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今年79了。老伴的遗像还挂在堂屋正中,
儿子的黑白照摆在旁边,
照片上的年轻人永远停在了28岁。我摩挲着藤椅扶手,那里有儿子小时候用铅笔刀刻的歪扭划痕。
指腹蹭过凹凸的痕迹,
突然听见门外刘婶尖着嗓子喊:「桂芳婆,低保钱给你放信箱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像躲瘟疫。墙上的挂钟咔嗒咔嗒响,
我盯着东边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王金龙正亲切地拍着我儿子的肩膀。
王金龙是村里的能人,
开厂子、雇工人,逢年过节还给我送米送油,村里谁不夸他仁义?
墙上那张褪了色的合影,是他亲手给我儿子颁奖时拍的,
那时候,我儿子还是他的“优秀员工”。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心里还能有点暖意。
那天我去镇上领低保钱,顺路去了趟收容所。
我不是想养狗,就是觉得那儿比街上热闹点。
可一进门,我就看见了它——黑豹。
别的狗都在笼子里乱叫,就它安静地坐着,背挺得笔直,眼神跟老电影里的将军似的,又冷又傲。
它前腿有道疤,毛色也不光亮,可那股劲儿,让我想起我儿子年轻时的倔脾气。
工作人员劝我:“这狗性子烈,受过伤,不好养。”
我没理,掏了兜里最后两百块钱,牵着它就走。
邻居刘婶正坐在门口嗑瓜子,一见我就尖着嗓子喊:「桂芳婆,你连自己都顾不住,还养这种凶狗?小心它半夜咬死你!」
我没吭声,只是把绳子攥得更紧了些。
黑豹也没叫,就冷冷地瞥了刘婶一眼,吓得她往后一缩。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和这条狗,都是被这世道扔在角落里的破烂,没人稀罕,可偏偏还活着。
回到家,我给它倒了碗水,掰了半块馒头。
它闻了闻,没吃,反而走到客厅中央,盯着那块磨得发亮的地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以为它疼,想去摸它的伤腿,可它突然抬起爪子,开始疯了一样扒拉地砖。
咔、咔、咔——声音刺得我耳膜发疼。
我喊它,它不理,爪缝里渗出血了也不停,就像那底下埋着它的命似的。
我蹲下来想拦它,却猛地对上了它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疯劲,只有一种我读不懂的、近乎绝望的执着。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这狗不是疯了,它是在告诉我什么。
黑豹刨地的声音越来越响,白天黑夜都不停。
那声音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往我脑仁里扎。
我知道邻居们迟早要闹上门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天上午,我正在灶台前熬粥,门外突然炸开一片骂声。
刘婶尖着嗓子喊:「桂芳婆!你养的疯狗要把全村人都吵死吗?」
我手一抖,粥洒了一半。
出门一看,好家伙,七八个人堵在我家门口,个个横眉竖眼。
刘婶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这疯狗天天鬼叫,我孙子吓得夜里直哭!今天非得把它打死!」
后面几个年轻后生举着棍子,跃跃欲试。
我浑身发冷,但还是挡在黑豹前面。
黑豹在我身后低吼,爪子还死死抠着那块地砖。
「桂芳婆,你让开!这疯狗留不得!」
「就是!万一咬人怎么办?」
「老糊涂了,养这种畜生!」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这些年我一个人过,早忘了怎么跟人吵架。
突然,人群后面传来个温和的声音:「大家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人群自动分开,王金龙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电视里的大干部。
「刘婶,您这么大声,吓着李阿姨了。」他笑着批评刘婶,转头又关切地看着我:「李阿姨,您别怕。」
我鼻子一酸。
这些年,就数王金龙对我最和气。
儿子走后,他每年都来看我,送米送油,比亲戚还亲。
他蹲下来,语气诚恳:「这狗可能真有病,您年纪大了,万一被伤着怎么办?」
他掏出手机:「我认识防疫站的人,现在就帮您联系车,送它去检查。」
我愣住了。
黑豹突然在我腿边剧烈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刘婶得意地帮腔:「王老板说得对!这种疯狗早该处理掉!」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看看王金龙和善的脸,又看看黑豹流血的前爪,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这世上的恶意往往裹着糖衣,比明刀明枪更难防备。
就在我要撑不住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人群后炸响:
「都闭嘴!这是功勋军犬!它做的事,比你们的命都金贵!」
人群哗地散开,老张头大步走来。
他今天穿着那件褪色的军装外套,腰板挺得笔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众人。
刘婶缩了缩脖子:「张老头,关你什么事?」
老张头没理她,径直走到黑豹跟前蹲下,
仔细看了看它的前爪和耳朵,突然红了眼眶。
他单膝跪地,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抚过黑豹耳后的烙印。"T-1749...,这是军犬编号。"
他念出那串编号,突然一把抱住黑豹的脖子,把脸埋进它脏兮兮的皮毛里。
我们这才看见他背上那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际的旧伤疤。"老伙计,"他哑着嗓子说,
"2018年那晚在边境的雷区,是你把昏迷的我拖回营地的吧?"
