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妈,我这边一切都好,诊所收益还行,下个月再寄些过去。”
第二天,一笔620万元人民币的境外汇款,打进了家里那张几乎没用过的旧卡。
收款人名义是母亲,汇款人是李雅婷——李文旭嫁去非洲已经12年没回家的姐姐。
她说自己留在非洲行医,年年写信报平安,却从不打电话、不接视频,也从没让家人真正见过她丈夫。
母亲看着那串到账短信,彻夜未眠。
“她到底在干什么?开诊所能赚这么多钱?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弟弟李文旭决心一探究竟。
那年夏天,他刚结束高考,带着迟疑和一张写满疑问的纸,飞往那个姐姐“定居”的地方。
姐姐确实来接了他,仍是那副温柔模样,只是说:
“你姐夫最近在忙项目,等几天见。”
直到第三天晚,她忽然说:
“他今晚回来了,想见见你。”
李文旭走进客厅。
沙发上,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刚坐下,侧头冲他微笑了一下。
下一秒——
他整个人当场僵住,脚步停住,脸色瞬间惨白。
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地上,嘴唇发颤,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这张脸。
可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1.
2007年,李雅婷26岁,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
那天晚上,她从医院实习回家,饭桌上刚端出热汤,父亲李志新就问她:“你现在拿到正式编制了吧?要不爸去打听下哪个科室适合你留下。”
她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
“我报名了援非医疗计划,下个月出发,时间六个月。”
餐厅一瞬间鸦雀无声。
母亲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眼圈立刻红了:“你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跑到那穷地方干嘛?”
李志新皱起眉头:“单位没人逼你吧?你这成绩,留下来前途多好,跑去非洲做什么?”
李雅婷没吭声,转头看了看年仅7岁的弟弟李文旭,正缩着肩膀看电视,像是没听见一样,其实耳朵早就悄悄竖起来。
“爸妈,那边真的很缺医生。我不去,可能就没人愿意去了。”她轻声说。
“那是别人家的事!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现在刚安稳下来,你就扔下一句‘援非’?”母亲声音颤抖,“你让我们怎么睡得着?”
李志新更是气得直拍桌子:“你这叫自讨苦吃!”
“我不是为了受苦。”她咬了咬牙,“是想试试自己到底值不值。”
这句话,成了那个晚上最沉重的一句。
李文旭至今还记得,那晚姐姐躲进自己的房间,门关得很轻,灯却亮了一整夜。
而这“半年”的行程,最后变成了一走12年。
那几年,家里人几乎都在等她回来。
第一个春节,父亲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结果电话打不通,只收到一封写着外文邮戳的信,薄薄的一页,上面写着:“天气很好,我很好,非洲人也很友善。”
第二年,她写道:“我暂时不回了,这里真的需要我。”
第三年、第四年,她的信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平静”:
“我们开了个小诊所。”
“我喜欢这边的节奏。”
“我结婚了。”
母亲当场把信撕了,哭了一晚上:“她疯了!连结婚都不通知我们?”
父亲把碎纸捡起来,一张张拼了又贴上,用透明胶粘好,夹进抽屉深处。
弟弟李文旭从小便觉得,姐姐像个远在天边的谜。
她写信从不打电话、不发照片,只说:“你姐夫人很好,是当地人,帮我翻译、陪我出诊。”
有一年家里装了电脑,父母想视频,她说网不稳。有一年父亲住院,她说她正在赶路,结果什么也没赶上。
慢慢地,家里人也不再提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怕一提,就掉眼泪。
直到她开始寄钱。
最初是一万两万,父亲推辞,她说是给弟弟读书用的;后来,金额变成十万二十万,再后来就是三十万、八十万、一百二万…金额越来越大,12年已经有将近七千万。
“诊所的事稳定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回不来,想孝敬你们。”
这话母亲听着别扭,却也没再说什么。
钱,她从不敢动。
她甚至有一次梦见李雅婷,穿着白大褂,脸却模糊得看不清,只冲着她说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醒来后,她看着那张旧银行卡,心里却没由来一阵发冷。
李文旭从读大学那年起,就开始疑惑。
“姐在那边干啥?到底过得咋样?为啥从不露面?”
