那儿擦设备,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跟老朋友说话,忍不住问:

“你真不后悔?30万美元,够你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不用再守着这破山沟遭罪。”“不后悔。”

哈斯木正在擦拭主控台上那些模糊的中文标签,标签上的字都快磨没了,

他用软布轻轻蹭着,像是怕碰坏了什么宝贝,

“钱这东西花了就没了,可有些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天上的星星亮得很,

一颗挨着一颗,像是在对着他眨眼睛,又像是在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06

“哈斯木,雪下这么大还不歇着?”

安德烈跺着脚上的雪走进控制室,手里拎着个布包,

“我家老婆子烙了饼,给你带了几张。”哈斯木正用抹布擦着结了霜的仪表,闻言抬头笑了笑:

“大叔您来得正好,昨晚风太大,太阳能板好像接触不良了,正想找您帮忙看看。”可命运这东西,总爱跟人开些措手不及的玩笑,

就像草原上突然来的暴风雨,谁也猜不透它啥时候会来,又会掀起多大的浪头。2013年12月的一个夜晚,帕米尔高原的天突然就变了脸。

原本还挺平静的夜空,没一会儿就被黑压压的云层盖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就刮起了狂风,那风跟疯了似的,“呜呜”地吼着,

卷着雪片子往雷达站猛砸,打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跟放鞭炮似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没半个钟头,天台上那些好不容易固定好的太阳能板就被狂风掀得东倒西歪,

有的连支架都折了,碎玻璃渣子混着雪沫子落了一地。

控制室里“嗡”的一声,供电系统彻底歇菜,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窗外雪光映进来,把设备的影子投在墙上,看着跟怪物似的。哈斯木在黑暗里摸了半天,才找到那支快没电的手电筒,

光柱在屋里晃来晃去,照见地上滚落的螺丝和零件,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他裹着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羊皮袄,想出去看看情况,

可刚拉开门,一股寒风就跟刀子似的扎进来,差点把他掀个跟头,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赶紧又把门关上,只能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听着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凶,像是有无数头野兽在围着雷达站咆哮。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第二天一早,雪还下得正紧呢,

就听见远处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越来越近。

哈斯木扒着结了冰花的窗户缝往外瞅,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塔吉克斯坦军方的车来了,一辆接一辆,在雪地里碾出两道深深的辙印,停在山坡下。

荷枪实弹的士兵“哗啦”一下从车上跳下来,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

很快就把雷达站围了个水泄不通,枪上的刺刀在雪光底下闪着冷森森的光,看着就吓人。“哈斯木·别克!”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举着扩音器喊话,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

但每个字都像石头似的砸过来,

“你涉嫌非法使用军事设施!立刻出来投降!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哈斯木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冻得发僵的脸,

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慢慢推开控制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没到了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费劲得很,冷风吹得他耳朵生疼,鼻尖冻得通红。

对面的士兵们都端着枪对着他,黑洞洞的枪口像一个个冰冷的窟窿,看得他后脖子直冒凉气。“军官同志,我有合法的购买合同,当时是你们军方公开拍卖的,手续都齐全。”

哈斯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从怀里掏出那份已经磨出毛边、边角都卷了的合同副本,

双手捧着递过去,指节因为用力都发白了。“合同作废了!”军官使劲挥舞着手里的一份红头文件,文件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根据《国家安全法》第23条,外国人不得拥有军事设施!这是国家规定,谁也不能例外!”“但是当时拍卖的时候,你们的人明明说……”

哈斯木还想解释,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打断了。“当时负责拍卖的军官已经被撤职查办了!”

军官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喷出来,在嘴边凝成了小冰粒,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收拾东西走人,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要么就别怪我们按规矩办事,把你抓起来法办!你自己选!”哈斯木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雷达站,巨大的天线在风雪中微微晃动,

像个受了委屈却不敢吭声的巨人。

从2008年到现在,整整五年的工夫啊,他熬过多少个在控制室里冻得睡不着的夜晚,

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子,被铁丝划破的伤口结了痂又裂开,

光是焊坏的电路板就堆了小半箱,才有了现在这能接收到太空信号的设备。

难道这五年的心血,就要这样说没就没了吗?

他的眼睛有点发酸,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闷得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带着股子疼。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的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哈斯木眯眼一看,是安德烈。

老头裹着件厚厚的军大衣,帽子上落满了雪,连眉毛上都挂着白霜,

活像个雪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用塑料袋包着,生怕被雪打湿了。“军官同志,请您看看这个。”

安德烈走到军官面前,把文件从塑料袋里取出来,递了过去,动作不紧不慢的,一点也不慌张。军官狐疑地接过文件,皱着眉头翻开,一行一行地看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一下子没了一半,眉头拧得像个疙瘩,还时不时抬头瞟一眼安德烈。“这……这是啥啊?”

