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被子还在滴水。
郦雨桐站在晾衣架前,看着那床刚晒了半天的棉被,被褥表面密密麻麻的水珠在午后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她抬头望向六楼阳台,那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每次她晒被子,楼上的郗慧兰总会在同一时间出现,拿着刚洗过的拖把在阳台上甩来甩去,水珠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被子上。前六次她都忍了,甚至主动上楼沟通过,换来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但下次,依然如故。
郦雨桐的手指慢慢攥紧了阳台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想起昨晚失眠时想到的那个主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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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搬到梧桐小区已经三个月了,郦雨桐本以为能过上安静的独居生活。
这套五楼的两居室是她用全部积蓄买下的,虽然不大,但采光极好,尤其是南向的阳台,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都能晒到太阳。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她最享受的就是把洗好的被褥晾在阳台上,让阳光把每一寸纤维都晒得蓬松干燥。
第一次遇到"拖把雨"是在搬来的第二周。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郦雨桐一大早就把换洗的被套和枕套洗好晾出去。上午十点左右,她正在客厅整理书籍,突然听到阳台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走到阳台一看,她愣住了。
刚晾好的白色床单上星星点点全是水珠,有些已经渗透进纤维里,在阳光下形成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渍。她抬头望去,六楼阳台上,一个中年女人正拿着拖把在那里用力甩着,每甩一下,就有水珠飞溅出来。
"喂!"郦雨桐忍不住喊了一声。
楼上的女人停下动作,探头往下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甩拖把。
郦雨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可能是对方没听清楚。她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楼上的,你的拖把水滴到我晾的衣服上了!"
这次那女人听清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下面摆摆手:"不好意思啊,马上就好了!"
说完,她真的收起拖把进屋了。
郦雨桐以为这只是个意外,重新洗了床单继续晾晒。可是接下来的几次,同样的情况反复出现。每次她晒被子,楼上的郗慧兰就会在同一时间出现,拿着拖把在阳台上甩个不停。
第三次发生这种情况时,郦雨桐决定上楼沟通。
六楼的门牌号是602,门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福字,已经有些褪色。她按响门铃,很快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微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她看到郦雨桐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你好,我是楼下502的住户。"郦雨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善,"想跟您商量个事。"
"哦,进来说吧。"郗慧兰侧身让她进门,但眼神有些闪躲。
屋子里的布局和郦雨桐家一样,但装修明显要老旧一些。客厅里摆着一套深红色的真皮沙发,茶几上放着几个保温杯,电视正播放着某个养生节目。
"是这样的,"郦雨桐在沙发上坐下,"我发现每次我在阳台晾被子的时候,您家的拖把水会滴到我的被子上。我想问问能不能错开一下时间,或者您甩拖把的时候注意一下方向?"
郗慧兰在对面坐下,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以后我会小心的。"
"那就太感谢了。"郦雨桐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子湿了重新洗比较麻烦。"
"理解理解,换了我也会介意的。"郗慧兰点点头,"以后我一定注意。"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郦雨桐就告辞了。走出602的门时,她心情轻松了不少,觉得邻里之间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好好沟通就行。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02
第四次"拖把雨"发生在郦雨桐上楼沟通后的第三天。
那天她特意选了个工作日的上午晾被子,想着郗慧兰可能要上班,应该不会在家。结果刚把被子晾好不到十分钟,熟悉的"啪嗒啪嗒"声又响起了。
郦雨桐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用力拍了拍阳台栏杆,发出"砰砰"的声响。
楼上的郗慧兰听到声音,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然后竟然加快了甩拖把的频率。
"郗阿姨!"郦雨桐忍无可忍,大声喊道,"您不是说会注意的吗?"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郗慧兰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听起来毫无诚意,"我这就收起来!"
但她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急,依然慢悠悠地甩着拖把,直到把拖把上的水全部甩干净才收回屋内。
郦雨桐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被子上新增的水渍,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第五次、第六次,情况愈演愈烈。
郗慧兰似乎摸准了郦雨桐晾被子的规律,每次都能精准地在她刚晾好被子后出现。有时候甚至是深夜,郦雨桐听到楼上传来拖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甩拖把的声响。
最过分的一次是上周日的早上。
那天郦雨桐起了个大早,想趁着好天气把家里的厚被子都洗了晾出去。她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三床被子整整齐齐地晾在阳台上。刚准备进屋休息,楼上就传来了动静。
这次郗慧兰不仅甩拖把,还拿出了一个大盆子,里面装着刚洗好的衣服,就在阳台上用力拧着。污水顺着阳台的缝隙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全部落在了郦雨桐的被子上。
"你这是故意的吧!"郦雨桐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楼上大喊。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就是洗个衣服!"郗慧兰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大家都住在一个楼里,互相体谅一下不行吗?"
"体谅?"郦雨桐气笑了,"我需要体谅你故意往我被子上滴水?"
"你说话注意点!"郗慧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什么叫故意?我洗衣服晾衣服还需要看你的脸色?这楼又不是你家的!"
