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三个月，真的不能再短一些吗？”刘秀敏轻抚微隆的小腹，望向整理行李的丈夫张伟，眼中带着忧虑。
他们的爱情始于大学，婚后喜得身孕，生活本该美满。
然张伟突需出差三月，正值孕期的秀敏倍感无助。
此时，素未深交的公公张国良主动提出前来照料。
本以为是雪中送炭，谁知开门瞬间，公公见她竟崩溃失语：“怎么是你？”
这惊天一问，如同一把钥匙，骤然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01
窗外的梧桐树叶，被秋风染上了一层金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刘秀敏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那张温馨的婚纱照。
照片上，她依偎在丈夫张焕的怀里，笑靥如花，而张焕，则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深情。
刘秀敏和张焕的爱情，是大学校园里最常见也最动人的那种。
他们相识于一场辩论赛，张焕是正方三辩，言辞犀利，逻辑清晰，而刘秀敏则是反方四辩，沉稳大气，总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那场比赛，他们是不打不相识，赛后，张焕主动找到了刘秀敏，有些靦腆地递上一瓶水：“你很厉害，特别是最后那个反驳，我都没反应过来。”
刘秀敏接过水，笑道：“你也一样，你们队的论点准备得很充分。”
一来二去，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便熟悉起来。
张焕是那种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细心体贴，而刘秀敏则相对文静内敛，但内心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张焕的热情像一团火，渐渐融化了刘秀敏略显慢热的心。
他们一起上自习，一起在操场跑步，一起讨论未来的理想。
毕业后，两人都选择留在了这座城市打拼，感情也愈发深厚。
张焕是个苦孩子，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
他很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刘秀敏只知道，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大。
也因此，张焕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成熟和担当。
他总是说，将来一定要让父亲过上好日子，也要给刘秀敏一个温暖的家。
谈婚论嫁的时候，张焕特意带刘秀敏回了一趟老家，想让她见见自己的父亲。
可惜，那段时间，张焕的父亲张国良恰好因为多年的老毛病——严重的关节炎复发，正在邻县的医院住院治疗，行动不便。
张焕和刘秀敏在医院匆匆见了一面，张国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他拉着刘秀敏的手，仔细端详着，连声说：“好，好，我们家阿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姑娘。”
因为张国良的身体状况，加上路途遥远，他不方便来回折腾，所以他最终没能参加儿子和儿媳的婚礼。
婚礼当天，张焕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张国良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和浓浓的祝福：“阿伟，秀敏，爸对不住你们，没能亲眼看着你们成家。等爸身体好些，一定好好给秀彼此都很好吃，奈何最近这些年，关于美食的综艺节目越来越多，真的好看吗？
02
婚后的日子像涓涓细流，平淡却幸福。
刘秀敏和张焕都是懂得珍惜的人，他们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庭。
张焕知道刘秀敏喜欢浪漫，会时不时地给她一些小惊喜，一束花，一份她念叨了很久的小礼物，或者亲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而刘秀敏则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张焕在外面辛苦打拼一天后，回到家能感受到温暖和放松。
他们也时常讨论起远在老家的公公。
张焕说，父亲一辈子不容易，年轻时为了给他治病，吃了不少苦，后来又一直操心他的学业和工作。
现在自己成家了，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父亲安享晚年。
刘秀敏也深以为然，她虽然和公公接触不多，但从张焕的描述和那次短暂的医院会面中，能感受到那是一位淳朴善良的老人。
“等我们攒够了首付，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就把爸接过来一起住吧。”张焕搂着刘秀敏，憧憬着未来。
“好啊，”刘秀敏依偎在丈夫怀里，“到时候我学几道爸喜欢吃的菜，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然而，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你一些考验。
就在他们为未来勾画美好蓝图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喜事降临了。
那天，刘秀敏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总是很容易疲倦，胃口也不太好。
起初她以为是工作太累，或者是感冒了，没太在意。
但几天过去，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出现了晨吐的现象。
张焕有些紧张，催着她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刘秀敏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甜蜜的炸弹，在小两口的心中炸开了花。
张焕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抱着刘秀敏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不停地说着：“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刘秀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包裹着，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他们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远在老家的张国良。
电话那头，张国良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有些哽咽的声音：“好，好啊！我们老张家要有后了！秀敏啊，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刘秀敏能感受到公公发自内心的喜悦，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说：“爸，您也要注意身体，等孩子出生了，还要您帮忙带呢。”
“哎，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们需要，爸随时过去！”张国良的声音洪亮了不少，仿佛多年的关节炎都好了许多。
怀孕初期，刘秀敏的妊娠反应比较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人也消瘦了一些。
张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变着花样给刘秀敏做有营养又开胃的食物。
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刘秀敏的身体状况，晚上还会给她轻轻按摩，缓解她的不适。
