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湛江老街,炸虾饼的香气裹挟着海风掠过骑楼,早茶铺里腾腾热气托起一盘白切鸡的油亮金黄。这座坐落在南海之滨的城市,用五百年渔港沉淀的鲜味,将粗犷的海韵与温润的市井烟火酿成独特风味。
清晨的肠粉摊前总排着戴斗笠的渔民,竹篾蒸笼掀开刹那,薄如蝉翼的米皮裹着叉烧与鲜虾跃入眼帘。不同于广府肠粉的酱香浓郁,湛江人偏爱用现挤的沙姜酱油点睛,咸鲜中带着微辛,恰似海浪轻吻礁石的清冽。摊主老王三十年的手上功夫,能把米浆摊得透光却不破,用竹刀 "唰" 地片开时,裹着的虾仁还泛着晨捕归来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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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巷口的牛杂串摊子总围满放学的少年,蜂窝煤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牛肚、牛肺在秘制酱汁里炖得酥烂,竹签穿起时还滴着琥珀色的汁液。黄阿婆的酱料方子传了三代人,八角桂皮的醇厚裹着甘蔗糖的清甜,最后撒的那撮现磨花生碎,让牛杂的软糯里迸出细碎的香脆。食客们蹲坐在矮竹凳上,任酱汁染红嘴角也不愿停箸。
渔港码头的黄昏最是热闹,刚离水的生蚝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湛江人懂得保留海洋最原始的馈赠,蒜蓉辣椒都是配角,炭火炙烤下,乳白的蚝肉渗出汁水,带着淡淡海水咸鲜涌入喉头。老饕们偏爱硇洲岛海域的 "石头蚝",外壳嶙峋却肉质肥美,掰开时仿佛听见潮汐的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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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深处的白切鸡档口摆着粗陶大碗,浸鸡的汤汁凝成琥珀色的冻。选的是山坡散养的 "广海鸡",皮下凝着透亮的油脂,斩件时刀锋划过鸡皮发出脆响。蘸料碗里沙姜碎撞上花生油,激发的异香能穿透三层蒸笼的雾气。最懂行的食客专挑鸡背肉,说是 "食过背脊三寸,方知湛江鸡魂"。
暮色里的夜市飘来炸虾饼的焦香,面糊裹着红须虾在油锅里翻腾成金盏。阿伯的推车上永远备着紫苏叶,刚出锅的虾饼往绿叶上一搁,滚烫的面糊激出草木清香。孩子们踮着脚数面糊里藏着几只虾,老食客却钟意边缘炸得焦脆的面衣,说是能吃出当年疍家船上炊烟的味道。
当最后一份簸箕炊盖上芭蕉叶,茶楼里的炖盅仍煨着陈皮红豆沙。这座城的烟火气藏在晨昏交替的市声里,在世代相传的灶火中,更在街巷深处某个转身遇见的味道里。或许正因如此,离乡的湛江人说起家乡,舌尖总会先于记忆泛起海风腌渍的咸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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