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凌晨三点，林晓慧又被呻吟声惊醒。
她快步走到隔壁房间，小叔子志华正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又疼了？我给你按按。"晓慧熟练地为他按摩腿部，这样的夜晚她经历了无数次。
二十八年来，她把志华照顾得无微不至，从一个二十一岁的新嫁娘，到如今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
去年冬天，志华终于走了。
葬礼结束一周后，丈夫志远坐在客厅里，神情严肃地开了口：
"慧儿，我们离婚吧。华仔走了，我们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晓慧停下手中的活，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志远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妻子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半年后，当志远发现志华留下的秘密时，他彻底懵了。
01
九十年代末的春天，桃花开得正艳，林晓慧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花轿里心情忐忑。媒人王婶子早就跟她说过陈家的情况，家里有个瘫痪的小叔子，需要人照顾。
但晓慧想，自己手脚勤快，心地善良，总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陈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晓慧刚下花轿，就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下半身盖着毯子，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就是志华，比她丈夫志远小六岁，今年才十九岁。
"慧儿，过来拜见华仔。"婆婆陈母拉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华仔从小就懂事，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晓慧乖巧地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小叔子好。"
志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深沉，轻声说道："嫂子好，以后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一家人。"晓慧笑得很甜，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句话会成为她人生的写照。
志远在一旁憨厚地笑着，拍了拍晓慧的肩膀："慧儿，华仔就是这个脾气，你别介意。他腿脚不方便，平时妈在照顾，以后你嫁过来了，就辛苦你了。"
那天晚上，陈母把晓慧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慧儿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嫁到我们家来。华仔这孩子命苦，七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下半身就没知觉了。医生说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叔子的。"晓慧认真地说。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陈母眼中含泪，"华仔这孩子聪明，就是心思重，有时候会发脾气，你多担待些。"
晓慧点点头，心想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又是残疾，发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一早，晓慧就开始了她在陈家的新生活。她起得比谁都早，先去厨房准备早饭，然后去志华的房间帮他洗漱。
"嫂子，我自己能洗脸。"志华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来吧，你不方便。"晓慧麻利地打来温水，轻轻地为他擦脸洗手。
志华的手很好看，修长白净，但因为常年坐着，手腕有些细。晓慧小心翼翼地为他洗着，生怕弄疼了他。
"嫂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志华突然说道，声音很轻。
"什么叫对你好不好的，你是我小叔子，照顾你是应该的。"晓慧一边说一边为他整理衣服，"再说了，你这么乖，我喜欢照顾你。"
志华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那些日子里，晓慧很快就适应了陈家的生活节奏。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给全家人准备早饭，然后照顾志华洗漱、吃饭、换衣服。志华的腿需要经常按摩，防止肌肉萎缩，晓慧就每天坚持给他按摩半个小时。
"嫂子，你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志华舒服地眯着眼睛。
"那是，我跟村里的王大夫学的，他说按摩得当，对你的腿有好处。"晓慧认真地说，"万一哪天能站起来呢？"
志华苦笑了一下："嫂子，医生说了，我这腿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医生说的不一定对，我听说城里的大医院技术好，说不定有办法呢。"晓慧一边按摩一边说，"等以后有钱了，我们去城里看看。"
志华心中一暖，这个嫂子总是这样，给人希望，哪怕是不可能实现的希望。
志远对妻子的表现很满意，经常在外人面前夸奖："我这媳妇就是好，对华仔比亲弟弟还亲。"
陈母更是逢人就夸："我这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心地善良，华仔跟着她有福了。"
但晓慧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她看来，照顾家人是天经地义的。志华虽然身体残疾，但人很聪明，也很懂事，有时候还会跟她聊一些外面的新鲜事。
"嫂子，我听广播说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以后农村人也能进城打工了。"志华说。
"是吗？那太好了，等以后我们家也富裕了，就能给你看病了。"晓慧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往好的方面想。
"嫂子，你真的相信我的腿能好吗？"志华认真地问。
晓慧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说："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志华看着嫂子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给人力量。
02
志华瘫痪的原因，要追溯到他七岁那年的夏天。那时候志远已经十三岁了，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兄弟俩经常一起到村后的大槐树上掏鸟蛋，志华虽然年纪小，但胆子大，总是爬得比哥哥还高。
那天下午，志华爬到了树的最高处，突然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摆得厉害。志华一个没抓稳，从十多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当场就昏迷不醒。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情况严重，必须送县医院。
