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个家,有人守在原地等待,有人漂泊在外寻找。军港的汽笛声日夜不停,渔村的炊烟袅袅升起,相隔不过几十海里,却像两个世界。
潮水涨了又退,月亮圆了又缺,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离别重逢。生活就像海水,看着平静,底下暗流涌动。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有些等待,熬过去了也不见得是圆满。
01
凌晨四点,东海军港的天还是墨黑一片。
韦远舟坐在床沿上,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最后一次叠着军被。被子的每个棱角都压得笔直,就像他这十五年来的每一个早晨。手指摸过粗糙的军绿色被面,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隔壁床的老刘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老韦,这么早就起了?”
“睡不着。” 韦远舟轻声回答,怕吵醒其他战友。
十五年了,从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到现在三十八岁的老兵,这间宿舍住过多少人,送走多少人,只有他待得最久。墙上的漆皮掉了又补,补了又掉,床铺换了三茬,连窗外的那棵老榕树都粗了一圈。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模糊的海平线。第一次出海时晕船晕得七荤八素,抱着马桶吐了三天三夜。班长拍着他的背说:“小韦啊,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大海就是咱们的家。” 那时候他不信,现在信了。可这个家,他要离开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罗建民发来的短信:“兄弟,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我那边有个项目,正缺你这样的人。”
罗建民是他同年入伍的战友,三年前转业去了深圳,现在做海运生意,混得风生水起。前些日子还打电话来,说一年能挣个几十万,让韦远舟转业后去找他。
韦远舟看着短信没回。窗外的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要开始了。今天过后,他就不再是海军二级士官韦远舟,只是韦远舟。
“老韦,都收拾好了?” 门口传来声音。
几个战友不知什么时候都醒了,站在门口看着他。大家都没穿军装,松松垮垮地套着背心短裤,头发乱糟糟的。
“差不多了。” 韦远舟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走,食堂给你准备了送别饭,虽然简单,也是大家的心意。” 班长老张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食堂里,炊事班的小王端上来一大碗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这是部队的传统,要走的人吃一碗“送别面” ,祝他一路平安。
韦远舟端起碗,面条有点烫,他吹了吹,慢慢地吃着。战友们围坐在旁边,谁也没说话,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 老张打破沉默,“瘦得跟猴似的,现在壮实多了。”
“可不是,第一次跑五公里,跑到一半就趴下了。” 另一个战友接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些年的事。韦远舟低着头吃面,眼眶有点发热。十五年的军旅生涯,浓缩成这一碗面,吃完就真的要走了。
吃完面,韦远舟回宿舍拿行李。东西不多,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最重要的是那本厚厚的相册,里面都是这些年的照片。
他翻开相册,第一页是新兵连的合影,一群稚嫩的脸,咧着嘴傻笑。往后翻,是第一次出海的照片,大家都晒得黑黑的,精神抖擞。再往后,是各种训练、演习的照片。最后一页,是去年春节的合影,他站在最后一排,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老韦,车来了。” 门外有人喊。
韦远舟合上相册,塞进包里,最后看了一眼宿舍,转身走了出去。
02
早晨七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军港码头上人来人往。
韦远舟拎着帆布包,慢慢往民用码头走。军港和民用码头只隔着一道铁丝网,这边是军舰,那边是渔船和客船。他要坐八点的客船回老家,一个叫石岛村的小渔村。
“韦远舟!” 身后有人喊。
他回头,看见几个老战友正朝这边跑来。都是这些年一起共事的,有的在机电班,有的在航海班,还有的在后勤。
“你小子,走也不说一声。” 机电班的老孙气喘吁吁地说。
“这不是怕麻烦大家吗。” 韦远舟有点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十几年的兄弟了。” 老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中华,给你路上抽。”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东西,有的是几包茶叶,有的是几瓶酒,还有人塞了个信封。韦远舟推辞不过,只好都收下了。
“以后常联系啊。”
“回去好好陪老婆孩子。”
“有空回来看看。”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韦远舟一一点头答应。
正说着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是陈汉东舰长,五十来岁,腰板挺直,走路带风。就算不穿军装,那股军人的气质也藏不住。
“舰长。” 韦远舟立正敬礼。
陈汉东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要走了?”
“是,舰长。”
陈汉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还记得零一年那次救援吗?”
韦远舟当然记得。那年夏天,一艘渔船在台风中遇险,他们冒着十级大风出海救援。海浪有三层楼那么高,船被抛上抛下,所有人都吐得稀里哗啦。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硬是把十七个渔民都救了回来。
“那次要不是你及时发现缆绳断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汉东说。
“那是大家的功劳。” 韦远舟说。
陈汉东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一路平安。”
韦远舟能看出舰长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也没多问,转身往客船走去。
客船不大,能坐两百来人。韦远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军港。那些熟悉的军舰静静地停在港口,就像一群沉默的巨兽。他在这些军舰上度过了人生最好的十五年,现在要说再见了。
船上的乘客陆陆续续上来了,大多是附近的渔民和做小买卖的。一个抱孩子的妇女坐在他旁边,孩子看着他的军绿色帆布包,好奇地伸手去摸。
“别碰叔叔的东西。” 妇女赶紧制止。
“没事。” 韦远舟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给孩子。
这是部队的压缩饼干,他习惯性地随身带着。孩子接过去,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好硬啊。”
大家都笑了。韦远舟也笑了,心里却有点酸。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小帆,今年十四岁了,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那时候她才九岁,扎着两个小辫子,怯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
船要开了,汽笛声响起。韦远舟最后看了一眼军港,正要转过头,突然看见陈汉东舰长快步朝这边走来。
03
“等一下!” 陈汉东的声音很大,码头上的人都回过头看。
韦远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汉东已经走到船边,对着船长说:“让韦远舟下来,例行检查。”
船长认识陈汉东,知道他是军港的舰长,不敢怠慢:“好的,马上。”
船上的乘客都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样子像是当兵的。”
韦远舟站起来,心里充满疑惑。例行检查?他都转业了,还查什么?但多年的军人习惯让他没有多问,拎起帆布包就下了船。
“舰长,怎么了?” 韦远舟问。
陈汉东没有回答,只是说:“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码头办公室。路上遇到几个战友,都投来疑惑的目光。韦远舟也是一头雾水,但看舰长的表情很严肃,也不好多问。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陈汉东关上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韦远舟。
“你看看这个。”
韦远舟接过文件,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