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步步紧逼，全球央行担心美联储独立性受损将树“危险先例”

从紧盯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到美联储理事库格勒意外提前辞职，再到最新的宣布解雇另一名理事库克，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对美联储独立性的威胁层层递进，全球其他央行开始担心，如果全球最重要央行之一的美联储，都屈服于政治压力，或者特朗普找到罢免理事会成员、操控票委的策略，这将会给欧洲、日本等全球其他地区树立一个危险的先例，围绕美联储的政治风暴也可能席卷他们。

在刚刚过去的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期间，十多位与会央行行长普遍认为，如果美联储对抗通胀的能力因失去独立性而受到威胁，对其自身地位和更广泛的经济稳定会构成直接威胁，并导致金融市场发生重大动荡，比如投资者会要求更高的溢价来持有美国债券，并重新评估美国国债作为全球金融体系定价之锚的地位。事实上，全球央行们已开始为这一可能性做准备，提示他们监管的贷款机构注意对美元的敞口。

央行独立性本就不易维持

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当地时间24日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强调，央行独立性具有“决定性意义”，是央行有效履职的前提。“如果一家央行失去独立性，或者这种独立性受到威胁，它就会变得功能失调”，继而引发“不稳定，甚至更严重的情况”。

欧洲央行会有如此“兔死狐悲”般的担忧和感悟，与欧洲央行自身情况有关。虽然欧洲央行独立于欧元区20个政府的自主权，受到欧盟条约的认可，源于《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和《里斯本条约》的法律保障，但在具体政策制定和推行层面，仍经常不得不努力证明这一点。

比如，十年前，欧洲央行为避免通货紧缩而启动了大规模的债券购买计划，但经常受到多个欧盟成员国政府官员抨击。意大利、德国和法国等国的右翼和左翼政党均定期批评欧洲央行的该政策。甚至，还有些欧盟成员国的央行任命过程，变成了一场政治竞赛。拉脱维亚央行行卡萨克斯（Martins Kazaks）在充满争议的连任过程中，因不迎合政府意愿而遭到国内政客批评。斯洛文尼亚更是自1月以来，因国内党派斗争，至今央行行长缺位。

不仅欧洲，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曾严厉批评时任央行行长白川方明在对抗通缩方面作为不足，并在2013年亲自挑选黑田东彦接任。当时，白川方明在任期结束前数周提前辞职。黑田东彦随后为配合安倍晋三重新推动日本经济增长，长期维持负利率，并大规模债券购买计划，成为政府主要债权人，也引发传统派央行人士质疑。

瑞士百达财富管理美国高级经济学家崔晓此前对一财记者表示，在日本执政联盟于近期参议院选举中失利后，接下来如果石破茂辞职，不论谁接替他，在财政政策上都会更倾向于扩张。但目前，市场仍在计价日本央行继续加息，试图以此倒逼日本央行保持独立性，不受政治因素影响。但不排除日本央行再次受到政治影响的可能性。

也许正如德国央行行长、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成员纳格尔（Joachim Nagel）所言：“美国的情况也在提醒我们（其他央行官员），央行独立性不应被视为理所当然。为此，我们必须更加坚持履行我们的职责，明确政策独立性，是价格稳定的必要条件。”

担忧精神层面的外溢效应

由于美联储的境遇，以及全球央行独立性在实操层面本就不易，全球央行官员越发担心，特朗普的举措可能会鼓励各国政府，特别是那些有民粹主义倾向的政府，对本国央行实施控制。

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成员、芬兰银行行长雷恩（Olli Rehn）直言，“针对美联储的政治攻击，对包括欧洲在内的全球其他地区恐会产生精神层面的外溢效应。”一位熟悉日本央行的消息人士甚至称，“这（特朗普政治干预美联储）就好像特朗普从安倍那里学到了东西。”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奥布斯特费尔德（Maury Obstfeld）表示：“特朗普接管美联储将为全球其他政府树立一个非常糟糕的榜样。美国一直被认为是遵循制度制衡和法治的堡垒型国家，当这样的国家都发生这种事情时，其他国家央行是否更容易成为（政治干预的）目标呢？这可能会为更高的全球通胀率和更不稳定的市场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