志远背着弟弟跑了十几里山路，但为时已晚，志华的脊椎受伤严重，医生说下半身永远不可能恢复知觉了。
陈母为了给小儿子治病，几乎倾家荡产，但志华的腿还是没有好转。从那以后，这个原本活泼好动的孩子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世界。
志远因为这件事一直很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所以当晓慧嫁进来后，他对妻子照顾弟弟的行为格外感激。
"慧儿，你真是我们陈家的福星。"志远经常这样说，"华仔跟着你，我放心。"
晓慧嫁入陈家的第三年，陈母因为常年劳累，身体越来越差。那年冬天，她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妈，您别担心，我来照顾您。"晓慧白天照顾志华，晚上又要照顾婆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陈母拉着晓慧的手，眼中含泪："慧儿，我这辈子最对得起的事，就是给志远娶了你这样的好媳妇。"
"妈，您别这么说，我做的都是应该的。"晓慧红着眼眶说。
"华仔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外表看着开朗，其实心里苦得很。"陈母断断续续地说，"他经常半夜做噩梦，梦见自己还能走路，醒来就哭。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他，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晓慧听了心里难受，她知道志华心里苦，但没想到苦到这种程度。
"妈，我会一直照顾小叔子的，您放心。"晓慧坚定地说。
陈母点点头，又说："慧儿，华仔这孩子聪明，你多跟他说说话，别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他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
"我知道的，妈。"
那年春天，陈母还是走了。临终前，她拉着晓慧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慧儿，华仔就交给你了，他命苦，你多疼疼他。"
晓慧哭着点头："妈，我答应您，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陈母走后，照顾志华的重担完全落在了晓慧身上。志远要外出打工挣钱，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晓慧一个人承担。
每天早上五点，晓慧就起床了。先去厨房准备早饭，然后去志华的房间叫他起床。志华睡眠很浅，经常半夜惊醒，所以早上总是很困。
"华仔，该起床了。"晓慧轻声说道。
"嫂子，再让我睡一会儿吧。"志华迷迷糊糊地说。
"不行，你要是睡懒觉，身体会更不好的。来，我扶你起来。"晓慧一边说一边帮他穿衣服。
志华的身体因为长期卧床，变得很瘦弱。晓慧每次帮他穿衣服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骨头的突出。她心里难受，但从来不表现出来，总是笑着跟他说话。
"华仔，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嫂子，你别总问我想吃什么，我又不挑食。"志华有些不好意思。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吃好一点。"晓慧说，"我昨天跟邻居换了些鸡蛋，给你做蛋羹吃。"
志华心里暖暖的，这个嫂子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吃完早饭，晓慧就要给志华按摩腿部。这是医生交代的，说是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
"华仔，今天按摩的时候如果疼，你就说。"晓慧一边按摩一边说。
"嫂子，我不疼，你的手法很好。"志华舒服地闭着眼睛。
其实志华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但他不想让嫂子担心，所以总是说不疼。
按摩完腿，晓慧还要帮志华洗澡、换洗衣服。志华虽然下半身瘫痪，但上半身还是有知觉的，每次洗澡的时候都很不好意思。
"嫂子，要不然我自己洗吧。"志华脸红着说。
"你怎么自己洗？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晓慧一边帮他擦身一边说，"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志华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嫂子的恩情。
下午的时候，晓慧会推着志华到院子里晒太阳。志华喜欢看书，晓慧就经常从村里借书给他看。
"华仔，这本书好看吗？"晓慧问。
"好看，讲的是外面世界的故事。"志华说，"嫂子，你也看看吧。"
"我哪有时间看书，再说了，我也看不懂那些文字。"晓慧笑着说。
"嫂子，你很聪明的，要是识字的话，肯定比我厉害。"志华认真地说。
晓慧摇摇头："我这辈子就是个农村妇女的命，识字不识字的无所谓。"
"嫂子，你别这么说，你比谁都厉害。"志华看着嫂子，眼中有种特殊的光芒。
那时候志华还年轻，心里对未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他经常在心里想，如果自己的腿能好，一定要好好报答嫂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
03
转眼间，九十年代就过去了。进入新世纪后，农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
志远不再种地，而是跟着村里的工程队外出打工，一年能挣不少钱。陈家的生活条件也渐渐好了起来，从原来的土房搬到了砖房。
志华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虽然下半身瘫痪，但他的上半身很结实，经常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也能挣一点钱贴补家用。
"华仔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晓慧经常这样夸奖他，"你看你做的那些竹编，卖得多好。"
"都是嫂子教得好。"志华腼腆地笑着。
确实，是晓慧教会了志华做竹编。她觉得志华整天坐着没事干，容易胡思乱想，就托人学来了竹编的手艺，然后教给志华。没想到志华很有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很精致，在集市上很受欢迎。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志华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以前他总是沉默寡言，现在会主动跟晓慧聊天，有时候还会开玩笑。
"嫂子，你说我这样的人，这辈子还能找到媳妇吗？"志华突然问道。
晓慧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当然能，你这么好的人，肯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可是我是个残疾人。"志华自嘲地笑了笑。
"残疾人怎么了？你人品好，心地善良，又聪明能干，哪个女孩子嫁给你都是她的福气。"晓慧坚定地说。
志华心里暖暖的，但又有些苦涩。他知道嫂子是在安慰他，像他这样的人，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嫁给他呢？
但晓慧是认真的，她确实觉得志华是个好人，值得拥有幸福。为了这个事，她还专门托人给志华介绍对象。
"嫂子，你别给我介绍了，我这样的人，人家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志华有些无奈。
"你怎么这么没自信？"晓慧说，"人家姑娘要是真心喜欢你，就不会在乎这些的。"
