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再不是东西,也是我的亲儿子,是我们老王家的根!你一个外来的,入赘我们家白吃白喝了五年,现在,到了你为这个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这五百万的窟窿,你替王浩去扛!你去坐牢!只要你把所有事都揽下来,我保证,你老婆孩子,我养着!
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立马让你俩离婚,让你净身出户,滚出这个城市!”
面对这禽兽不如的无耻要求,一直以来,在这个家里,像条狗一样逆来顺受的陈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总是盛着温顺和懦弱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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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阳,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五年前,他像个凭空出现的人,浑身是伤,满身血污地,倒在了一个暴雨的深夜里。是刚下夜班的王雪,这个城市里最普通,也最善良的姑娘,发现了他,把他送到了医院,垫付了医药费,救了他一命。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醒来后,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是王雪帮他取的。
陈阳,寓意着,雨过天晴,旭日东升。
王雪,成了他新生后,看到的第一缕阳光。
他爱上了这个,像水一样温柔的姑娘。
为了能留在这个有她的城市,他什么苦都肯吃。他在工地上搬过砖,在码头上扛过包,在餐馆里洗过盘子。最后,在一家大型物流公司的仓库里,当了一名最普通的管理员。
工作很累,薪水很低。但他很满足。因为,他可以每天,都看到王雪。
王雪,也不嫌弃他一无所有。她被这个男人,那股子沉默的坚韧,和那双,只在看着她时,才会流露出无限温柔的眼睛,深深地打动了。
不顾家人的激烈反对,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
陈阳,成了王家的,上门女婿。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没本事,没学历,没背景,靠着老婆活着的,窝囊废。
但他不在乎。
他深爱着王雪。为了她,他愿意,忍受这世间,所有的屈辱。
02
王雪的家,是个典型的,市侩小康之家。
岳父王振国,靠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开了个小小的五金加工厂,攒了点小钱。从此,就自以为是个人物,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走路都带风。他极度地爱面子,也极度地,重男轻女。
岳母周芬,更是个嫌贫爱富,尖酸刻薄的女人。她从第一眼,就瞧不上陈阳这个,来路不明的穷女婿。在她眼里,陈阳娶了她的女儿,就是他们王家,祖上没积德。
小舅子王浩,是这个家里的“太子爷”。从小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三十岁的人了,没一份正经工作,整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吃喝玩乐,飙车泡吧。他就是这个家的,一个巨大的,吞金兽。
陈阳入赘这五年,过的是,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他就是这个家的,一个出气筒,一个免费的,长工。
岳父王振国,在外面生意不顺,回到家,就拿他撒气,骂他是“丧门星”,“废物点心”。
岳母周芬,每天都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家里的剩菜剩饭,是他的专属。他多夹一块肉,她都能用眼神,把他给活剐了。
小舅子王浩,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私人奴隶。
“喂,那个谁,去,给我把车洗了。”
“陈阳,我那双限量版的球鞋呢?我不是让你给我刷干净了吗?你他妈是猪脑子吗?”
“姐夫?你也配?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
这些,都成了陈阳生活的,日常。
他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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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到深夜,当他回到那个,他和王雪,租住的,小小的出租屋里时。
王雪,会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面,会用她那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他身上,那些因为干重活而留下的,伤痕。
她会抱着他,流着泪说:“陈阳,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每当这时,陈阳就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都值了。
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与世界为敌。
03
大概是半年前,王振国的工厂,效益越来越差。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岳母周芬,是个极度迷信的女人。她觉得,是家里的风水,出了问题。
于是,她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朋友那里,请来了一位,号称“江北第一神算”的,瞎子先生,来家里看风水。
那个瞎子先生,仙风道骨,留着一把山羊胡,手里拿着个罗盘,在他们家那栋,三层的小楼里,装模作样地,转悠了半天。
他一会儿说,这里的煞气太重。一会儿又说,那里的财位被挡。
他让王振国,在客厅里,摆了个巨大的金蟾。又让周芬,在卧室里,挂了串五帝钱。
折腾了半天,收了五千块钱的“开光费”,心满意足地,准备走人。
就在他,走到门口,准备跨出门槛的时候。
刚下班回家的陈阳,迎面,走了进来。
两人,擦肩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半仙”,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原本,因为眼瞎而显得,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瞬间,睁得滚圆!
他手里的罗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伸出那只,干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指着陈阳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恐和颤抖。
“妖……妖气!不……不对!是……是龙气!紫气东来,九龙冲天!你……你们家,供着一尊,惹不起的,真神啊!”
