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们走!出去打工,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这两个老的,她们怎么活!”王德发把半包烟狠狠摔在桌上,拉起抹着泪的老伴李秀兰,头也不回地锁上了大门。
三年后,当老两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村口,却彻底懵了。
记忆里的破瓦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和一座大厂房。这是……走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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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王家村的清晨,总是被公鸡的打鸣声和家家户户的炊烟唤醒的。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山头才露出一抹鱼肚白,王德发就已经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了。
他今年六十了,一辈子的土里刨食,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黝黑的皮肤被岁月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背也有些驼了,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一股子庄稼人特有的执拗。
他把锄头靠在墙根,走进院子,老伴李秀兰正弯着腰,抓着一把谷子喂鸡。
一群芦花鸡咯咯哒哒地围着她,抢得不亦乐乎。
“回来了?”李秀兰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嗯。”王德发应了一声,走到水井边,摇起辘轳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就着水胡乱抹了把脸。
冰凉的井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擦干脸,习惯性地朝东边那三间正房望了一眼。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动静。
王德发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李秀兰喂完了鸡,直起腰,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后腰,也朝那三间屋子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都快八点了,一个一个的,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她拔高了嗓门,对着屋里喊道,“春燕!夏燕!秋燕!都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喊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屋里却静悄悄的,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李秀兰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把手里的瓢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大步流星地走到正房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你们是猪吗!”
屋里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混杂着化妆品和熬夜味道的气息。
靠东头那间屋里,大女儿王春燕动了动,把头蒙进了被子里,显然是嫌吵。
中间那屋,二女儿王夏燕戴着耳机,似乎根本没听见。
西边那屋,小女儿王秋燕最不耐烦,嘟囔了一句:“妈,你吵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三间紧闭的房门,想骂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开始做早饭。
不一会儿,饭桌上摆好了早饭——一锅小米粥,一盘炒土豆丝,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王德发默默地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就着土豆丝,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饭很快,像是完成任务。
李秀兰坐在他对面,一口粥都喝不下去。
直到日上三竿,三个女儿才陆陆续续地起了床。
大女儿王春燕,三十二了,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睡衣,头发随便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血色。
她几年前去城里闯荡,学人家开服装店,结果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点债。
从那以后,人就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整天待在家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二女儿王夏燕,二十九,打扮得倒是比她姐时髦。
她穿着睡裙,脸上还敷着面膜,一边走路一边刷着手机。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有才华的人,不该窝在这穷山沟里,整天琢磨着怎么能当个网红,一步登天。
小女儿王秋燕,二十六,是家里最小的,从小被宠到大,没吃过一点苦。
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三个人坐到饭桌前,一看桌上的饭菜,眉头都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小米粥啊?”小女儿秋燕最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想喝牛奶。”
“家里哪有牛奶?爱喝不喝!”李秀兰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二女儿夏燕揭掉脸上的面膜,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说:“妈,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早上吃碳水容易长胖,影响上镜。你就不能做点沙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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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拉?我拉你一脸!”李秀兰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在农村,不是外国电视里!有得吃就不错了!”
大女儿春燕一言不发,默默地盛了半碗粥,刚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说:“没胃口。”
一顿早饭,吃得鸡飞狗跳。
吃完饭,三个女儿把碗往桌上一推,就各自回屋了。
春燕躺在床上发呆,夏燕继续研究她的短视频,秋燕则开始跟朋友煲电话粥,讨论新出的电视剧。
李秀兰看着一桌子的狼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王德发抱怨:“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啊!一个一个都快三十的人了,没一个正经过日子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三个祖宗!”
王德发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言不发,只是抽得更凶了。
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村里跟她们同龄的姑娘,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可王家的这三朵“金花”,却一门心思地赖在家里,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媒人也不是没上门过。
前几天,邻村的李媒婆就来给大女儿春燕说亲。
男方是镇上开货车的,家里条件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还带个孩子。
李媒婆把男方家夸得天花乱坠,李秀兰听得也有些心动。
可春燕从屋里出来,冷冰冰地扔下一句:“我这辈子不嫁人了,让他走吧。”
一句话,把李媒婆的脸说得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尴尬地走了。
李秀兰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春燕骂:“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不嫁人,你待在家里干什么!要我跟你爸养你一辈子吗!”