可每次问母亲,母亲都只是说:“她好着呢,别多想。”
直到高考那年夏天,李文旭收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次“叮嘱”。
那天,母亲躺在病床上,输液瓶挂在头顶,声音有些虚弱,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文旭,你这得替妈跑一趟……去看看你姐。”
他一愣:“姐不是一直挺好吗?她不是说——”
“她说得好,可我们谁见过?”母亲咳了两声,抬手擦了下眼角,“你姐出国十几年,一张结婚照都没寄回来,连电话都不接。她写信说一切都好,可……你爸走那年她也没回来。”
李文旭低头不语。
母亲顿了顿,眼神落在床边那只抽屉上。
“这张卡,你拿着。”她把一张旧银行卡递过来,声音几近低语,“这些年你姐陆陆续续往回打了不少钱……从最初几万,到后来几十万、上百万,去年年底光是一笔就六百多万。”
“妈都不敢动它。”她哽咽了一下,“我不信她开个诊所能挣这么多,谁会无缘无故给家里打七八千万?”
“她那边到底是咋样的……我现在身体也撑不住太久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要是真过得好,也让妈心安点。要是有事……”她嘴唇抖了下,终究没说出口。
李文旭握着那张银行卡,心里像堵了团什么东西。
他从没真正见过姐姐口中的“丈夫”,甚至连视频都没连通过一次。
每次问起,母亲都是一句:“她那边网不好。”
可现在回头一看,这些解释里,有太多经不起推敲的空洞。
他点了点头:“妈,我去。”
但他心里很清楚——
这次出发,不只是替母亲“探亲”,
更像是,去揭开一个藏了十二年的谜。
2.
李文旭从没出过国。
护照是办完高考后火急火燎跑市里排队办的,那天排了六个小时,他的头发都被汗黏在额角。民政大厅冷气很足,可他心里一直发热,像有什么没法说出口的东西压在胸口。
母亲让他去看姐姐,但实际上,全村人都在看他。
“你妈真舍得让你飞去非洲?那地方多乱啊,动不动打仗。”
“雅婷真是出息咯,在非洲能寄回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是做啥发财的。”
“你姐夫是不是黑人?听说黑人都不干活,就靠女人养。”
最刺耳的一句是邻居王阿婆说的:“你爸妈也真行,这么多年钱不敢用,留着干啥?你说那钱要真是……那可是要坐牢的哦。”
李文旭听完,没接话,只是低头把打印好的签证页塞进资料袋。
准备行李那天,他翻出了家里那本装姐姐信和照片的铁盒子。最上面是一封泛黄的航空信,蓝白边框被阳光晒得有些脆了。
他小心拆开,抽出一张四寸照片。
姐姐穿着白大褂,站在一棵大树下,身后是一排像民房改的诊所,墙皮脱落得厉害。她笑得温柔,但眼神空空的。背后站着一个黑人小孩,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像个摆拍道具。
他盯着那张脸很久。
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他记忆中的“姐姐”。
他七岁时姐姐就出国了,说实话,他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他之所以能“认出”,完全是靠这十几年来的照片。
“你怎么认得她?”母亲那晚问他。
“她不变嘛,照片里都一个样。”他故作轻松地说。
但他心里清楚,照片可能骗人。
起飞那天是个闷热的午后,他穿了件速干T恤,背着双肩包,手机里装好了离线翻译App,还买了个实体翻译器,怕遇到语言不通。去的国家叫“贝利纳”,是个非洲西部的小国,官方语言是法语,当地还有不少部族语言,他一个都不会。
飞机在阿布贾转机,最后落地时是当地晚上七点多。
贝利纳机场很小,连个像样的入境窗口都没有。降落的时候,外面下着雨,热风混着泥土味灌进机舱,他第一反应是:空气很“重”。
走出海关后,是一个露天的小候机厅。
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还有几个拎着蛇皮袋的中国男人,一看就是外派的建筑工。
他四处张望。
“李文旭。”
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蓝白花布的长裙,头发简单扎在脑后,举着一个手写的纸牌,上面写着他的中文名字。
她的样子,和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可他却怔住了两秒。
不是因为她变了,而是她太没变了。
那种“连皱纹都在照片的位置上”的相似,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文旭。”她走近,笑了笑,眼角微动。
“姐?”他试探地开口。
她点头,轻轻抱了他一下。
“你长高了,跟我以前记得的不一样了。”
李文旭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照片和真人重合了,可那种违和感却更强了——她的妆太淡了,皮肤白得不自然,笑容像练过无数次。
那一刻,他没说出口的念头是:
姐姐这么多年在非洲的生活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吗?
