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93年8月17日深夜,胶东湾的暴雨像铁锤般砸在渔轮厂斑驳的铁皮屋顶上。林秀琴缩在船体装配车间的裁床底下,工装裤膝盖处洇开两团暗红——那是三小时前翻墙时被铁丝网刮破的伤口。她盯着裁床缝隙外晃动的胶靴,鼻腔里灌满柴油味混着死鱼烂虾的腥气。这个刚满十九岁的船钉女工,此刻正攥着半本被机油浸透的账簿,纸页里夹着的青湾精神病院缴费单,正随着她剧烈的心跳簌簌作响。
三米外的柴油机突然发出卡壳的嘶吼,林秀琴猛地把头埋进臂弯。透过裁床钢板的网格,她看见车间主任王德发油光水滑的背带裤晃过眼前,这人后腰别着的乙炔焊枪还在往下滴落某种暗红色液体。三天前的夜班,她亲眼看见这头肥猪把刘美凤的尸体塞进冷冻鱿鱼的木箱——那些缠着海带的木箱外壁,全用红油漆刷着"青湾特供",而此刻王德发钉鞋踩过的水洼里,正漂着张小娟的工牌。
"小林啊,帮主任找找六角扳手。"王德发黏糊糊的嗓音混着雨声传来,林秀琴后槽牙咬得发酸。她摸向工具箱夹层里的半本账簿,泛黄的纸页上"特供船配件"几个字被血渍晕开,底下按着二十八个鲜红的手印。最底下那个"陈红玉"的指印还是湿的,这个和她同寝室的姑娘上个月吊死在女更衣室,临死前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串数字:17094。
裁床突然被重物撞击,林秀琴的额头磕在凸起的铆钉上。她浑身僵直地盯着头顶钢板——王德发肥硕的阴影正透过网格投下来,背带裤右腿沾着片蓝白条纹的布料,和小娟被拖进配电室时穿的病号服一模一样。冷风卷着咸腥气窜进车间,墙面上1987年的安全生产标兵奖状"哗啦"裂成两半,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红色编号,每个数字都对应着失踪女工胸牌上的编码。
"轰!"
雷光劈开厂房屋顶的瞬间,林秀琴看清了王德发领口露出的刺青——黑龙盘踞的船锚正咬着一具骷髅。这图案她在港商带来的走私烟盒上见过,台湾基隆海龙王庙的香火符,据说能保远洋渔船不遇风浪。配电室铁门突然被狂风吹开,福尔马林混着海盐的刺鼻味道涌进来,她猛然想起上周夜班时撞见的场景:冷藏库里摞着二十八口"青湾特供"木箱,每口箱缝里都露出半截蓝白条纹的袖管,袖口绣着精神病人专属的红十字标。
王德发的钉鞋声突然停在裁床正上方,林秀琴摸到裁床内侧发烫的钢板——那是陈红玉生前用乙炔焊枪刻下的凹痕,歪歪扭扭拼出"祭品"二字。暴雨砸在铁皮顶的轰鸣中,她听见轮机舱传来链条绞动的声响,像极了海葬时往尸体脚上绑铁块的动静。账簿从她颤抖的指缝滑落半角,最新那页贴着张小娟的证件照,底下压着张台湾船运单:0027号渔轮将于明日载着"特供零件"驶向基隆港。
林秀琴的指尖陷进裁床钢板的凹痕里,陈红玉用焊枪刻下的"祭品"二字烙得她掌心发烫。王德发钉鞋碾过裁床边缘的火花,火星子溅在她后颈上,混着柴油味的呼吸喷在耳后:"小林啊,你娘在精神病院欠的医药费,可都记在账上。"她突然想起上周替班时,在财务室瞥见的汇款单——青湾精神病院每月定期向台湾某个账户汇款,金额正好是二十八名女工的月薪总和。
裁床猛然被掀翻的瞬间,林秀琴抓起沾满机油的账簿滚进废料堆。王德发手中的乙炔焊枪扫过她头顶,火焰燎焦了垂落的电线,迸出的火星照亮墙根暗红色的数字:17094、17095、17096……这些用改锥刻出的编号像蜈蚣般爬满整面承重墙。她突然意识到,陈红玉临死前写在镜子上的数字,正是自己工牌编号的前四位。
"你以为红玉真是自杀?"王德发踢翻生锈的齿轮箱,露出底下暗门,"那丫头想带着账本逃去港务局,结果在轮机房被传动轴绞住了脚脖子。"暗门里涌出刺骨的寒气,林秀琴看见二十八口缠着海带的木箱整整齐齐码在冰窖里,每口箱盖都贴着"青湾特供"的封条,盖着海龙王庙的朱砂印。
账簿突然被穿堂风掀开,浸血的纸页间滑出张小娟的工牌。林秀琴用牙齿扯开冻僵的手指,翻到账簿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船运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八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姑娘跪在渔轮甲板上,背后是台湾基隆港的山形轮廓。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日期让她浑身发冷:1993年8月18日,正是明天。
轮机舱突然传来铁链绞动的巨响,王德发狞笑着扯开暗门后的帆布。林秀琴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八个冷冻女工的遗体被铁链拴在传动轴上,每具尸体胸口都钉着铜制的海龙王令牌。更骇人的是,这些本该僵硬的躯体现在竟在缓缓蠕动,被福尔马林泡发的指尖正抓着传动链条,仿佛要启动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