春燕只是冷笑一声,回了句:“不然呢?”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为了女儿们的事,老两口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闷热的下午到来了。
王德发从地里回来,一进院子就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唤。
他的老腰病又犯了,疼得直不起身子。
李秀兰赶紧扶他到床上躺下,又是给揉,又是给贴膏药,折腾了半天也不见好。
第二天,李秀兰陪着王德发去了镇上的医院。
医生检查完,说这是常年劳损落下的病根,没什么特效药,只能养着,不能再干重活了。
医生还建议,可以买个几千块的红外理疗仪,在家里天天烤一烤,能缓解不少。
几千块!
李秀兰一听这个数字,心就沉了下去。
家里哪还有什么积蓄?
全被这三个女儿给掏空了。
回到家,李秀兰把三个女儿叫到跟前,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试探着开口:“你们看……你爸这病……要不,咱们凑点钱,给他买个理疗仪?”
屋子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二女儿夏燕才慢悠悠地说:“妈,我哪有钱啊。我这手机都卡得不行了,正想换个新的呢。拍视频,设备最重要了,这叫投资。”
小女儿秋燕则是一脸天真,眨巴着眼睛说:“几千块?那么多啊?我不知道。”
李秀兰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大女儿身上。
春燕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冷冷地开口:“我自己的债还没还完呢。你们当初要是把钱给我周转,我的店也不会倒,现在也不用这样。”
她竟然还在翻旧账!
李秀兰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王德发和李秀兰的房间里,传出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其实也不是争吵,是李秀兰一个人在哭诉,王德发则一声不吭。
“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的没法过了!”李秀兰的哭声压抑又绝望,“我养她们这么大,图什么啊!指望她们养老?我看她们不把我们啃死就不错了!德发,你说句话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王德发坐在床沿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一宿没睡。
当窗外再次传来第一声鸡鸣时,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他转过身,对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的李秀兰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走!”
李秀兰愣住了:“走?走去哪?”
“出去打工!”王德发一字一句地说,“去城里,去工地,干什么都行!我们给自己挣养老钱!这个家,就留给她们!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这两个老的,她们怎么活!”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秀兰心中所有的绝望和迷茫。
她看着丈夫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愣了半天,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亮后,老两口没有惊动还在睡梦中的女儿们。
他们悄悄地收拾了一个旧布包,里面是两件换洗的衣服。
王德发从床底下那个铁盒子里,拿出了家里仅剩的五千块钱,放在了堂屋的饭桌上,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压着。
做完这一切,他拉起老伴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院子。
然后,他决绝地转过身,从里面把大门“哐当”一声锁上了。
钥匙,被他扔进了院墙外的草丛里。
他们走了,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村口,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02
三个女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家里静得出奇,没有母亲的唠叨声,也没有父亲在院子里劈柴的动静。
“妈?妈!”小女儿秋燕喊了两声,没人应。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看到饭桌上那个压着钱的大碗,和碗底下的一张纸条。
纸条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们出去打工了。钱给你们留下了,自己看着办。”
三个姐妹凑过来看完纸条,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走了?去哪打工了?”秋燕一脸茫然。
二女儿夏燕撇了撇嘴,说:“还能去哪,肯定是去城里呗。走了正好,省得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大女儿春燕拿起那沓钱,数了数,五千块。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父母的突然离开,对她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
最初的几天,她们确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没人管她们几点起床,没人催她们吃饭,更没人逼她们去找对象。
她们拿着那五千块钱,过了几天“神仙日子”。
夏燕买了一直想要的最新款手机,秋燕买了好几件新衣服和一堆零食,春燕也拿钱还了一部分零散的债务。
她们叫外卖,吃烧烤,喝奶茶,把以前想吃又被母亲念叨着不让吃的东西,全都吃了个遍。
可是,好景不长。
五千块钱,在三个人的挥霍下,很快就见了底。
当夏燕再次提议点一份豪华海鲜外卖时,春燕把空空如也的钱包扔在桌上,冷冷地说:“没钱了。”
没钱了。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自由幻想中的三姐妹。
问题接踵而至。
家里的米缸空了,面袋也见了底。
她们这才想起,家里的粮食,都是父亲一担一担从地里挑回来的。
没人做饭了,厨房的锅碗瓢盆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没人打扫了,屋子里的垃圾堆成了小山,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院子里的鸡没人喂,饿得直叫唤。
菜地里的菜没人浇水,全都蔫了。
最要命的是,电费催缴单贴在了大门上,红色的印章刺眼又醒目。
这个家,在失去了两个最勤劳的成员后,迅速地走向了失序和崩溃。
“大姐,怎么办啊?我们没米下锅了。”秋燕第一次感到了恐慌,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春燕的心情也很烦躁,“你们不是能耐吗?自己想办法!”
