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养我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能这么自私!”
面对父母的窘境,啃老25年的龙凤胎如此控诉。
可一天清晨,父母仅留下一封绝情信后便消失无踪。
十二年后,当他们满怀悔恨找到父母的新家,敲开门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彻底傻眼。
01
李源的早晨,是从一阵不耐烦的手机铃声中开始的。
他把头从油腻的枕头下抽出来,眯着眼划开屏幕,电话那头是社区的王主任。
“小源啊,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仓库管理员的工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催了。”王主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哎呀,王主任,我再想想吧,那个地方太远了,工资也不高,没啥意思。”李源含糊地应付着,翻了个身。
“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想什么呢?”王主任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快。
李源没等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把手机调成静音,世界总算清净了。
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一个位于红星机械厂老家属院的两室一厅。
屋子里的陈设,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老旧的家具上积着一层灰,墙壁因为潮湿而泛着黄色的霉点。
空气中,总是飘着一股外卖盒子里剩饭剩菜和烟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懒散的酸腐气味。
客厅的沙发上,他的龙凤胎妹妹李丽正裹着毛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里播放的甜宠网剧。
瓜子皮吐了一地,像一层灰色的雪。
“哥,你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剧了?”李丽头也没抬地抱怨了一句。
李源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看着妹妹那副样子,心里也升起一阵烦躁。
“看!看!看!就知道看!你倒是看成个女主角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李丽立刻回怼,“有本事你别在家躺着,出去当个男主角啊!去挣大钱啊!”
“我要是有个好爹,我早就是男主角了!”
“说得好像我没有一样!”
这样的争吵,是这个家里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空洞,无聊,却又充满了某种荒诞的活力。
李源和李丽,这对龙凤胎兄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
从他们出生那天起,他们就没真正意义上地工作过一天。
他们的父亲李卫民,是红星机械厂的老技术员,一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男人。
母亲张桂兰,是厂里的会计,一个精打细算,却又无比疼爱孩子的女人。
在那个年代,龙凤胎是天大的喜事,是福气的象征。
李卫民和张桂兰也这么觉得,他们把所有的爱和资源,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这对儿女身上。
他们信奉“富养”,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玩泥巴,李源和李丽就已经拥有了进口的玩具。
别人家的孩子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李源和李丽的衣服永远是商店里最新、最时髦的款式。
在父母的羽翼下,兄妹俩被保护得很好,也养成了两个共同的特点——懒惰和眼高手低。
李源高中毕业后,李卫民托关系想让他进厂当个学徒,他嫌累,不去。
张桂兰让他去学个开车,将来当司机,他嫌没面子,不去。
他总觉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那些小事,配不上他的“才华”。
李丽则更是被娇惯得像个公主,从小到大没洗过一次碗,没扫过一次地。
她长得有几分姿色,便一心想着要嫁个有钱人,从此当上阔太太。
介绍给她的普通工人,她连见都懒得见,总觉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兄妹俩的心气比天高,能力比纸薄,在家里心安理得地啃着父母的养老钱。
他们把父母的付出,当成天经地义。
他们觉得,自己是龙凤胎,是宝贝,天生就该被捧在手心里,一辈子。
02
改变,发生在李源和李丽二十六岁那年。
那一年,红星机械厂效益下滑,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李卫民和张桂兰,双双被“一刀切”,提前办理了退休。
他们的退休金加在一起,每个月不到三千块钱。
这个数字,要维持一个四口之家的开销,瞬间变得捉襟见肘。
那天晚上,张桂兰做了一桌子菜,还破天荒地开了一瓶酒。
饭桌上的气氛,却异常沉闷。
李卫民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家里的那台老式排风扇,都抽不尽满屋的愁云。
张桂兰给儿子和女儿各自夹了一块排骨,犹豫了半天,才开了口。
“小源,丽丽,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妈,啥事啊?我刚看上一款新手机,你跟爸的退休金发了没?借我点呗。”李源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哥,你还好意思要钱?我上个月看上的那件连衣裙,妈到现在都没给我买呢!”李丽立刻在一旁帮腔。
张桂兰看着眼前这两个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儿女,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
“我跟你们爸,退休了。以后,家里的开销要省着点了。”
“退休了?”李源和李丽同时停下了筷子,脸上是同样的错愕。
“厂里效益不好,让我们提前退了。”李卫民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以后,每个月就那点退休金,还要给你们存着娶媳妇、当嫁妆,怕是不够用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一双儿女,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所以,爸妈想的是……你们俩,也都二十六了,是不是也该……出去找个正经事做做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源把啃了一半的排骨,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什么意思?嫌我们吃白饭了?要赶我们出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满是受伤和愤怒。
“我们是你们的儿子女儿!你们养我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现在退休了,没本事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踹开?”李丽的眼圈也红了,声音尖锐得刺耳。
“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们要是出去工作,受了委屈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们忍心吗?”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控诉,字字都像刀子。
他们丝毫没有考虑父母的困境,只觉得是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是父母的爱,打了折扣。
李卫民看着眼前这两个被自己亲手养成的“巨婴”,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女,逼到了墙角。
张桂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下来,滴在饭桌上。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碗筷。
那晚,家里第一次没有开电视。
三个房间,三扇紧闭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儿女的愤怒和委屈。
另一个,是父母的绝望和寒心。
03
那次争吵过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李源和李丽用沉默和冷漠,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李卫民和张桂兰则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们不再劝说,不再唠叨,只是默默地维持着这个家的运转。
张桂兰开始去菜市场买那些最便宜的菜,家里的饭桌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肉了。
李卫民把抽了半辈子的烟,也戒了,每天只是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出神。