哈斯木凑过去,小声地问,心里头的疑惑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不知道老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俄罗斯联邦航天局的授权书。”

安德烈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啥情绪,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他们授权我们在这里进行民用航天观测,手续合法,受国际公约保护。”军官把文件递给旁边的几个下属,几个人凑在一块儿,

头挨着头嘀咕了半天,时不时还指着文件上的字争论几句,

又抬头看了看安德烈,眼神里带着些忌惮,

最后那个军官把文件还给谢尔盖,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你们可以继续使用设备。”军官板着脸,声音硬邦邦的,

“但我警告你们,只能用于民用观测,不许碰任何和军事沾边的东西!

要是让我们发现你们违规,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说完,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士兵们“哗啦”一声收起枪,

一个个转身往车上走,动作都透着些不情愿。

马达声再次响起,车队慢慢驶离,车辙印在雪地里拖得老长,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远处。雷达站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雪吹过天线的“呜呜”声,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哈斯木看着安德烈,一肚子的疑问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叔,您到底是啥人啊?怎么会有俄罗斯航天局的授权书?您以前是不是瞒着我啥了?”安德烈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了半天才抖出一根烟,

用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烟圈在冷空气中没飘多远就散了。

“我以前没跟你说实话,是怕吓着你。”

他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雪山,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确实在航天局工作过,但不是啥普通的工程师。”“那……那您是啥啊?”哈斯木追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溜圆。“导弹防御系统的设计师。”

安德烈吐出一口烟,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大石头“咚”地砸在哈斯木心上,

让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个雷达站,当年就是整个系统的一部分,

我亲手参与过它的设计和调试,对它比对我家老伴还熟。”哈斯木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

整天跟他一起蹲在地上焊电路板、拿着螺丝刀修仪器的老头,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嗓子有点发干,又问:

“那您……那您为啥要帮我啊?费这么大劲护着这个雷达站,图啥呢?”安德烈转过头,看着哈斯木冻得通红的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像朵绽放的菊花。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伸出手,拍了拍哈斯木的肩膀,手上的老茧蹭得哈斯木有点痒,

“那时候我也相信,技术这东西,应该用来让人类往天上走,

去看看星星月亮,探索宇宙的奥秘,而不是用来琢磨着怎么打胜仗,

怎么互相毁灭,制造那些让人睡不着觉的灾难。”风还在刮,雪还在下,但哈斯木觉得心里头突然就热乎乎的,像揣了个小火炉似的。

他望着眼前的雷达站,在风雪中虽然看着有些孤零零的,但好像比以前更结实了,也更有劲儿了。

07

“爸,你看新闻没?今天天宫核心舱发射呢!”

叶尔波力举着手机冲进控制室,屏幕上正播放着发射场的画面,

“老师说这是咱们中国自己的空间站,厉害着呢!”

哈斯木刚给设备加完润滑油,闻言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油污:

“早等着呢,设备昨晚就调试好了,保准能收到信号。”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慢慢往发射时间挪,

“去给你妈说,让她把馕多带几个,今儿说不定得在这儿守一天。”

2018年5月21日这天,帕米尔高原的天干净得像块刚洗过的蓝布,

连一丝云彩都寻不见,太阳把雷达站的铁皮屋顶晒得发烫。

哈斯木天不亮就爬起来了,里里外外把接收设备擦了三遍,锃亮得能照见人影。

他又蹲在地上检查线路,手指头顺着电线摸过去,连绝缘皮上的小裂纹都没放过,

手心的汗把工具包上的帆布浸得发潮——

今天是中国天宫核心舱发射的日子,这日子他在日历上圈了又圈,

纸都快被笔尖戳破了,盼了足有半年。古丽娜带着叶尔波力也来了,娘俩挎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刚出炉的馕,还冒着热气。

叶尔波力已经长成半大的小伙子,个头快赶上他爹了,手里攥着个硬壳笔记本,

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之前接收国际空间站信号的记录,

他说今天要把祖国空间站的信号也全记下来,这还是哈斯木教他的本事。“爸,咱这设备真能收到吗?”

叶尔波力扒着操作台边缘,脚尖踮得老高,眼睛瞪得溜圆,睫毛上还沾着点路上的尘土。“放心!你爸这设备,连国际空间站的信号都能逮住,咱中国自己的宝贝,肯定跑不了!”

哈斯木拍着胸脯打包票,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紧张,

手里的扳手攥得指节发白,指腹在冰冷的金属上蹭出沙沙声。安德烈也来得早,背着个鼓囊囊的工具包,说是怕设备临时出岔子,提前来守着。

他蹲在示波器前,手指头在旋钮上慢慢转着,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也没顾上推,嘴里念念有词:

“频率对准437兆赫左右,增益再调高点,信号应该会更稳……”时间像爬山坡的蜗牛,一分一秒过得格外慢。

控制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设备运行的“嗡嗡”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哈斯木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尖上。

突然,示波器上的绿色波形猛地跳了起来,

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活泥鳅,在屏幕上扭来扭去,幅度越来越大。“信号来了!”