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瘫痪的男人。志华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安慰起晓慧来。
"嫂子，你别为我操心了，我这样挺好的。"志华说，"有你照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晓慧听了心里难受，她觉得志华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人生。
两千零三年，志远决定带着全家搬到县城去住。他在县城找到了一份建筑工人的工作，收入比在村里好多了。
"慧儿，我们搬到县城去吧，那里医疗条件好，对华仔有好处。"志远说。
晓慧当然同意，她也希望志华能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但搬家对志华来说是个大挑战，他从小在村里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既期待又恐惧。
"嫂子，我去县城能适应吗？"志华担心地问。
"能的，你这么聪明，到哪里都能适应。"晓慧鼓励他说，"而且县城的医院设备好，说不定能想办法治治你的腿。"
志华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腿没有治愈的可能，但还是点了点头。
搬到县城后，陈家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住的是楼房，用的是自来水，还装了电话。志华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代化的生活。
"嫂子，这个电话真神奇，能跟远方的人说话。"志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是啊，以后咱们跟村里的人联系就方便了。"晓慧也很高兴。
但县城的生活也带来了新的挑战。晓慧要适应新的环境，志华也要适应新的生活节奏。好在有晓慧的悉心照料，志华很快就适应了县城的生活。
在县城的医院，医生对志华的情况进行了全面检查。结果还是一样，脊椎损伤严重，没有恢复的可能。
"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晓慧不甘心地问。
医生摇摇头："现在的医疗技术还达不到修复脊椎的水平，也许将来会有希望，但目前确实没有办法。"
晓慧失望地走出医院，志华反而安慰起她来。
"嫂子，别难过了，我早就习惯了。"志华说，"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我很知足。"
"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晓慧红着眼眶说。
"我没有放弃，我还有你们照顾我，我已经很幸福了。"志华认真地说，"嫂子，你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晓慧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在县城住了几年后，志远又提出要搬到市里去。那时候他已经成了工程队的小包工头，挣钱更多了，也有能力在市里买房子。
"慧儿，我们去市里买套房子吧，那里的条件更好。"志远说。
晓慧有些犹豫："华仔刚适应县城的生活，再搬家会不会不好？"
"没关系的，嫂子，我能适应。"志华主动说道，"而且市里的医院更好，万一有新的治疗方法呢。"
就这样，陈家又搬到了市里。这次搬家，志华表现得比较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
市里的房子是电梯房，对志华来说确实方便了很多。晓慧也很满意，觉得志华终于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了。
但随着环境的变化，志华的性格也在悄悄发生变化。他变得更加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也不怎么做竹编了。
"华仔，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晓慧关心地问。
"没有，我就是想静一静。"志华淡淡地说。
晓慧有些担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以为志华是因为环境变化太大，需要时间适应。
04
二零一零年前后，志华已经三十出头了，而晓慧也人到中年，脸上开始出现皱纹。二十多年的悉心照料，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
这些年来，志远在外面的生意越做越大，经常几个月不回家。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礼物，对妻子和弟弟也很照顾，但总给人一种客气的感觉，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志华感觉到了哥哥的一些变化，但他什么都没说。作为一个长期卧病的人，他习惯了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嫂子，哥最近是不是工作特别忙？"志华随口问道。
"是啊，他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压力大。"晓慧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回答。
志远确实回家的次数少了，但晓慧觉得这很正常，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有时候她会想念以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但很快就把这种想法压下去了。
志华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做手工，偶尔会听到一些动静，但他从来不多问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足够的负担，不应该再去操心其他的事情。
"嫂子，你累了这么多年，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志华突然提议。
"散什么心，家里离不开人。"晓慧摇摇头。
"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自己。你这些年为了照顾我，都没有好好为自己活过。"志华认真地说。
晓慧听了心里一暖，但还是摇头："我哪里都不去，照顾你就是我的责任。"
志华心里有些愧疚。这个善良的女人，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他经常想，如果自己不是个累赘，嫂子的生活会不会更好一些。
有了电动轮椅，志华确实方便了很多，可以自己到楼下的小花园转转。但他更多的是坐在家里，透过窗户观察着这个家庭的变化。
志远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有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拿一些东西就走。晓慧虽然嘴上不说，但志华能看出她眼中的失落。
"嫂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志华关心地问。
"有吗？可能是夏天太热，没什么胃口。"晓慧勉强笑了笑。
志华知道那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心事重重。他想安慰嫂子，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年秋天，志华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了。他经常半夜发病，疼得满头大汗。晓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起来照顾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华仔，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晓慧担心地说。
