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咋会闹矛盾？就算有点小摩擦，你让着点长辈不就完了？我爸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话刚落地，晓雯就刷到婆婆李桂兰的朋友圈：一张丈夫张磊和陌生女孩的童年照，配文 “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可惜没成儿媳！”，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贬低。
晓雯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转头就甩出公公和陌生老太太的亲昵照，配文 “这位阿姨看着真和善，要是能当我婆婆多好”。
家族群里炸开锅，公婆当场内讧，这场新年闹剧到底能闹多大？
01
翻开婆婆李桂兰的朋友圈时，我正坐在副驾驶座上，踏上回张磊老家过年的旅途。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手机屏幕上却定格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里是小时候的张磊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他们站在那个墙皮斑驳的院子里，张磊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小女孩的碎花裙子上还沾着泥土，两人咧着嘴，露出没换完的乳牙，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纯真笑容。
单看这张旧照片本没什么特别，村里孩子的童年照大多是这模样，但李桂兰附上的那句话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过来。
她写道：“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可惜没成儿媳！”
这话让我瞬间攥紧了手机，指节都泛白了。
我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张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当，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刚想开口质问，又瞥见时速表上的数字，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 现在争执，太危险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张磊，你小时候真定过娃娃亲？”
张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弧度：“那都是老一辈逗孩子的话，当不得真。那家人早就搬去县城了，你这是咋了？”
我没接话，手指继续往下滑，翻看着朋友圈评论区。
李桂兰的大姐，也就是张磊的大姑，已经留了言：“这不是老王家的丫头王丽丽吗？小时候就俊得很。”
李桂兰回复：“可不是嘛，那姑娘多懂规矩，哪像现在有些人，粗里粗气的，我家张磊就是没福气，只能配些不上台面的。”
“不上台面的” 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
我感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敲下一条评论：“没成，是不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当婆婆？”
评论刚发出去没半分钟，张磊家的家族群就弹出了消息，李桂兰直接 @了我。
“晓雯啊，我就是闲得慌随便发的，你别往心里去。”
她紧跟着把朋友圈截图转到群里，特意用红线圈出那句 “只能配些不上台面的”，又发了条语音，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惊讶，“哎呀，手滑，刚才编辑的时候没注意。”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
张磊的大姑打字：“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晓雯你当小辈的，别这么计较。”
公公张建国也发了条长消息：“大过年的，一家人图个和气。一张老照片说明不了啥，咱们老张家的媳妇，得有容人之量，不能小肚鸡肠。”
后面还有一大段话，说什么 “家和万事兴”“长辈说话别较真”，我没耐心再看。
张建国以前在村里小学当老师，总爱说些大道理，没想到这次矛头直指我。
其实从第一次上门，我就对李桂兰没什么好感。
那天她拉着我的手，从张磊小时候多难养讲到生二胎时多受罪，末了说：“晓雯啊，你看我们老两口不容易，以后家里的事，你得多帮衬张磊。”
那时我才知道，二十七岁的张磊还有个刚上四年级的妹妹张晓雅。
我当时心里憋着句话 —— 你的辛苦不是我造成的，但终究没说出口，只想着婚后住城里，少来往就行。
后来我们在城里买了房，李桂兰立马打视频过来，对着镜头抹眼泪：“晓雯啊，小雅明年想转去城里上学，没户口可咋整？这要是耽误了，我得后悔一辈子。”
没等张磊开口，我直接说：“这房子的学位是留给我们以后孩子的，政策不允许占两个名额。” 李桂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匆匆挂了电话。
这次要不是张磊软磨硬泡，说年后办婚礼前总得跟长辈打个招呼，我是绝不会答应回这个家的。
