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陆校长，我这次回来，是追你的。”】
【“以一个成年女人的身份。”】
这是五年前，我最想对陆景深说的话。
现在，我终于说了。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直得像一尊雕塑。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却暖不了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良久，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沈晚星，我们之间，止于师生。”
他叫我全名。
呵，真够生分的。
包厢里，节目组的人还在庆祝这次节目录制圆满成功。
制片人举着杯：“星星，这次多亏了你，节目效果爆炸！下一季的首席观察员，非你莫属！”
众人纷纷附和。
我推门而入，打断了这场狂欢。
“说完了？”
陆景深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专家，你的工作已经结束，我的司机在楼下等你。”
“嗯。”
众人：“？”
1
再次见到陆景深，是在我自己的主场。
作为国内最火的情感观察类综艺《心跳信号》的首席心理专家，我受邀回到母校，录制一期特别节目。
而他，是这所顶级私立高中的校长。
我的前大学导师。
小小一期节目，本不需要他这尊大佛全程陪同。
但他，就是来了。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金丝边眼镜，禁欲又斯文。
这副严阵以待的“师者风范”，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欢迎杰出校友的。
他站在我面前，伸出手，维持着完美的社交距离。
“欢迎沈专家莅临指导。”
带着一丝刻意的官方口吻。
呵，还在用“导师”和“校长”的身份，给我俩的关系筑墙。
一小时的节目录制。
他压根就没看镜头。
那双透过镜片的眼睛，像两束无法聚焦的探照灯，犹疑地，克制地，一次次从我脸上扫过，又迅速移开。
“陆校长，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部分，我的阐述结束了，您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景深支着下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录制现场安静得可怕。
年轻的导演紧张地搓着手。
谁都知道，陆景深博士毕业后就投身教育，是国内最年轻的教育改革先锋。
他只要沉默，就代表着不认可。
摄像机的红点闪烁着，屏保都快出来了。
他才终于开口：“有个问题。”
导演握拳，准备记录下教育家的真知灼见。
“沈专家……现在还是单身吗？”
导演：？
我：？
2
昨晚的庆功宴上。
节目制片人张扬高调宣布下一季的合作意向，言语间毫不掩饰对我的欣赏。
一群人聊到现代人的情感观念。
只有陆景深不说话。
被人再三追问。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叶的清苦似乎蔓延到了舌尖。
“抱歉，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
天之骄子的他。
怎么会承认，自己对一个人的研究，耗费了整整五年光阴。
他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一想到沈晚星，陆景深心里就堵得慌。
“陆校，您不会还对当年的得意门生……念念不忘吧？”说话的是他的老搭档，方教授。
陆景深冷哼：“毫无可能。”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不相见。
他一定会保持最完美的师长风范，让她知道，他早已放下了。
方教授轻笑：“我听说，她最近风头正劲，身边那个年轻的制片人，追得很紧啊。”
陆景深眼皮都没掀一下，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
“呵，一个节目录制而已，需要我亲自接待？你当我学校没人了？”
“沈晚星是谁？我闲得发慌去看她？”
方教授笑：“好啦，就当我多嘴。”
第二天，陆景深觉得方教授是挺多嘴的。
搞得他有点烦。
教育集团一个重要的战略会议没去，跑来陪一个综艺节目组。
简直闲得发慌。
但是，不亲自来，又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师者风范，让她知难而退呢？
这么想，念头通畅了。
而且，还要让她看看。
她当年错过的，是一个多么值得尊敬的师长。
于是，早上挑了半小时的领带都不够。
又让助理把前两天刚送到的高定西装取来。
午休也没睡，怕自己状态不好，显得憔悴。
这女人就烦人。
还没见面，就开始费他心神。
然而。
她居然全程都那么从容，那么专业？
她那身白色职业套裙衬得她干练又温柔，皮肤白皙，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
嘴巴一张一翕，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呵，手段了得。