"不用了，嫂子，就是老毛病。"志华不想让她更累。
但晓慧还是坚持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志华的情况在恶化，需要加强护理。
"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晓慧详细地询问。
医生看了看志华，又看了看晓慧，说："病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晓慧心里一沉，但还是坚强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志华拉着晓慧的手说："嫂子，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好好的，我们全家都好。"晓慧强忍着眼泪说。
志华看着嫂子疲惫的脸庞，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和不舍。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
二零一二年，志远提出要给志华换一个更好的轮椅。那是一个电动轮椅，很先进，但也很贵。
"哥，这么贵的轮椅，就不用了吧。"志华有些不好意思。
"华仔，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辛苦嫂子了。这个轮椅你用着方便，嫂子也能轻松一些。"志远说得很真诚。
晓慧很感动，觉得丈夫还是很关心弟弟的。志华也很感激，虽然他总觉得哥哥最近有些不对劲，但至少对他还是很好的。
有了电动轮椅，志华确实方便了很多，可以自己到楼下的小花园转转。但他更多的是坐在家里看书，或者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打发时间。
志远回家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拿一些东西就走。晓慧虽然嘴上不说，但志华能看出她有些失落。
"嫂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志华关心地问。
"有吗？可能是夏天太热，没什么胃口。"晓慧勉强笑了笑。
志华知道那不是因为天热，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作为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任何事情。
那年秋天，志华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了。他经常半夜发病，疼得满头大汗。晓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起来照顾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夜深人静的时候，志华经常会想起这些年来嫂子的好。她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中年妇女，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个家庭。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不在了，嫂子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
05
二零二三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一月底就下了第一场雪。志华的身体在这个冬天急剧恶化，经常半夜痛醒，有时候甚至会昏迷过去。
晓慧几乎没有合眼过一个整觉，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好几次照顾他。她的眼圈越来越黑，人也越来越瘦，但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嫂子，你去睡吧，我不疼了。"志华每次看到晓慧疲惫的样子，心里都很难受。
"你别说话，我给你按按。"晓慧温柔地为他按摩，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
志华闭着眼睛，感受着嫂子温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医生已经暗示过，他的身体器官在衰竭。
这段时间，志远回家的次数反而多了一些，但每次看到弟弟的样子，他都很难受，经常躲到阳台上抽烟。
"哥，你别太担心，我没事的。"志华安慰着志远。
"华仔，都是哥哥没用，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志远眼中含泪。
"哥，你别这么说，我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志华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晓慧，"有嫂子照顾我，我很幸福。"
志远顺着弟弟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十二月的一个晚上，志华突然把晓慧叫到身边。
"嫂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志华的声音很虚弱。
"你说，我听着。"晓慧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嫂子，这二十八年来，你为我付出了太多。我知道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可以为自己活着，但你选择了照顾我。"志华断断续续地说。
"华仔，你别说这些，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晓慧眼圈红了。
"嫂子，我想对你说声谢谢，也想说声对不起。"志华紧紧握着她的手，"我拖累了你的一生。"
"你没有拖累我，你是我的小叔子，是我的家人。"晓慧哽咽着说。
志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天晚上，志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能站起来了，能够走路了。他在梦里感谢嫂子，告诉她可以为自己活着了。醒来后，他发现枕头湿了一片。
十二月底的一个夜晚，大雪纷飞。志华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就昏迷了过去。晓慧赶紧叫救护车，但医生说已经来不及了。
"华仔，华仔，你醒醒！"晓慧哭着喊道。
志华似乎听到了嫂子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晓慧，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紧紧握着晓慧的手，眼中满含感激。
最后，志华安详地走了，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志华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但来送行的人很多。邻居们都说志华有福气，有这样的好嫂子照顾了二十八年。
"晓慧啊，你真是个好人，华仔在天之灵也会感谢你的。"邻居王大妈拉着晓慧的手说。
晓慧只是默默地点头，心里空落落的。照顾了二十八年的人突然不在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志远坐在客厅里，看着正在收拾志华遗物的晓慧。
"慧儿，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志远的声音有些严肃。