刘秀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这样体贴入微的丈夫，即将迎来新的生命，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她常常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想象着孩子未来的模样，是像张焕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呢？
03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刘秀敏怀孕快三个月了，妊娠反应也渐渐减轻，胃口好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做准备，买一些可爱的婴儿衣服，看一些育儿书籍，甚至开始和张焕一起讨论孩子的名字。
然而，就在这个充满喜悦和期待的时刻，张焕的公司突然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海外项目，需要派一名得力的技术骨干前往欧洲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技术支持和项目协调。
这个项目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对张焕个人而言，也是一个难得的晋升机会。
公司领导几番权衡，最终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张焕。
接到通知的那天，张焕回到家，脸色有些凝重。
刘秀敏看出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张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秀敏。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离开妻子，尤其是在她怀孕的关键时期，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但是，这个机会对他来说，也确实非常重要。
刘秀敏听完，沉默了。
她理解丈夫的处境，也知道这个机会对他的职业生涯意味着什么。
可是，一想到未来的三个月，自己要一个人度过，心里就涌起一阵酸楚和不安。
她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定要去吗？”刘秀敏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焕握住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不舍：“秀敏，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残忍。我也想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和宝宝。
但是，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对我们这个家来说，都很重要。
如果项目成功了，我不仅能得到晋升，收入也会有很大的提升，我们就能早点买上大房子，给宝宝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一有空就视频。
你放心，我会尽快完成工作，争取早点回来。家里这边，我会拜托邻居张阿姨多照应一下你。你也可以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让你爸妈照顾你。”
刘秀敏的父母在外地，虽然也时常挂念她，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她不想让他们太过操劳。
邻居张阿姨人很好，平时也多有走动，但毕竟不是亲人。
看着丈夫期盼又内疚的眼神，刘秀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丈夫事业上的绊脚石。
她强颜欢笑道：“好吧，你去吧。家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你也要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别让我们担心。”
张焕紧紧地抱住了刘秀敏，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老婆。委屈你了。”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张焕走的那天，刘秀敏把他送到机场。
看着丈夫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安检口，刘秀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知道，接下来的三个月，对她来说，将是一段难熬的时光。
张焕离开后，偌大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
刘秀敏努力让自己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她按时吃饭，按时产检，每天都会和张焕通电话或者视频，告诉他自己和宝宝的情况，听他讲讲在国外的工作和见闻。
尽管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和思念还是会像潮水般涌来，让她辗转难眠。
她常常会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宝宝啊，爸爸去远方工作了，是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你要乖乖的，和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偶尔会轻轻地动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这给了刘秀敏莫大的安慰。
04
张焕出差的事情，自然也告诉了远在老家的父亲张国良。
张焕在电话里，语气充满了对刘秀敏的愧疚。
“爸，我对不起秀敏，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张国良听了，沉默了半晌，说道：“阿伟，爸知道你也是为了这个家。男人嘛，事业为重，但也不能忽略了家里。秀敏现在怀着孕，一个人在家确实不方便，也让人不放心。”
“是啊，我也很担心。我让她回娘家，她又怕麻烦她父母。我真是……”张焕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挂了张焕的电话，张国良在院子里踱着步，眉头紧锁。
儿媳怀孕，儿子却远在异国他乡，这让他这个做公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老伴去世得早，阿伟从小就没妈，现在秀敏怀着孕，身边没人照顾，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虽然清静，但也孤单。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过刘秀敏一面后，他对这个文静懂事的儿媳印象非常好。
现在儿媳有孕在身，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过了几天，张国良给刘秀敏打了个电话。
“秀敏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宝宝还乖吧？”张国良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刘秀敏没想到公公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爸，我挺好的，宝宝也很好，就是有时候会有点闹腾。您身体怎么样？关节炎好些了吗？”
“我这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秀敏啊，阿伟不在家，你一个人辛不辛苦？”
