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篇》梧桐拆十年逝 陆裕柳梅苏念语

结婚十年，陆少帅娶了99房姨太太。
人人都道他风流，他也毫不避讳。
我只是喜欢收集美好。比如小二的戏，小三的舞，小四的手艺……
可说起我时，他只有轻描淡写一句老大是我娘给我娶的发妻，最懂事。
他丝毫不提我为他残了的手，瞎了的眼，还有那三个没了的孩子。
我为他做了十年保姆和管事婆，他却连句喜欢都吝啬于我。
直到最新的一位姨太太入府，不仅我的正妻之位被剥夺了。
连院子里埋着孩子尸骨的梧桐树也被挖了，换上了新姨太太最爱的桂花树。

我给他的一百次机会，也被他彻底用光了。
副官得了陆裕的吩咐，把主卧那些东西一件件搬到了偏房。
大奶奶，您就这么认了？小三红着眼圈抽走我手里的牌，当年您为了救少帅，可是把自己的眼睛都搭进去了啊！
我摸了摸左眼上的疤痕，那是八年前陆长林遇刺时，我替他挡了一刀的痕迹。
当时医生说，再偏一寸就保不住命了。
我这僵硬的右手，那是三年前为陆长林挡下炸弹时留下的伤。
即便现在，我还能清晰记得那天的惨状，手掌的骨头碎得七零八落，医生说这辈子都使不上力气了。
可我从未后悔。就像替他挡刀时一样，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
陆裕送我的那些稀世珍宝也被搬到了客厅。
翡翠手镯是他去云南时带回来的，说是当地最好的玉石；珊瑚树是他从日本回来时的礼物，说红色衬我的肤色；还有那对金丝楠木的镂空屏风，是我们成亲那年他亲自设计的图案...
副官带着人将这些东西一件件往外搬说是新姨太太柳梅看中了。
我手里的牌微微颤抖，本想收回目光的那一刻，却突然看见，我看见他们抱起了那个紫檀木的摇篮。
等等！我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冲过去。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用过的，后来那孩子被他仇家对的下毒没能公司保住，他心疼我，还特意在摇篮上刻了长林念语四个字。
大太太，这是少帅的意思。副官为难地说，柳姨太太很喜欢这个摇篮的样式...
我死死抓住摇篮的一角，不肯让。
识大体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陆裕一身军装站在那里，眉头微皱。
柳梅喜欢，就给她。
我死死咬着唇，松开了抓着摇篮的手。
对了，院子里那几棵梧桐树，柳梅说不喜欢，要换成桂花。明天让人挖了吧。
我不敢相信他竟变得如此冷血，这些年他往府里不停地纳女人，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怨言。
我宽宏大度，为他操持后方平衡福利所有的女人，他竟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
不行！我失声喊道，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陆裕，你忘了吗？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都埋在那棵树下啊！
那几棵梧桐对我意义非凡，当年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二人亲自拿着铁锹埋在了梧桐树下。
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我会让人给孩子们另外立坟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滑落。
梧桐树下埋着的，是我和陆长林所有的血脉。
可如今，连这片埋着骨肉的土地，也要让给那个新来的女人。
这一刻我彻底死心，我微薄的爱意早在他不停的辜负和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浅薄，如今更是被他的冷血击垮。
小三用帕子擦着泪推我，大太太，您倒是硬气些。少帅他...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强迫您的，您要是不同意...
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不同意？以往我拿太太的身份逼他，倒还有几分胜算。可现在...
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那道窈窕的身影。
柳梅正在和丫鬟说着什么，阳光下她的肌肤白得发亮，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几分我熟悉的影子。
是啊，府上比她漂亮的女人不少，可没有一个人长得像少帅的白月光柳思雨。
当年那场意外里惨死的柳思雨，是陆裕心里永远的遗憾。
第2章
而柳梅，是她的亲妹妹，又怎么能不像？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明白，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姨太太。
他是想借着柳梅，弥补自己心里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陆裕为柳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进府礼，规格之高，就连当年我进门时都望尘莫及。
整个少帅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柳梅被几个丫鬟簇拥着从大门进来，她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眉眼间那份清冷，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柳思雨。
宾客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向柳梅献上祝福。那些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太太们，此刻全都围在她身边献殷勤。
柳太太真是天仙下凡，难怪少帅这般宠爱。
可不是，听说少帅把主院都让给柳太太住了。
那是自然，像柳太太这样的美人，住偏院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们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我这边，眼中满是轻蔑和讥讽。
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瞎了眼残了手的女人。
小八看不得这场景，走上前就是横眉冷竖，一番指责柳梅没有规矩，进府的新人哪个不先向大太太问好，怎的她如此嚣张？
听此陆裕立刻沉下脸，冷声道：府里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
我心里一沉，知道他这是在指责我。
这些年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在打理，姨太太们的规矩自然也是我定下的，更何况小八本就与我交好，刻意为难柳眉也只是为我出气罢了。
苏念语！他突然抬头看向我，目光凌厉，你到底不能管好府里这些人，是不是这些年我对你太好了？
众人的眼神中我攥紧了栏杆，脸上无光。
上海滩谁家太太不知，这些规矩不过是为了维持后院的和谐，可在他眼里，却成了我苛待新人的罪证。
柳梅抽抽噎噎地躲在他身后，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当年的柳思雨简直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眼里的斥责，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熄灭。
十年的夫妻情分，抵不过一个酷似白月光的替身。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从今以后，这偌大的少帅府，再也容不下我了。
柳梅掩面而泣，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她突然转身，裙摆带起一阵香风，踩着小碎步跑出了大厅。
陆裕见状，哪还顾得上满堂宾客？
他大步追了出去，连衣袖都被门框挂住了一角都浑然不觉。
厅内一片哗然。这可是柳梅的进府礼，满座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
商界巨贾、政要名流，平日里见一面都难，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却被这么晾在这里。
这...这...汪老板尴尬地端着酒杯，不知该不该继续。
我自嘲地笑了笑，强撑着从栏杆边站直身子。
虽然心如刀绞，但这种场合，我这个大太太总不能失了体面。
我接过汪老板手中的酒杯，歉意地说道：让汪老板见笑了。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咱们该热闹热闹。
我朝着角落里候着的戏班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表演。
很快，悠扬的丝竹之声在大厅内响起，《游园惊梦》的唱段缓缓飘荡。
诸位贵客请坐，今日特意请来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大家且听个热闹。我强打精神招呼着宾客入座，仿佛方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宾客们纷纷落座，窃窃私语声渐渐被戏声掩盖。
我端着酒杯，挨桌敬酒，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早已麻木不仁。
临行前，汪意味深长地说道：苏太太，今日一见，老朽倒觉得，瞎了眼的不是您，是少帅啊。

是啊，这陆煜瞎了眼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这偌大的少帅府中真心待他的只有我一人，有人图他的钱，有人图他的钱，又有人为了在这乱世中有个安身之所。
总之，这府里的100个女人唯有我一人爱他，就连这新进府的姨太太都有个相好的教书洋先生。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惊得宾客们纷纷站起。
我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黄浦江畔火光冲天，烟花在暮色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是少帅包下了整个港口，说是要给柳姨太太一个惊喜。管家在我耳边低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