晓慧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沙发上，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慧儿，华仔走了，我们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志远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这些年其实都是在凑合着过。我想...我想我们还是离婚吧。"
晓慧静静地看着丈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你想好了吗？"晓慧平静地问。
"我想好了。"志远不敢看她的眼睛。
晓慧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好，我同意。"
这个回答让志远大吃一惊。他原本准备了很多说辞，想着妻子会哭闹、会质问、会挽留。但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轻易地同意了。
"你...你真的同意？"志远有些不敢相信。
"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晓慧苦笑了一下，"我们去办手续吧。"
志远看着妻子平静的脸庞，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06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晓慧净身出户，只带走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和志华生前送给她的几件小物品。志远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毕竟这个决定他考虑了很久。外面的那个女人一直在催促他，说什么真爱不应该被束缚。但为什么现在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晓慧搬到了市里的一个小租房里，开始了她的独居生活。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一个晚上，晓慧躺在陌生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二十八年来，她第一次不用半夜起来照顾志华，反而觉得不习惯。
几天后，志远的儿子陈磊从外地赶回来。他在外地上大学，葬礼的时候因为考试没能赶回来，现在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爸，妈呢？"陈磊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她...她搬出去了。"志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搬出去？"陈磊皱起眉头，"叔叔刚走，妈怎么就搬出去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志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在弟弟的葬礼后就提了离婚？说妻子居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爸，到底怎么回事？"陈磊追问道。
"我们...我们离婚了。"志远终于说出了实话。
"什么？！"陈磊震惊了，"叔叔刚走你们就离婚？爸，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她照顾叔叔二十八年，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你不懂..."志远想要解释。
"我怎么不懂？妈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我们家，现在叔叔走了，你就卸磨杀驴？"陈磊愤怒地说，"爸，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陈磊摔门而出，去找晓慧了。
陈磊找到晓慧的时候，她正在整理房间。看到儿子，晓慧的眼圈红了。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陈磊抱着晓慧，"我爸他太过分了。"
"磊磊，别怪你爸，他也有他的想法。"晓慧强忍着眼泪说。
"妈，你跟我走吧，我在外地有工作，能养活你。"陈磊说。
"不用了，妈在这里挺好的。"晓慧摇摇头，"你专心工作就行，不用担心我。"
陈磊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心里很难受。他知道母亲是不想拖累他，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志远开始整理志华的房间。那间房间里有太多回忆，也有太多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志华的轮椅还放在角落里，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生前爱看的书。志远每次进这个房间，都会想起弟弟生前的样子，还有妻子照顾弟弟的身影。
他开始后悔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的那个女人还在等着他，催促他赶紧把房子过户，然后她好搬进来。
"志远，你说话算话啊，房子什么时候能过户？"女人在电话里催促道。
"再等等，我需要时间处理。"志远敷衍着说。
"还要等多久？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女人有些不耐烦。
志远挂了电话，心里更加烦躁。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那个女人，反而开始怀念和晓慧在一起的日子。
一个月后，志远在整理志华的书桌时，发现了一个抽屉上有锁。他记得以前志华从不让任何人碰这个抽屉，说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
志远找来工具，费了好大劲才撬开了锁。抽屉里有一个铁盒子，也是上锁的。
志远摇了摇盒子，听到里面有纸张和硬物碰撞的声音。他越来越好奇，志华的这个秘密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办完离婚手续后的第三天，志远开始收拾志华的房间。
他原本想草草整理一下就完事，可当他翻开志华床头的抽屉时，发现了一个沉甸甸的铁盒子。盒子上着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志远摇了摇盒子，里面传来纸张和硬物碰撞的声音。
志华生前从不让任何人碰他的私人物品，包括这个神秘的铁盒子。志远记得小时候问过，志华总是笑着说："这里面装着我的秘密。"
现在人都走了，这个秘密总该解开了吧？
志远找来螺丝刀，费了好大劲才撬开了锁。当盒子缓缓打开的那一刻，志远整个人都僵住了。
里面的东西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厚厚的一沓银行存折，几张房产证明，还有一封厚厚的信件，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给嫂子林晓慧"。
最让志远震惊的是，在所有这些东西的最上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哥，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志远的手开始剧烈颤抖，那封给晓慧的信件滑落在地。他弯腰去捡，却发现信封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当他看清那行字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