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教授：女性具有天然的革命性

女性具有天然的革命性

文 | 梁永安

来源 | 《她们何以不同》

在历史的长河中

男性的价值体系很容易坠入虚空

男性在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等领域的活动往往受到历史条件的限定。回想十字军东征，一代又一代的男性前仆后继，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意义吗？但在当时，他们会认为这是“圣战”，必须打，而且要赢，即便豁出性命也要执行。

我们当然知道，大部分战争是毫无意义的，在历史的长河中，男性的价值体系很容易坠入虚空。相比之下，女性因为具备生育特征，怀孕、生育，自然而然地收获，犹如播种，她们会天然地认为人生不是一片虚无，获得了人生的踏实感和价值感。在社会价值方面，她们看得不太重要。所以从某种意义上看，男性荒废人生的概率要大于女性。就社会中男性的分布来说，最优秀和最恶劣的男性统计下来，都是为数不多的存在。

婵琴/摄

什么是“灰色人生”？

社会的男女婚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中庸的男人与“整一化”的女人的组合，乔伊斯和契诃夫都曾提出过这种论点。中庸的男性群体特别大，他们与女性在一起的生活，说到底就是同质化的小日子。

在巴黎的拉雪兹公墓，我看到了王尔德、巴尔扎克、普鲁斯特、肖邦、莫里哀等众多文艺巨匠的墓地。

王尔德的墓被修建得最大，也最热闹，周围摆满了鲜花，墓碑上甚至印满了红唇，其他人的墓与之对比，显得特别冷清，让旁观的我忽然觉得特别悲哀。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没有勇气的人，尤其是男人，他们不敢像王尔德一样特立独行、反叛人生。所以，他们会把追求自由的精神以及对标新立异的喜爱和崇拜，都公然地表达在王尔德的墓地上，而这种崇拜与他们自己现实的生活状态相隔甚远，永不相融。

在堂·吉诃德和桑丘这两种人物代表中，90% 的男人都是桑丘，只有少数的人活成了堂·吉诃德这样的挑战者。我一直认为，男性一定要多读一些类似契诃夫“灰色人生”主题的作品。什么是“灰色人生”？

这是契诃夫的小说呈现出来的一种特点，人在面对冷酷现实与社会规则的时候如果选择了屈服，会在异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逐渐被工具化。“灰色人生”不仅是指社会现实的灰色，还有人的精神里的那种冷漠、压抑和无力感，人逐渐被庞大的社会机器所吞没。这种故事会让人对自我有一种警惕，不要沉沦，要保持对美好的向往，也要自我反思，避免走到岔路上去。

以第二性来分析，法国结构主义哲学家雅克·拉康提出，由于女性在社会中没有固定的身份，她们更像是流动者，更具有革命性与革命精神。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 - 斯特劳斯在人类学研究中也有类似的发现。人类的血缘不能在内部循环，一定是要打破血缘圈，此时就天然地需要一个性别离开，加入另一个血缘圈中。纵观全世界的历史与现实，基本上都是女性走出去，走到更辽阔的世界，而男性则作为根系保留在原地，一代代传承下去。

京石/摄

女性天然的革命性是很强的

女性群体天然地具有流动性，所以克洛德·列维 - 斯特劳斯认为女性是人类遗传基因的传播者、交流者，她们承担着基因“流动”的作用。在现代社会中，很多女性也是通过婚姻实现了“流动”。

我认识一位老师，他与妻子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婚。离婚时妻子提出要求，让丈夫将她送去国外，丈夫利用关系将她送去了比利时，妻子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比利时男人，两人结婚。后来妻子又跟比利时人离婚，辗转嫁给一个英国人；后又与英国人分手，最终与一个日本人走到了一起……这位妻子的经历，就是在这种全球化的婚姻中流动。

雅克·拉康认为，女性有自己的流动性，她们的身份不是固化的，也不固定。男性的生存结构和政治结构更为固化，而女性并不适应那种硬性的社会框架。

女性对于男性所构建的权力架构和生活秩序，有着源自内心的不适应感。所以雅克·拉康认为，在文明的进化史中，女性的革命本能更为强烈。在近代史上，丁玲、萧红等人都表现出很强的革命性。

女性天然的革命性是很强的。在现代社会，女性几乎快被淹没了，可能正如波伏娃所说，女性往往在寻求安全感的过程中，与男性达成一种价值的交换：她们愿意放弃自己的自由，以换取男性提供的稳定生活。这种交换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女性内心隐藏的焦虑感，因为她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状态存在着深层的对立。这种对立是矛盾的，也正确地反映了女性在社会转型中的心理状态。

日本社会所涌现的“银发离婚”热潮，离婚需求基本都是女性提出的—丈夫退休了，拿回两份退休金，其中有妻子的一份，妻子还有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她们有了经济保障，可以选择离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我的理解是，女性生活的活性、可变性、弹性，其实是非常高的，比男性高许多。所以，女性是不必内耗的，机会与挑战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