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硬与稚拙——莫言为何全删《丰乳肥臀》95 版第一段 | 斯文牛

翻开莫言《丰乳肥臀》1995年初版，那开篇第一页，堪称文学界“魔幻现实主义”的另类示范——瑞典神父马洛亚在梦中仰望星空，愣是把宇宙运行的天体想象成“乳房状”、“屁股形”。这波操作，让人忍不住怀疑神父是不是睡前偷偷翻了《人体美学图鉴》，连做梦都在强行完成“书名点题KPI（关键绩效指标）”。

平心而论，作家为了紧扣书名、埋下伏笔本无可厚非，但95版开篇的“乳臀宇宙论”，简直像个刚学会拼图的孩子，不管图案合不合适，硬把所有方块塞进“丰乳肥臀”的框架里。试想，当读者满心期待史诗般的叙事，结果迎面撞上神父的“天体拟人化”脑洞，这感觉就像去米其林餐厅点菜，端上来的却是便利店微波炉加热的速冻水饺——落差感直接拉满。

往深了看，这段魔幻梦境的真实意图，其实是为了暗戳戳铺垫神父与上官鲁氏的情感纠葛。但这伏笔埋得，堪比在故宫地砖下藏钥匙，既破坏了开篇的庄重感，又让神父的形象陷入分裂危机。前脚把人家塑造成对着天体犯花痴的“欲望暴走族”，后脚又想刻画他心怀悲悯的神职人员人设，这反复横跳的操作，让角色性格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读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晕头转向。

更绝的是，这种生硬的写作手法，还暴露了作者“用力过猛”的创作心态。就像新手厨师炒菜，生怕味道不够，把盐罐、糖罐、辣椒面一股脑全倒锅里，最后成品齁咸辣眼，难以下咽。95版开篇为了强调“丰乳肥臀”的象征意义，不仅牺牲了文学美感，还让文本逻辑漏洞百出，连带着削弱了后续故事的可信度。

再联系小说的扉页题词“谨以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似乎更能理解莫言为何急于在小说开头第一段生硬将天体形容为女性器官的原因了。但这样的象征性的观点，却是更为低俗不堪的。

好在作者及时意识到了问题。当《丰乳肥臀》推出第二版时，这段魔幻梦境的第一段被完整地果断删除，堪称文学界的“断舍离”典范。就像给作品做了一场精准的“微创手术”，切掉了冗余又尴尬的赘余部分，让叙事节奏瞬间清爽起来。毕竟，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不需要靠生硬点题来博眼球，就像顶级大厨做菜，无需重料堆砌，仅凭火候与食材本味，就能成就经典。这也从侧面证明第一段的乳房状屁股形的得意之笔是个拙劣的累赘。

如今再回顾这段“乳臀宇宙论”，倒也成了有趣的文学案例。它提醒我们：写作如同烹饪，太过急切地展示“硬菜”，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有时候，藏起锋芒、徐徐道来，或许才是打开故事的正确方式。

但吊诡的是，拥有这样拙劣开头的长篇小说，却在发表两年后的1997年，夺得中国"大家文学奖"，获得10万奖金。更为吊诡的是，小说的第二段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在作者的第二次修改版中，也全部删掉了。如此大段删节，让人不得不对小说的质量产生怀疑。而这样的修改，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因为长篇小说的开头，都是作者最为用力的地方，何以一删再删？关于这个话题，将在下篇文章中进行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