刘秀敏不想让老人担心，便说：“还好，爸，我能照顾好自己。邻居张阿姨也时常过来看看我。”
张国良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你毕竟怀着身子，身边没个亲人照应着，我总是不放心。阿伟也跟我说了，他心里也惦记着你呢。”
刘秀敏心里一暖，说道：“爸，让您和阿伟担心了。”
“秀敏啊，”张国良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阵子身体还算硬朗，关节炎也没怎么犯。我想着，去你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照顾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看方便吗？”
听到公公的提议，刘秀敏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公公会提出要来照顾她。
说实话，她和公公并不熟悉，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一面。
让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长辈来照顾自己，而且还是异性长辈，她心里多少有些顾虑和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公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担心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拒绝了，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也会让远在国外的张焕更加担心。
而且，有个人在身边，确实能让她安心不少，至少不用事事都自己操心。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爸，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您身体也不太好，我怕您累着。”
“不麻烦，不麻烦！”
张国良连忙说道，“我闲在家里也是闲着，能帮上你们的忙，我心里也踏实。你一个孕妇，买菜做饭都不方便，我过去了，多少能给你搭把手。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也是孩子的爷爷，照顾你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秀敏也不好再推辞。
她想，公公毕竟是张焕的父亲，是自己的长辈，他主动提出来，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忙。
“那……好吧。谢谢您，爸。那您什么时候过来？”刘秀敏轻声问道。
“我收拾收拾，看看车票，尽快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到了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张国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挂了电话，刘秀敏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感激公公的好意，也期待着能有人分担一下怀孕期间的辛苦；另一方面，她又对即将到来的共同生活感到有些忐忑和不安。
毕竟，她对这位公公的了解，仅限于张焕的描述和医院那次仓促的会面。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相处。
她将公公要来的消息通过微信告诉了张焕。
张焕显然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感激。
“太好了，秀敏！有爸过去照顾你，我就放心多了。我爸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不爱说话，你别介意。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张焕回复道。
“嗯，我知道了。”刘秀敏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刘秀敏开始为公公的到来做准备。
她把客房仔细打扫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又去超市买了一些公公可能会用到的生活用品。
她想象着公公来到这个家的情景，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以积极的心态去迎接这位特殊的“访客”。
05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刘秀敏接到了张国良的电话。
“秀敏啊，我到你们市里的火车站了，现在正准备打车过来。”张国良的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但听起来精神还不错。
“好的，爸，您把小区名字告诉司机师傅就行，到了小区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刘秀敏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秀敏的手机再次响起。
“秀敏，我到小区南门口了。”
“哎，好，爸，您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刘秀敏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她穿上一件宽松的孕妇裙，拿上门钥匙，匆匆下了楼。
走到小区南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朴素的深色外套，脚边放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正有些局促地四下张望着。
虽然几年未见，又隔着一段距离，但刘秀敏还是认出了，那就是她的公公，张国良。
岁月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更深的印记，他的背比上次在医院见到时更佝偻了一些，头发也更花白了。
“爸！”刘秀敏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一路辛苦了！”
张国良闻声转过头，当他的目光落在刘秀敏脸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僵住了。
他手中的帆布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一包土特产。
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刘秀敏，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满了血丝，嘴唇哆嗦着，脸色由最初的错愕，迅速转为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的苍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
刘秀敏被公公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爸，您……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国良没有回答她，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而痛苦的情绪，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景象。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刘秀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