这种时候都在展现她的专业魅力。
忽然，他余光瞄到，她看了好几次手表。
他更烦了。
她着急离开？
他忍不住发信息问身边的方教授。
「一个事业成功的女性，着急结束工作，通常是为了什么？」
方教授很快回过来一张截图，上面是八卦论坛的帖子。
「知名情感专家沈晚星疑似好事将近，与金牌制作人出双入对！」
陆景深差点想把手机捏碎。
呵，跟他猜测的一样。
跟男朋友有约。
陆景深心脏的位置，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透不过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他还在为当年的界限辗转反侧，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开始新生活？
退一万步来讲。
那个制片人，有他懂她吗？有他学术成就高吗？有他对教育的理解决深刻吗？
这个问题在他脑袋里叫嚣了一个小时。
终究忍无可忍。
“沈专家……现在还是单身吗？”
3
方教授懵了，低声问我：
“小沈，你跟陆校……？”
“方教授，我只是他一个不成器的学生。”
陆景深想知道，我偏不如他的意。
我带着职业微笑。
“陆校长，这跟我们今天的主题有关系吗？”
他表情看着很平静。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但他现在毕竟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学生脸红的年轻教授，是教育界的精英。
转圜得很快。
“是我唐突了。只是关心一下校友的个人生活。”
他抬腕看表：“录制时间也差不多了，节目组各位辛苦，晚上我做东，边吃边聊？”
导演眼睛都亮了。
陆景深站起来，双手随意插兜。
很绅士，很体贴，“主要是想感谢沈专家对母校的支持。怕耽误你晚上的私人安排，毕竟沈专家现在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他一边解释，还在一边套话。
我微笑不语。
他眉头蹙得更紧了。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
我拿起桌上的讲稿，走到他旁边。
已经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
明显感觉陆景深身体微僵。
但他也没避开。
只是那股清冽的雪松味，似乎更浓了些。
他的脸依旧端着。
女孩子嘛，在自己曾经的导师面前，有点紧张，不小心把几张纸掉地上也正常。
“啊，陆教授，对不起。”
我蹲下身去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也跟着蹲了下来。
我们的指尖在捡起同一张纸时，轻轻触碰。
温热的触感。
他眼疾手快，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
随即，一只手帮我拢起所有散落的纸张。
另一只手，在我起身时，虚虚地托了一下我的手臂。
低沉的嗓音夹带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小心。”
我刚站稳，那只手又迅速抽离。
脸恢复了那种刻板的严肃。
但，镜片也挡不住，他耳尖那抹无法掩饰的绯红。
呵，有点意思。
4
晚上的饭局。
陆景深全程都坐在主位，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视线与我偶然交错，都立马像被烫到一样闪开。
装不熟。
期间，除了一些公式化的场面话，我们几乎零交流。
一次，我母亲发来视频通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家里那只叫“陆陆”的猫正在她怀里撒娇。
我笑着应付了几句。
陆景深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家里的电话？”
我实诚回答：“嗯，我妈。”
他松了松领带，眉眼似乎舒展了一些。
第二次是饭局结束。
“沈专家怎么回去？需要安排车吗？”
导演热络地问。
陆景深思忖了片刻，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我住城南，顺路送一下沈专家吧。”
我住的那片高档公寓区，确实在城南。
但我怎么不记得，他一个投身清贫教育事业的学者，也住在那片富人区？
但，不坐白不坐。
刚才来的时候，学校还配了司机。
现在，变成了陆景深亲自开。
车窗外斑驳的灯影一帧一帧闪过。
陆景深的侧脸沉默且英俊。
车是顶配的辉腾，低调奢华，就速度比共享单车还慢。
豪车开快费油是吗？
快到我家小区门口。
他漫不经心地解释：“方教授喝了酒，我让他先坐司机车回去了。”
“时间还早，沈专家等会儿还有安排？”
“我可以把你送到指定地点。”
这非常体贴了。
车里的光线有些暗，我抬手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喉结微滚，视线又转向了窗外。
我反问：“陆校长送我回家，不会妨碍您的约会吗？”
他顿了一下，“不会，我没有。”
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工作忙，没时间，不是对学术之外的事情没兴趣……就单纯是没遇到合适的。”