王振国和周芬,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平日里,窝囊得像条狗一样的女婿,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真神”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老神仙,您说什么胡话呢?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周芬不屑地撇了撇嘴。
“半仙”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那张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惨白。
“是睡着的……是睡着的龙……千万,千万,别把他给……惊醒了!否则,你们王家,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
说完,他连掉在地上的罗盘,都不要了,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家人,都当他是个,骗钱不成,故意在这里,危言耸听的,江湖骗子。
他们把他,当成了一个笑话。
只有王雪,把这件事,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她看着丈夫,那沉默的,甚至有些,落寞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04
算命先生的警告,很快,就被王家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一场更大的,真正的“大祸”,降临了。
小舅子王浩,为了在一个,新认识的,富二代圈子里,混个脸熟,被人,设了个局。
那个局,就是,一个非法的,境外的,网络赌博平台。
一开始,平台让他,赢了十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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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王浩,彻底,迷失了心智。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他开始,疯狂地,往里投钱。
他不禁,把王振国,给他的,那几十万零花钱,全都,输了进去。
他还,偷偷地,把家里那套,准备给他结婚用的,大平层,给抵押了出去。
最后,他甚至,丧心病狂地,利用他父亲对他的信任,伪造了合同,把整个工厂的流动资金,都挪用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
一夜之间,血本无归。
他还倒欠了,平台,五百万的,巨额债务。
催债的,很快,就找上了门。
带头的,是当地一个,心狠手辣的,地头蛇,人称“豹哥”。
豹哥,带着几十个,手持钢管的马仔,直接,冲进了王振国的工厂。
他们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整个工厂,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豹哥,把一份打印好的,欠款合同,摔在王振国的脸上,下了最后通牒。
“老东西,我不管你儿子,是怎么欠的钱。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你工厂的名字。三天之内,五百万,一分不能少。否则,我先,要了你儿子的命。然后,再把你这个破厂,一把火,给你烧了!”
王振国,看着那份合同,和他那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儿子,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05
王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王振国,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鸡毛掸子,把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往死里打。
周芬,则在一旁,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但打,解决不了问题。哭,更解决不了问题。
五百万,这个天文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王振国,想把工厂卖了。
可现在,工厂的名声,已经臭了。根本,没人敢接盘。就算有人愿意买,价格,也被压到了,最低。
他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求遍了。
可一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就在王振国,彻底绝望,准备,带着老婆儿子,连夜跑路的时候。
他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婆,周芬,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老王,咱们家,不是还有个,现成的,替死鬼吗?”
王振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
是啊!
陈阳!
那个,窝囊,没用,又深爱着自己女儿的,上门女婿!
一个恶毒的,毫无人性的计划,瞬间,在他们夫妻俩的脑海里,成型了。
于是,就有了,引言里的,那一幕。
在酒店的包厢里,王振国,召开了,一场所谓的,“家庭会议”。
他请来了,那个催债的,豹哥,当“见证人”。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陈阳的身上。
“陈阳,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但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王家了。王浩,是我的独苗。他不能有事,我们王家的厂子,更不能倒。”
“你放心,只要你,肯替王浩,把这个罪,顶下来。你去坐几年牢,出来后,我保证,给你五十万!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雪儿和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
王雪,听着父亲,这番,无耻至极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跪在地上,哭着,抱着父亲的腿,哀求道:“爸!您不能这样!陈阳是无辜的!您这是,在逼他去死啊!”
王振国,却一脚,把她踹开,又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一个外人,连你亲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吗?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看着,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眼神绝望的妻子。
陈阳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两簇,滔天的,怒火。
他缓缓地,扶起了,泣不成声的妻子,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王家众人,那一张张,因为贪婪和恶毒,而扭曲的脸。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那件,廉价的,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最普通的,甚至,有些脏污的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王家人,都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以为,这个窝囊废,是要掏出什么存折或者银行卡,来做最后的妥-协。
陈阳,慢条斯理地,一层一层地,打开了那个塑料袋。
里面,露出的,不是钱,也不是卡。
而是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甚至,有些发黑的,不知名木料,雕刻而成的,小牌子。
小舅子王浩,不屑地,嗤笑一声:“操,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搞了半天,就一个破木牌?你他妈吓唬谁呢?”
陈阳,依旧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块木牌,轻轻地,放在了,那张油腻的,杯盘狼藉的餐桌上。
就在那块,黑色的木牌,和桌面接触的,那一瞬间。
一直站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看好戏的,豹哥,在看到那块木牌上,那个,古朴的,几乎快要磨平。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