现在看来，他们是认定我和张磊领了证，想趁我第一次上门，给个下马威。
02
李桂兰还在群里不停地 @我，我盯着屏幕，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张磊老家的论坛上看到的照片。
那是篇讲镇上老人生活的帖子，配图里张建国正和一个穿红棉袄的老太太站在广场舞队伍边上，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搭在老太太腰上，两人头挨得很近，姿态亲昵。
当时我跟张磊提了一嘴，他不以为意：“那是我爸以前的同事，王阿姨，你别想多了。”
我点开朋友圈，上传了那张截图，配文：“这位阿姨看着真和善，要是能当我婆婆多好。”
没过十分钟，评论区就有了动静。
张磊的小婶赵秀兰留言：“这不是万琴吗？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多了。”
我知道赵秀兰和李桂兰一直不对付，顺势回复：“听说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有些人，总爱说些不着调的。”
发完我把手机调了静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顺便拿过张磊的手机也设了静音。
张磊正专注地超车，嘴里念叨着：“快到了，我妈肯定炖了你爱吃的排骨。”
我 “嗯” 了一声，没多说。
他又说：“我们科室小王昨天跟我诉苦，说他媳妇第一次上门就跟他妈吵起来了，年都没过好。我跟他说，我媳妇肯定不会这样，懂事又体贴。”
“懂事体贴” 这四个字像根刺扎进心里。每次我跟李桂兰有摩擦，张磊都是这副 “多大点事” 的态度。
“张磊，要是我跟你爸妈闹矛盾，你帮谁？” 我问。
他打了把方向盘，语气轻松：“咋会闹矛盾？就算有点小摩擦，你让着点长辈不就完了？我爸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看着他侧脸，忽然想起结婚前我爸妈反对的样子。
我家在市里做小生意，条件不算差，张磊是镇上考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妹妹，我爸妈总说 “两家情况差太多，以后容易有矛盾”。
可那时我一门心思觉得张磊踏实上进，拍着胸脯保证 “只要他对我好，啥都不怕”。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确实太天真。
张磊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累了，没再搭话。
我的手机突然震个不停，屏幕上全是未接来电，李桂兰和张建国的名字交替闪现。
微信消息更是铺天盖地。
李桂兰发来一连串语音，点开一条，她的声音尖利：“晓雯你啥意思？发那照片想干啥？赶紧删了！”
张建国也打字：“你妈看了照片正跟我吵，你赶紧删了给个说法。”
家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消息数跳成了 99+。
张磊的堂叔张建军 @张建国：“大哥，这不是你前阵子总约着打牌的王老师吗？藏得够深啊。”
张磊的大姑打字：“别瞎说，看着像而已。”
赵秀兰紧跟着：“我看着就是大哥，嘴角那颗痣都一样。桂兰姐，这人你认识吧？”
张磊的表弟张昊：“就是大舅，我上周还看见他俩在菜市场一起买菜。”
张磊的大姑赶紧发：“昊昊快撤回！”
可张建国和李桂兰却像失踪了一样，半天没动静。
我慢悠悠地打字，@了他们俩：
“不好意思啊爸妈，刚才手机没电关机了。就是看着照片随口说句玩笑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咱们老张家不是一直讲究宽容大度吗？大过年的，别这么严肃，开心点才好。爸妈，咋不说话了？”
他们依旧没回应。
这时张磊的手机亮了，是李桂兰发来的消息：“儿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媳妇咋这么当真？你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紧接着是张建国的消息：“张磊，快管管你媳妇，大过年的发这些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
这个群是张磊建的，他是群主。
正看着，张磊的堂妹张萌突然私聊我，她也是学设计的，之前总找我请教专业问题，性格直爽。
“嫂子，你真厉害。我刚才想帮你说话，我妈不让。” 她发来一条消息。
“那个王丽丽以前住我们对门，我大妈总去人家里串门，人家根本没承认过啥娃娃亲。对了，我听见我大伯大妈在隔壁吵架呢，我爸妈过去劝了，我也去看看。”
我盯着屏幕，没料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03
“晓雯，快到了，醒醒。” 张磊把车停在村口，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揉了揉眼睛，把手机递给他。
刚递过去，他的电话就响了，是大姑打来的，声音焦急：“张磊，你赶紧来镇医院，你爸妈在这吵起来动手了！”
我们赶到医院时，张建国额头上贴着纱布，李桂兰坐在走廊长椅上哭，周围围了几个亲戚。
“咋回事？” 张磊冲过去问。
赵秀兰拉着我走到一边，低声说：“你公公婆婆在屋里吵，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你婆婆拿茶杯砸了你公公额头，你公公推了她一把，她就坐在地上哭着要住院。”
李桂兰看见张磊，立马站起来想扑过去，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扑了个空，哭得更凶了：“儿子，你媳妇欺负我！”