“都怪你!”夏燕把矛头指向了春燕,“当初你要是不把钱拿去还债,我们现在还能撑几天!”
“我不还债,人家要上门来泼油漆吗?”春燕也火了,“你买那破手机花了多少钱?你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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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是投资!投资懂不懂!只要我的视频火了,我们就有钱了!”
“火?你哪个视频火了?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
“你……”
三姐妹第一次为了生存问题,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她们互相指责,互相埋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肚子饿得咕咕叫是实实在在的。
最后,还是大姐春燕,从自己床底下翻出了几十块私房钱,去村里的小卖部赊了一袋米和一些挂面,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
可是,新的矛盾又来了。
谁做饭?
谁洗碗?
谁打扫卫生?
这些她们以前从来不用考虑的问题,现在都成了导火索。
春燕试图建立秩序:“我们轮流来,今天我做饭,明天夏燕,后天秋燕。”
“我不会做饭!”秋燕立刻反对。
“我做了饭,谁洗碗?”夏燕问。
三个人吵作一团,最后还是春燕一个人,又做饭又洗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而她的两个妹妹,吃完饭,依旧是碗一推,各自回屋。
春燕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真正的谷底,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到来了。
那天晚上,因为欠费,家里的电被停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狂风呼啸,雷声阵阵,像是有什么怪兽在咆哮。
三个女孩挤在堂屋里,点着一根蜡烛。
豆大的烛光,映着她们惶恐不安的脸。
“我害怕……”秋燕的声音在发抖。
“怕什么!打个雷而已!”夏燕嘴上说着,身子却不自觉地往春燕身边凑了凑。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她们又吵了起来。
“都怪你们!要是早点把电费交了,现在用得着摸黑吗!”
“钱不是都花光了吗?你当时买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买手机就花了三千多!你还有脸说我!”
“我那是为了这个家!你呢?你就知道吃!”
“我没有!你胡说!”
她们在黑暗中,用最恶毒的语言互相攻击,把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嫉妒和不满,全都爆发了出来。
春燕一开始还想劝解,后来,她也加入了争吵。
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最多,却得不到一点理解。
“砰!”
一声巨响的炸雷,伴随着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了她们扭曲的脸。
秋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燕也沉默了。
春燕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看着这个烂摊子,这个又脏又乱、充满了争吵和怨气的家,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那个倒闭的服装店。
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无助。
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父母真的不要她们了。
她们被抛弃了。
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她看着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两个妹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责任?
是亲情?
还是不甘心?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得做点什么。
03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也是最快的刻刀。
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王德发和李秀兰是在城里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度过的。
王德发跟着工程队干杂活,搬砖、和水泥、推车,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六十岁的人了,干起活来,比年轻小伙子还拼命。
工友们都说他不要命,他只是嘿嘿一笑,继续埋头干活。
李秀兰则在工地的食堂里帮厨,洗菜、切菜、刷碗,一天到晚泡在油腻和水汽里。
日子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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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工地上像个大蒸笼,王德发的脊背被太阳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
冬天,北风像刀子一样刮,他的那双老寒腿,一到晚上就疼得睡不着觉。
李秀兰的手,因为长年累月地泡在冷水里,关节变得又粗又大,一到阴雨天就又肿又痛。
但他们都咬着牙挺过来了。
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
他们要争口气,要给自己挣一份体面的养老钱,不再看女儿们的脸色。
三年下来,他们靠着省吃俭用,真的攒下了一笔钱。
不多,但也有十来万。
这笔钱,是他们用血汗换来的,是他们后半辈子的依靠。
他们很少提起女儿,仿佛那是一道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
三年里,他们没有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收到过女儿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女儿们过得怎么样,是好是坏。
有时候,夜深人静,李秀兰会偷偷地抹眼泪。
她想女儿,想得心都疼。
她会问王德发:“你说,她们……她们现在怎么样了?钱花完了没?有没有饿着?”