3.
李文旭坐在破旧面包车的最后一排,屁股几乎被车座上的弹簧硌麻了,身边堆着几袋姐姐提前准备好的生活用品:一袋米、一桶油、还有几卷毛巾纸。
窗外天色早已黑透,街道两旁连个像样的路灯都没有,只有稀稀拉拉几处灯泡摇摇欲坠地挂在树枝上,光线昏黄得像随时会熄灭。车窗上沾满泥点和雨水,连外面的路都看不太清。
路况越来越差,司机不得不时不时减速避坑。李文旭扭头问:“你不是说住在市里?”
姐姐笑了笑:“说是市里,其实算边上一个村,离我工作的地方比较近。”
“这……也太远了吧?”
她耸耸肩:“这边就是这样,城里的房子不好弄。我图个清净,也习惯了。”
车又颠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停在一处没有路灯的泥地边。
“到了。”她说。
李文旭下车后,第一感觉就是:荒。
四周黑漆漆一片,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几乎听不到人声。
那是一栋老式红砖平房,门口种着一棵榕树,枝叶乱七八糟地垂下来,几乎盖住了整扇门。门口的铁皮大门生了锈,锁扣被反复焊补过,斑驳得像是从废品堆里扒出来的。
院子没有灯,只有姐姐进门时从屋里拿出一盏锈迹斑斑的露营灯,光圈只照亮一米范围。
她轻描淡写地说:“进来吧,屋里亮。”
可他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后漆黑的屋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冷。
脚步刚踏进院子,就有一股混合着潮湿和漂白粉的味道扑鼻而来。地上是水泥地,可明显刚冲洗过,边角还有没干的水渍。
门锁有点锈,姐姐掏出钥匙,拧了两下才打开。门吱呀一声,带着一点潮味。
他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
因为他发现——屋里没开灯,窗帘是拉着的,像是常年封闭的房子。
姐姐先走进去,打了个手势:“文旭,帮我关下门。”
李文旭点点头,进门前回头扫了一眼夜色,心里说不上来地有点冷。
屋里装修很简单,或者说——过于简单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发白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没有电视,也没有摆件。地板干净得有点不自然,连个灰尘脚印都没有。
厨房门是开的,里面锅碗整齐地码在柜子上,灶台上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人做过饭的痕迹。
他跟着姐姐走进自己的房间,是间靠后的小屋,床单整洁,书桌上摆着一瓶矿泉水,还有几本汉语的旧杂志。
“你先收拾一下,晚上我订了外卖,不方便做饭。”姐姐一边说,一边帮他拉开窗帘。
“你姐夫最近不在,去别的城市处理点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做什么的?”
“国际物流,有时候得跑偏远地区,信号也不好。”她回答得很自然。
“照片有吗?”他又问。
姐姐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你到时候见他真人,比照片更有印象。”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这一整间屋子,和姐姐说话的方式一样——太“干净”、太“标准化”,像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晚饭是外卖的炸鸡和米饭,姐姐还特意配了他爱喝的可乐。
可他吃不下。
“姐,你平时都一个人住?”
“你姐夫有时候会回,最近正好不在。”她回答得还是那样温和,语速不快,却没有具体时间。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打开厨房水龙头那一刻,突然发现——水槽里连一根菜叶都没有,滤网里是干净的。
像是刚洗过,或者根本没人用。
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姐姐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旧杂志。
这一刻,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家,好像没有“人住”的痕迹。
不是缺少装饰,而是缺少“活过的细节”。
比如烟头、碎发、洗了一半的衣服、吃了一半的水果、塞在沙发缝里的糖果纸……
一个连姐夫的合照都没有、锅碗瓢盆擦得发亮的“家”。
太像舞台。
太像布景。
他站在水槽前,忽然开口:“姐,我能看看你们结婚照吗?”
