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书香伴流年

作者：默然

凌晨三点，林致远被客厅传来的刺耳笑声惊醒。他推开卧室门，看见妻子小雅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得前仰后合，茶几上散落着零食包装袋。

"明天孩子还要上学。"他尽量让语气平和。

小雅头也不抬："你先睡嘛，我看完这个视频。"

这是他们婚后第三年。当初林致远被小雅明媚的笑容吸引，恋爱时觉得她活泼可爱。如今才明白，那笑容背后是无数个刷短视频的深夜，是堆满购物车的网红商品，是永远叫不醒的装睡的人。

转折发生在女儿朵朵的家长会上。

班主任展示孩子们的绘画作品。朵朵画的是《我的家》：爸爸在看书，妈妈在玩手机，小小的自己坐在中间，左边是书本，右边是手机，正在艰难地选择。

"家庭教育需要父母共同发力。"老师意味深长地说。

当晚林致远想和小雅聊聊，她却不以为然："小孩子瞎画的，你这么认真干嘛？"

真正爆发是在朵朵生日那天。孩子许愿时说："希望妈妈能陪我写作业。"小雅当场拉下脸："你什么意思？嫌妈妈没文化？"

林致远再也忍不住："你每天刷短视频，连陪孩子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怎么没陪了？我不是在家吗？"

"人在心不在！你知道朵朵为什么数学跟不上吗？因为你连九九乘法表都教错了！"

争吵最后以小雅摔门而出告终。林致远坐在女儿房间，看着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错题，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娶妻娶贤，文化修养比相貌重要得多。"

他尝试改变。买回文学名著，小雅翻两页就说无聊；提议一起去听讲座，她说不如逛街；就连看电影，她也只看爆米花商业片，看到文艺片就睡觉。

转机出现在那个雨夜。朵朵发高烧，林致远出差在外。小雅第一次独自带孩子去医院，在急诊窗口手足无措。护士问孩子过敏史，她支支吾吾说不全；医生问用药情况，她翻遍手机也找不到记录。

"妈妈，你不是说都记在手机里了吗？"朵朵虚弱地问。

小雅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突然愣住。那一刻，她想起的不仅是丢失的医疗记录，还有无数次——女儿问作业时她说"明天问老师"，家长签名时写错日期，甚至连学校通知都经常看错时间。

凌晨两点，朵朵退烧睡了。小雅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见隔壁床位的妈妈正在轻声给孩子读诗："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孩子在那温柔的声音中安然入睡。

她突然想起林致远曾经给她读过同样的诗，那时的她说："酸溜溜的，有什么好听的。"

雨声敲打着窗户，小雅第一次打开手机里的阅读软件。那些曾经觉得枯燥的文字，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林致远第二天赶回来时，看见妻子趴在女儿病床边睡着了。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教育心理学》，页角微微卷起。

小雅开始改变的过程很慢，但很坚定。她注销了十几个短视频账号，报名参加了成人夜校。最初读一页书就要刷半天手机，后来慢慢能静心读完一章、一本...

朵朵小学毕业时，小雅已经考取了教师资格证。毕业典礼上，朵朵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感谢妈妈陪我读完一百本书，感谢爸爸始终没有放弃我们的成长..."

林致远看着台上自信的女儿，再看看身边眼眶微红的小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窗外阳光正好，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但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最美的容颜，是会随着岁月老去的；而书香浸润的气质，却能在时光里愈发醇厚。

晚风拂过书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岁月在轻声应答：所谓文化，从来不是学历证书，而是一种永不停止成长的生命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