王德发总是沉默着抽烟,最后才闷闷地说一句:“饿不死的。人,总要自己学着长大。”
话说得硬气,可他自己,又何尝不牵挂呢?
他只是把那份思念,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终于,在第三个年头的秋天,王德发的腰彻底撑不住了。
有一次,他从脚手架上下来,脚一软,差点摔倒。
工头看他实在是不行了,就劝他:“老王,回家歇着吧。你这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钱是挣不完的。”
王德发知道,自己是真的干不动了。
他和李秀兰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家。
揣着那笔血汗钱,他们踏上了回乡的路。
坐在颠簸的长途班车上,老两口的心情,比车窗外的风景还要复杂。
马上就要到家了,他们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害怕。
“你说,家里会变成什么样了?”李秀兰抓着王德发粗糙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不知道。”王德发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茫然。
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或许,房子已经破败不堪,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或许,女儿们早就把家败光了,一个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又或许,她们都嫁人了,家里只剩下一把生了锈的空锁。
李秀兰越想越害怕,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既怕看到女儿们过得不好,受苦受累,又怕她们过得“太好”,把他们这两个老的忘得一干二净。
“别哭了。”王德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是好是坏,总要回去看看的。”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拐了几个弯,熟悉的村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里。
王德发和李秀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师傅,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王德发对司机说。
车子停稳,老两口互相搀扶着下了车。
他们提着简单的行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他们望向自家老宅所在的位置。
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他们当场就懵了。
记忆中那座低矮、灰暗的砖瓦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原来的地基上,拔地而起的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
小楼刷着米黄色的墙漆,窗明几净,阳台上还摆着几盆绿油油的花草。
在周围一片灰扑扑的农房中,显得格外气派和洋气。
不仅如此,在小楼的旁边,还盖起了一座面积不小的长方形大平房,墙壁刷得雪白,一排明亮的窗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像个……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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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发和李秀兰彻底傻眼了。
他们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德发……这……这是我们家吗?”李秀兰的声音在发抖,“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王德发也说不出话来。
他环顾四周,没错,是村东头,旁边是张大爷家的鱼塘,后面是李二叔家的杨树林。
就是这里!
可是,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互相搀扶着,怀着巨大的疑惑和不安,一步一步,朝着那栋陌生的建筑挪了过去。
越走近,心里的困惑就越大。
还没走到院墙外,他们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他们从未听过的声音。
不是女儿们惯常的争吵声,也不是电视机的喧闹声。
而是一种……很有节奏的,“嗡嗡嗡”的机器运转声。
声音不大,但很密集,听起来,像是有很多台机器在同时工作。
除了机器声,还夹杂着一些年轻女人的说笑声。
那笑声很清脆,很爽朗,充满了活力。
这让老两口更加困惑了。
他们走到那栋像厂房一样的白色平房窗边,那里没有拉窗帘。
王德发壮着胆子,悄悄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就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李秀兰看他不动,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然后,她也僵住了。
只见那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摆着好几排长条桌。
十几名村里的妇女,正坐成一排,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她们的手法很娴熟,飞针走线,像是在绣着什么东西。
屋子的另一边,几台崭新的缝纫机,正在“嗡嗡”地响着。
这……这不是村里的王家嫂子吗?
那不是赵家的小媳妇吗?
还有李家的三闺女……
村里大半的留守妇女,怎么都聚集在他们家里?
王德发和李秀兰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自家的宅基地,怎么变成了村里的“手工作坊”?
那他们的女儿呢?
春燕,夏燕,秋燕……她们在哪?
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同时在老两口心里冒了出来——难道,女儿们把房子和地,都卖了?
或者租出去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冰锥,狠狠地刺进了他们的心脏。
04
王德发和李秀兰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了。
他们不能接受这个猜测。
他们必须进去看个究竟!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他们绕过厂房,看到旁边有一扇门,通向与厂房相连的一间屋子,那门虚掩着,像是间办公室。
王德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屋子里的景象,一瞬间涌入了他们的眼帘。
然后,时间仿佛静止了。
王德发和李秀兰像两尊被风化了的石像,彻底呆立在了门口,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