张磊皱着眉，把我拉到一边，脸色很难看：“晓雯，你这事做得有点过了。我妈要是说错话，你跟我说，我去说她，她年纪大了，有时候糊涂。”
我把手机里李桂兰朋友圈的截图给他看，那条 “只能配些不上台面的” 评论虽然被删了，但我早就截了屏。
张磊盯着截图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这事就算了吧，你和我爸妈都有不对的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了。”
他说着，往我肩上靠了靠，语气软下来，“晓雯，咱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这事毁了年。”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想起我们在一起这两年，除了他家的事，确实没红过脸，心里那点火气慢慢消了。
算了，过完年赶紧走就是了。
张建国只是皮外伤，医生说可以出院。
李桂兰本来也没大碍，却非说头晕，赖在医院不肯走，说要做全身检查。
张磊还要去办点事，我便接了给李桂兰送午饭的活。
提着保温桶走到病房门口，我习惯性地刷了下朋友圈，李桂兰刚发了条动态：“同病房的大姐说，她儿媳前阵子被车撞了，赔了一百万，真是好福气。”
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了进去，然后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我同事说，她婆婆昨天吃饭噎着了，现在还在抢救，看来饭也不能乱吃。”
发完我直接打车去了镇上的湿地公园。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可玩得并不尽兴，手机一直在响。
接通张磊的视频电话时，他的脸色很不好。
“晓雯你在哪？” 他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怒气。
视频里突然传来李桂兰的哭声：“晓雯啊，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你也不能咒我死啊！我这把年纪了，活着就是累赘，死了才好呢。”
她穿着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眼泪把脸都糊花了。
张磊的脸色更沉了：“晓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的心一下凉了，直接挂了电话。
李桂兰那条说 “赔了一百万” 的朋友圈已经删了，但我早就截了屏。
把截图发给张磊后，我没再看手机。
家族群里又炸开了锅。
张磊的大姑：“现在的年轻人咋这样？咒长辈死，太没规矩了。”
张磊的姑父：“张磊你得管管，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李桂兰发了条语音，声音虚弱：“唉，家门不幸，我也不说啥了。”
我看着这些消息，心里堵得慌，回了句：“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搞清楚情况再说。”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 “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的提示。
紧接着张磊发来消息：“晓雯，我妈身体不好，情绪不稳定，你体谅一下。等这事过去了，我再把你拉进群。”
我没回，继续在公园里逛。
下午三点多，我准备往医院走，刚出公园门，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突然冲过来，抢了我的包就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追了几步没追上，只能站在路边喘气。
包里有我的手机、钱包、身份证，还有刚取的现金。
我拦住一个路过的小姑娘，她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怯生生地问：“阿姨，你咋了？”
“我包被抢了，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
我拨通了张磊的电话。
04
“张磊，我包被抢了，就在湿地公园门口的向阳路上，旁边有个便民超市，你赶紧过来。”
张磊的声音很着急：“你没事吧？我马上过去！”
我刚松了口气，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张建国的吼声：“别去！她被抢了是活该，正好让她长长记性！”
“爸，她一个人在那不安全！” 张磊的声音带着争执。
“想进我们张家的门，就得听我的！”
“晓雯，你先别慌，我劝劝我爸，等他气消了我就过去。” 张磊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无奈。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寒风刮在脸上，我握着小姑娘的手机，手指冻得发僵。
小姑娘看着我，小声说：“阿姨，要不我借你钱买个新手机？我知道派出所怎么走，我带你去报警。”
我心里一暖，我感激地看向她，努力压抑住涌出的泪水。
随即，我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爸。” 我的声音忍不住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