他的解释，像毛笔饱蘸了墨，在一张宣纸上越描越黑。
我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冷白的手腕，手指修长。
大学时，就是这双手，在我的论文上圈出精妙的批注。
也是这双手，在我因为实验失败而沮丧时，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
“陆教授，当年那件事……”
他表情很淡地打断我，“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你不会以为，我还在意吧？”
行，就嘴硬。
我笑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陆教授，您的教育理念一直很前沿。您说过，真正的师者，不是教会学生服从权威，而是教会学生追求真正的幸福。”
这是我在节目里说过的话。
为他而说。
他突然急刹了一下。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像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公众人物的发言……当然要正面。”
5
逗猫逗狗，都要适可而止。
更何况是逗一个披着“师者”外衣，内心早已兵荒马乱的男人。
行了，不逗他了。
我正要开口，打破这僵局，制片人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星星，到家了吗？”
“今晚大家玩得不尽兴，都说你提前走了没意思。对了，明天我让助理把那家‘庞祝料理’的会员卡给你送去，他们家的海胆很新鲜，下次我再请你。”
制片人一向热情，嗓门也大，在安静的车厢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陆景深听到了。
“星星”，“庞祝料理”，“下次我再请你”。
他突然跟方向盘有了仇。
几乎快把那昂贵的真皮捏变形。
我心跳了一下，“他其实是……”
“不想听，你下车。”
他突然打断我。
声音带着一股子屈辱的、被冒犯后的冰冷克制。
仿佛我再多待零点五秒，他那身斯文的盔甲就要碎了。
行，我下。
我刚关上车门。
他那辆黑色的辉腾像一支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我眼前。
那速度相当快了。
等了一会儿。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探出来，是我闺蜜兼合伙人，唐柠。
她看见我，立马给了我一个飞吻。
“星星宝贝，想死你了！”
我刚坐上副驾。
似乎又有一辆黑色的辉腾，像一道幽灵般的光，从后视镜里一闪而过。
6
“悦之色”会所的茶室里。
陆景深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三泡，情绪波动很大。
他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
“我看见了，她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开车的也是个女的，但谁知道车里还有没有别人。”
两壶茶下肚。
什么师者风范都扔在了九霄云外。
语气很冲。
“一个制片人，现在又来一个开跑车的，她身边就不能有点正经人吗？”
“一个情感专家，自己的感情生活倒是丰富多彩。”
他车开出去后，越想越不对劲，又鬼使神差地绕了回去。
看到那一幕，简直想把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给掀了。
方教授看着陆景深这副怨夫样。
只好安慰他：“算了，景深，沈晚星现在不是你学生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你何必这么执着。”
陆景深皱眉：“我不是执着。”
“我只是觉得，她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应该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方教授：“？”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是沈晚星。
通过班级群加的。
陆景深手指一颤，差点把茶杯打翻。
不能一秒点通过。
显得他很急切似的。
他大概等了有五秒，才点了“接受”。
【陆教授，有些话当年没机会说，现在可以聊聊吗？】
陆景深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关闭屏幕，重开，微信退出，又登入。
搞了老半天，那行字还在。
“老方，你说一个女人，身边围绕着各种优秀男性，却又回过头来找她以前的老师，说要聊聊，是什么情况？”
方教授看了一眼陆景深。
“还能什么情况，念旧，或者……想看看当年的老师，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古板。”
刷的一下，陆景深的脸比宣纸还白。
端起茶杯，猛地灌进喉咙。
“呵。”
“把我当什么了？”
“我死都不会让她看笑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