两人隔着一层楼吵了起来,引来不少邻居围观。最后还是物业的人过来劝架,这场争吵才算结束。
但郦雨桐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想起白天郗慧兰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的愤怒如潮水般涌上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忍让,她越是得寸进尺。
既然好好说话没用,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郦雨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里开始构思一个计划。她要让郗慧兰知道,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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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是周一,郦雨桐请了半天假。
她需要时间来准备自己的"反击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郗慧兰喜欢在她晾被子的时候制造"意外",那她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
上午十点,郦雨桐来到小区附近的五金店。
"老板,我想买点东西。"她走到柜台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买日常用品。
五金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螺丝钉。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您需要什么?"
"我想买一些小铁珠,越小越好的那种。"郦雨桐说,"还有强力胶水,透明的。"
老板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您这是要做什么?"
"家里的抽屉滑轨坏了,想自己修一下。"郦雨桐早就想好了说辞,"网上看到一个教程,说用小铁珠和胶水可以临时修复。"
"哦,这样啊。"老板恍然大悟,开始在货架上翻找,"小铁珠我这里有,不过都是论斤卖的。您要多少?"
"不用太多,一两就够了。"
老板称了一小袋铁珠,又拿了一管强力胶水。郦雨桐付完钱,把东西装进包里,心跳开始加速。
回到家后,她把购买的物品放在茶几上,仔细研究起来。这些铁珠大概只有绿豆大小,表面光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泽。她拿起一颗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它的重量和质感。
计划的第一步很简单:在郗慧兰家门口制造一些"小意外"。
下午两点,郦雨桐确认楼上没有动静后,悄悄上了六楼。602的门前铺着一块深蓝色的地毯,上面印着"欢迎光临"四个字。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地毯的四个角落各滴了一滴强力胶水,然后把几颗小铁珠粘在上面。
这些铁珠被胶水固定后,从外表看几乎察觉不到异常,但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感受到脚底硌得慌。
做完这些,郦雨桐迅速回到自己家,心脏跳得像打鼓一样。她知道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想到被子一次次被弄湿,想到郗慧兰那副理直气壮的嘴脸,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晚上七点左右,楼上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
郦雨桐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郗慧兰正站在门口,一只脚抬起来,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满。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地毯,但显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奇怪,怎么这么硌脚?"郗慧兰嘟囔着,重新踩了踩地毯,然后皱着眉头进了屋。
郦雨桐在门后偷偷笑了。这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第二天早上,她又在楼梯间做了些手脚。六楼到五楼的楼梯扶手上,她用透明胶带粘了几根细细的钓鱼线,高度刚好在人的腰部位置。这些钓鱼线几乎看不见,但如果有人快步下楼时碰到,就会被绊一下。
当然,这些钓鱼线的强度很低,稍微用力就会断,不会造成什么危险,只是会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果然,当天下午,郦雨桐就听到楼上传来郗慧兰的抱怨声:"这楼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东西在拉我。"
接下来的几天,郦雨桐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她在郗慧兰家门口的地面上撒了一些细沙,让人走路时感觉脚底不舒服;在楼梯的角落里放了几个小石子,制造一些奇怪的声响;甚至还在六楼的电表箱附近贴了一些反光贴纸,让路过的人感到眼花缭乱。
这些小手段都很隐蔽,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足以让人感到烦躁和不安。
04
郗慧兰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这是郦雨桐观察到的第一个变化。每次在楼道里遇到郗慧兰,对方总是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敌人。有时候走到一半会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然后继续往前走。
"最近这楼里怎么这么邪门?"某天傍晚,郦雨桐听到郗慧兰在楼道里跟另一个邻居抱怨,"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那个邻居是三楼的逄冬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我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不是想多了!"郗慧兰的声音有些激动,"你不知道,我家门口的地毯每天都硌脚,楼梯扶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东西在拉我。还有那个电表箱,晚上路过的时候总是闪闪发光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那你报物业啊,让他们来检查检查。"
"报了,物业的人来看过,说什么问题都没有。"郗慧兰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挫败感,"可我明明感觉到了啊!"
郦雨桐在门后听着这段对话,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为自己的计划初见成效而感到满意;另一方面,看到郗慧兰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种不忍很快就被新的愤怒所取代。
因为就在当天下午,郗慧兰又一次在她晾被子的时候出现了。这次不仅是拖把,她还拿出了一个大水桶,就在阳台上哗啦哗啦地倒水。
"你这是在干什么?"郦雨桐冲到阳台上,看着被子上新增的水渍,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洗拖把啊,不洗拖把怎么拖地?"郗慧兰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怎么,连洗拖把都不行了?"
"你明知道我在晾被子!"
"我又没看到你晾被子。"郗慧兰的语气变得更加理直气壮,"再说了,我在自己家阳台上洗拖把,关你什么事?"
郦雨桐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跟这种人争吵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自己更加愤怒。
"好,很好。"她咬着牙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制造意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转身回到屋内,开始策划更加"精彩"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