黑豹舔了舔他脸上的泪,尾巴轻轻摇了摇。
王金龙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老张叔,就算是军犬,现在这样也不正常啊...」
老张头猛地站起来,逼视着王金龙:「它刨地肯定有原因!我在部队训过军犬,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发疯!」
我清楚地看见,王金龙的眼角抽了抽。
人都散了,屋里静得可怕。
我瘫坐在板凳上,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
黑豹还在刨地,咔啦咔啦的声音像在刨我的心。
老张头递来一杯热水:「桂芳姐,别往心里去。」
我捧着杯子,手抖得洒了一半。
「老张,要不...还是把黑豹送走吧。」我听见自己说。
这话一出口,黑豹突然停了动作,转头看我。
我走过去想拉它,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地砖缝里全是血,黑豹的前爪已经烂得见了骨头。
可它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
「呜...」它轻轻叫了一声,把头往我手心蹭。
我这才看清,他眼里不是痛苦,是哀求。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它不是疯了,是在用命给我递消息。
我一把抱住它,眼泪砸在它脏兮兮的毛上:「好孩子,我懂了,我信你!」
老张头红着眼睛去院里拿了铁锹和撬棍:「桂芳姐,今天就是把这房子拆了,我也陪你挖到底!」
我们俩一个七十多,一个快八十,干起活来气喘如牛。
黑豹趴在旁边,每挖一下,它的耳朵就抖一下。
地砖比想象的难撬,水泥封得死死的。
挖了半个钟头,老张头的汗把军装后背都浸透了。
突然,撬棍"铛"地撞到什么硬东西。
「有东西!」老张头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又刨又撬,终于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油布包得严严实实。
我的手抖得解不开结,老张头用刀子划开了油布。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霉味冲进鼻子。
里面是三样东西:一本蓝皮日记本,一部碎屏手机,还有...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是个木雕的小狗玩具,只有拇指大,被摸得油光发亮。
我认得它。
儿子六岁那年,他爹用桃木刻的,儿子走到哪都带着,说是他的"守护神"。
「这是...建军的?」老张头声音发颤。
我点点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儿子死后,我翻遍全家都没找到这个小木狗,还以为弄丢了。
黑豹突然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蹭到盒子前,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木雕。
然后它抬头看我,眼神像在说:就是它。
老张头拿起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突然变了脸色:「桂芳姐...你看。」
扉页上是我儿子工整的字迹:
「如果我遭遇不测,凶手一定是王金龙。」
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墙上的合影里,王金龙和善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
第四章:日记藏冤,毒蛇的凝视
日记本在我手里重若千斤。
我哆嗦着翻到最后几页,儿子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像在赶时间。
「3月15日:王金龙在盗卖国家稀土,证据确凿。」
「3月16日:我把数据备份到手机,原文件藏在...」
「3月17日:他约我今晚去江边谈,说会给我交代。我相信他能回头...」
最后这行字被水渍晕开,像是眼泪。
我的视线模糊了,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派出所打电话说儿子"失足落水",我赶到时只看见一具泡胀的尸体...
「桂芳姐!」老张头突然捅我胳膊。
我猛地回神,发现他在指日记另一段:
「小黑救了我,我把木雕小狗送给它当护身符。如果我有不测,它会带着信物去找妈妈...」
我低头看黑豹,它正用鼻子轻蹭那个小木狗。
原来这十年,他一直在等我儿子回家。
老张头抓起手机:「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可手机早就没电了,屏幕碎得像蜘蛛网。
突然,黑豹的耳朵竖起来,喉咙发出低吼。
院门"吱呀"一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阿姨,在家吗?」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王金龙的声音!
老张头一把抄起铁锹,我下意识把手机塞进裤腰,用衣摆盖住。
刚做完这些,王金龙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今天穿着考究的灰西装,左手提着果篮,右手理着袖扣,笑容和墙上合影里一模一样。
「听说您家动静不小,我来看看...」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钉在了地上的铁盒上。
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瞬间冷得像毒蛇。
黑豹挡在我前面,龇出带血的獠牙。
王金龙的目光从我、老张头、黑豹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铁盒上。
「阿姨,您这是...挖到宝贝了?」他慢慢走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咔咔响。
我后背抵着墙,无路可退。
老张头横跨一步挡在我前面:「王老板有事?」
王金龙没理他,弯腰捡起翻开的日记本,瞳孔猛地收缩。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黑豹的呼噜声。
王金龙突然笑了,把日记本轻轻合上:「老人家记性不好,有些陈年旧事...还是忘了的好。」
他伸手要来拍我的肩,黑豹猛地扑上去!
王金龙踉跄后退,果篮"咣当"砸在地上,苹果滚了一地。
「疯狗!」他脸色铁青,突然从后腰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是把枪!
我这才明白,王金龙根本不是来"看望"的,是听说我们挖出东西,来灭口的!
黑豹伏低身子,受伤的前爪不停发抖,却死死挡在我前面。
王金龙的手指扣上扳机,金属撞击声在堂屋里格外清脆。
"老东西,"他凑近我耳边,
呼吸里带着腐肉般的酒臭,
"想知道建军在江里泡了三天是什么模样吗?"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脖子上跳动的血管,
"就像个发胀的馒头,一按就——"
黑豹的獠牙在这瞬间撕开了他的西装袖管。
王金龙惨叫松手,我顺着墙滑坐在地,摸到一片锋利的相框玻璃。
"找死!"他举枪对准黑豹的头,而我的指尖已经死死攥住了那片玻璃...
他歪着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李阿姨,您说...建军落水时,是不是也听见这么'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