姐姐翻了下杂志,笑着摇头:“你姐夫不喜欢拍照,文化差异吧。”
“行。”他低头刷碗,没再追问。
但他心里那根弦,悄悄绷紧了。
4.
李文旭已经在这个叫纳布卡的小村待了整整两天。
白天燥热,晚上湿冷,天一黑,整片村子就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除了偶尔几声狗叫,几乎听不到人声。
而这两天里,村子越看越不对劲。
第一天一早,他出门在小路上散步,刚跟村口洗衣的妇人点了下头,对方立刻收起了笑,低头转身就走。
房子的门口,他看到一个小孩在玩沙子,正想走近说几句话,结果那孩子看到他,眼睛一瞪,光着脚掉头就跑,边跑边喊了句什么,当地口音他听不懂,但感觉像在骂人。
那天下午开始,村口多了两个拿木棍的男人站岗,像是“有人盯上你”的意味。
第二天,他跟着姐姐去了诊所。
小诊所,病人倒不多,但来的人全都低着头,甚至有个男人递过药钱时,都没敢看李文旭一眼。
“他们是不是不欢迎我?”他低声问姐姐。
“你多心了。”姐姐笑着打岔。
“可是你在这里十多年,邻居都不敢跟你说话?”
“大家只是怕生。”
她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眼神都飘着,不敢看他。
到了第三天,他终于憋不住了。
午饭后,屋里只有姐弟俩,李文旭压低声音:
“姐,你到底为什么不回家?”
姐姐正在削芒果,手一顿,低声说:“我不是没说过吗……诊所太忙了,我回来一趟,要关门几个月……”
“别说这些了。”他声音压下去,“妈都病了,她说她怕自己见不到你了。”
姐姐咬着嘴唇,脸色变了。
他盯着她:“你说实话,你不回去,到底是怕什么?”
这一次,姐姐没立刻回答。
她低着头坐下,过了半分钟,才低声说:
“我……其实有些事一直没说。”
“什么事?”
她刚张嘴——
门外,传来引擎声。
一辆旧皮卡停在了院口,门“哐”一声被推开,脚步声踩在砂石地上,“咯吱、咯吱”地越来越近。
姐姐猛地回头看了眼窗外,脸色骤变。
“是他。”她站起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谁?”李文旭皱眉。
“是他回来了。”姐姐站起身,神情忽然变得紧绷。
李文旭脑子“嗡”地一下,下意识站起。
脚步停在门前两秒。
门“咯哒”一声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一条缝,屋里暗,外头的夕阳斜斜照进来,洒在地板上,光与影一下子交错。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逆光下看不清脸,只能见到他身穿一件带有深色图腾的长衫,手腕缠着藤制护带,胸口挂着一串动物牙骨项饰,脚下是泛白的凉鞋,脚背有一道旧疤。
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是在适应光线,也像是在等屋里的人反应。
姐姐语气压得很低:“这是我弟弟,李文旭。”
那男人缓缓迈步进屋,顺势摘下头上的墨镜。
光线打在他脸上,鼻梁高挺,眉骨锋利,肤色偏深,那种五官轮廓几乎不属于一个普通翻译或者村民。
李文旭猛地抬眼,视线和那人的对上。
那一瞬,他整个人像是被从后颈猛地揪住,心跳砰然一沉。
他盯着那张脸,瞳孔开始收缩,耳朵像突然灌了水,整个屋子的声音都变得迟钝而遥远。
脑子里像被人塞进一团炸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破裂,在轰鸣。
他嘴唇轻轻颤了两下,没有说出话,反而脚步一晃,像是被谁在膝盖敲了一棍,站不稳地退了一小步。
眼前这张脸……他不是第一次见。
他从没见过真人,却在某些地方反复出现过——
可那张脸,现在就这样毫无掩饰地站在他面前,还带着礼貌的笑。
他瞳孔死死盯着那男人,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低语:
“你……”
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渍慢慢洇湿鞋面。
那一瞬,他脑中所有的“解释”全都崩塌。
他浑身发冷,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你不该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