他们以为,这样的窘迫,能换来儿女的一丝体谅。
可他们错了。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李丽带回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比李丽大了十几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一串粗大的金链子。
李丽一脸得意地宣布,这是她新交的男朋友,是做大生意的老板。
李卫民和张桂兰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男人在家里坐了一会儿,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个老旧房子的嫌弃,临走时,他对李丽说:“宝贝,下个月我过生日,你送我块新出的那款名牌手表呗。”
李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男人走后,李丽立刻就找到了张桂桂。
“妈,给我五万块钱。”
“什么?!”张桂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五万?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男朋友过生日,我要给他买块表啊!这可是我们老李家的面子!”李丽理直气壮。
“我们家哪有五万块钱!”张桂兰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是不给我,害得我嫁不进豪门,我跟你们没完!”李丽撂下狠话,摔门进了房间。
这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深夜,当整个家属院都陷入沉睡时,李卫民和张桂兰,从床上悄悄地爬了起来。
他们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各自整理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他们藏在床底下的,那本写着他们名字的存折。
存折上,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不到两万块钱的养老钱。
张桂兰看着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家,看着两个儿女紧闭的房门,眼泪无声地流淌。
李卫民拍了拍老伴的肩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在昏暗的光线下,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一封信。
信很短。
“小源,丽丽:
爸妈走了,我们老了,累了,再也背不动你们了。
这个家,留给你们。
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不要找我们。”
写完,他把信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饭桌上,用一个茶杯压住。
然后,他和张桂兰,一人背着一个包裹,像两个小偷一样,悄悄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发出的那一声微弱的“咔哒”声,像是这个家,和它的过去,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
第二天,李源和李丽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们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没有早饭的香气,也没有父母走动的声音。
他们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封信。
看完信,兄妹俩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被抛弃的愤怒和恐慌。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这是不要我们了!”李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跑了?他们能跑到哪去?”李源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谁给我们做饭?谁给我们洗衣服?我们的生活费怎么办?”
他们想的,全都是自己。
他们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接受了父母真的离家出走的事实。
恐慌过后,是无休止的争吵和推诿。
他们像两只被扔出鸟巢的雏鸟,面对着这个陌生的,需要自己觅食的世界,彻底乱了方寸。
04
十二年,弹指一挥间。
足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一个青涩的少年。
也足以让两个养尊处优的巨婴,被现实的耳光,抽打得面目全非。
父母走后的第一年,是李源和李丽人生中最混乱,最狼狈的一年。
他们花光了家里仅剩的一点现金,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
电视机,冰箱,洗衣机……
当家里只剩下四面空墙和两张床时,他们终于意识到,再不想办法,就真的要饿死了。
李源放下了他那可笑的“才子”架子,跟着小区的装修队,去工地上扛水泥,搬砖。
第一天下来,他浑身像散了架,手上磨的全是血泡,晚上躲在被窝里,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李丽也收起了她的“公主梦”,在一家小饭馆里找了份洗盘子的工作。
油腻的碗碟,客人的呵斥,让她每天都活在屈辱里。
他们开始学着自己做饭,学着自己洗衣,学着计算每一分钱的开销。
他们争吵,打骂,但最终,还是只能在这个破败的家里,相互取暖。
苦难,是最好的老师。
十二年的时间里,他们没有成为人上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李源后来在一家物流公司找了份开货车的活,常年奔波在外,皮肤被晒得黝黑,脸上也刻上了风霜的痕迹。
李丽在饭馆干了几年,后来嫁给了一个同样在底层挣扎的,老实巴交的男人,没几年,又离了,带着一身疲惫,重新回到了这个空荡荡的家。
他们都老了。
眼角的皱纹,头上的白发,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十二年的艰辛。
他们也终于懂了。
懂得了父母当年的绝望,懂得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生活”。
悔恨,像毒藤一样,在他们心里疯长。
他们开始疯狂地想念父母。
他们想念母亲做的红烧肉,想念父亲沉默的陪伴。
他们想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
他们去了父母的老家,可早已物是人非。
他们去派出所报案,可父母是成年人,自愿离开,根本不构成失踪。
十二年里,他们断断续续地找,却始终杳无音信。
父母就像两滴水,汇入了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上个星期,李源在整理家里的旧物时,无意中翻出了一本母亲的旧相册。
在相册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泛黄的信纸。
信纸上,是一个地址,和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母亲的一个远房表妹,几十年前就嫁到了南方的滨海城市——鹭城。
李源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母亲在世时,总爱念叨,说鹭城那个地方,四季如春,最适合养老。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了他和李丽的心头。
他们立刻收拾行囊,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几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鹭城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与他们生活的北方工业小城截然不同。
他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那个远房的姨姥姥。
姨姥姥已经八十多岁了,看到他们,眼神有些警惕。
在兄妹俩的再三恳求下,老人才叹了口气,说出了实情。
十二年前,李卫民和张桂兰确实来投奔过她。
他们在鹭城待了下来,但具体住在哪里,老人说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一直在打零工。
老人最终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说是李卫民前两年留下的,让他们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拿着那个写着“鹭城市安海区幸福里小区”的地址,李源和李丽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小区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有健身器材和小花园。
他们按照地址找到了父母的楼房,是一栋老式的六层建筑。
爬到三楼,李源调整了一下呼吸,伸出手,按响了302的门铃。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门开了。
然而,开门的人,却让兄妹俩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