安德烈猛地一拍大腿,铁桌子被他拍得“哐当”响,声音都变了调,带着股子激动的颤音,

“频率437.8兆赫,错不了,这是中国空间站的遥测信号!”哈斯木的手“唰”地一下就抖了起来,赶紧把耳朵凑到布满灰尘的扬声器旁边。

起初是断断续续的“滋滋”声,像水壶快开时的动静,

没过几秒,清晰的中文指令就传了出来,字正腔圆的:

“北京飞控中心,天宫核心舱遥测正常,太阳能帆板展开成功,

各系统工作稳定,准备进入预定轨道……”那声音透过扬声器,在控制室里荡来荡去,每个字都像带着股热乎劲儿,砸在哈斯木的心上。

从2008年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啊。

他守着这堆别人眼里的废铁,熬过多少零下三四十度的冬夜,裹着两件羊皮袄还冻得直哆嗦;

夏天蚊子能把人抬走,咬得满身是包也顾不上挠;

被乡长骂过糊涂,被极端分子砸过设备,连古丽娜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差点就散了家。

可今天,他总算听到了来自祖国的太空信号,清清楚楚的,带着中国人的口音。“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

哈斯木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油腻的操作台上,晕开一小片黑渍。

他想憋住,可肩膀还是忍不住发抖,最后干脆蹲在地上,

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地哭出了声,像个受了委屈终于盼到甜头儿的孩子。古丽娜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嘴里念叨着:

“哭啥,该高兴才对……”

可话没说完,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叶尔波力在旁边看着,突然举起笔记本,大声说:

“爸,你看!我全记下来了!这是咱们中国自己的空间站!”那天晚上,他们在雷达站的空地上支起了铁锅,煮了一大锅手抓肉,

还烫了壶马奶酒,热热闹闹庆祝了半宿。

哈斯木喝得脸红脖子粗,话也多了起来,

给叶尔波力讲他当年怎么赶着300头肥牛去塔吉克斯坦,

怎么在拍卖会上跟收废品的抢雷达,怎么在暴风雪里守着设备不敢合眼。

安德烈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补充两句,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说哈斯木当年焊电路板的样子,比他第一次见导弹还紧张。可谁也没想到,意外会在第二天悄悄找上门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哈斯木和安德烈就扛着工具去检查主天线。

昨天接收信号的时候,哈斯木就发现天线转动有点发涩,转起来“嘎吱嘎吱”响,像是缺了油。

安德烈爬上脚手架,拿着扳手检查基座螺丝,突然喊了一声:

“哈斯木,你快上来看看,这地方不对劲!”哈斯木赶紧顺着梯子爬上去,顺着安德烈指的方向一看——

主天线基座旁边有块混凝土松动了,边缘裂了道手指头宽的缝,

里面的钢筋都露了出来,锈得发绿。

“可能是年久失修,又经了那么多风雪,有点松动也正常。”

哈斯木说着,就想去拿水泥沙子来修补。“等等,这缝有点蹊跷,不像是自然裂开的。”

安德烈皱着眉头,用撬棍轻轻敲了敲那块混凝土,

“你看这边缘,齐整整的,像是有人故意弄松的。”

他说着,又用了点劲,那块混凝土“哗啦”一声就掉了下来,

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大小正好能塞进一个小箱子。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哈斯木赶紧从工具包里摸出手电筒,往洞里一照,光柱里果然有个东西——

一个密封的金属箱,表面刷着深灰色的防锈漆,

虽然有些地方锈出了红点子,但看着还挺结实,边角方方正正的。“这是啥啊?”

哈斯木伸手把箱子抱了出来,沉甸甸的,估摸着得有三四十斤重。

箱口用铅封封着,上面还刻着些模糊的俄文字母,因为生锈,好多都看不清了。安德烈接过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从包里掏出小钢锯,一点点锯开铅封。

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飘了出来,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文件,

用防潮纸包了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

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封皮是红色的,边角有点磨损,上面用俄文写着一行大字。安德烈戴上老花镜,凑近了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手里的钢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空地上滚出老远。“咋了?上面写的啥啊?”

哈斯木赶紧凑过去看,虽然他认不全俄文字母,

但“绝密”那两个词他还是认识的,以前在苏联军事杂志上见过。安德烈的声音都在发颤,指着封皮上的字,一个词一个词地念,像是咬着牙:

“A-135反导系统技术图纸……绝密……”“反导系统?”

哈斯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安德烈以前跟他说过的话,

后背“唰”地一下就冒出了冷汗,“这……这不是当年苏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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