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佛吗?”前几日,久别重逢的一位老友这样问我——当时的她,是在藏区半年之后,我们首次见面。
老友捏着青瓷杯沿,藏地阳光晒出的高原红还未褪尽。茶烟袅袅间,她腕间牦牛骨手串与我的绿松石串相碰,发出清泠声响。
我笑着摇头:"如果盘条手串就算信佛,那潘家园怕是早已经活佛遍地了。"
不久前,老友自由行去西藏。大街上,她看到很多当地人,他们一手捻着手串,一手转动着手里的经轮,口中念诵着经文。空气中,满是信仰的味道。
"你盘串的样子,像极了转经的藏民。"她笑着指向窗外——CBD玻璃幕墙倒映着霓虹佛牌广告,外卖小哥的电动车上挂着开光菩提。
这魔幻的场景,不知道是哪个赛博朋克时代的信仰的微缩图影。
她说,在冈仁波齐转山路上,曾遇见三种时空:
牧羊人丹增的菩提串记录着四季轮回——春羔出生时系红绳,冬雪封山时添银扣
朝圣者卓玛的凤眼菩提浸透三代人掌纹,1944年的弹孔被镶成莲花生大士法相
小喇嘛扎西用快递包装绳串起108颗青稞,手机屏保是电子唐卡《时轮金刚》
这里没有"毕业级"概念,一串老椰壳念珠,可能比松赞干布的王冠更珍贵。当都市玩家讨论"玉化指数"时,藏民正在用牛骨修补开裂的珠子——他们说:"裂纹是佛祖给的考验。"
这里也没有"玉化包浆焦虑症",一串菩提可能传承三代人。当都市玩家在讨论"返碱如何处理"时,藏民正用刚捏完酥油的手捻着手串——那些污垢,是他们与神明对话时留下的图腾。
在文玩圈,手串起源于佛珠,后来,演变为朝珠,最后流入到文玩的圈子,却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捻动珠子的动作没变,一切可以盘玩的树籽,仍然叫菩提,但其他都变了。
同样的珠串,在不同的人手里,一个叫手串,一个叫念珠;一个是装饰,一个是信仰。
文玩圈,盘玩讲究包浆,讲究玉化,讲究开片,怕开裂,怕变脏,小心翼翼地盘玩。它也有潮流,不同时候流行不同的菩提,手串玩腻了,随时换个新的。
在藏区,念珠每日拿在手中,捻动着,历经风吹日晒,即使是脏了,断了,裂了,都不会换,不离不弃,念珠对于他们来说,更是作为一种法器的存在。
在文玩圈,我们讲究很多。绿松石要高瓷高兰,凤眼要眼正形圆,大金刚要皮质好肉满,小金刚盘龙纹最好,星月则更偏爱毛感料,挑的时候要月朗星稀……
而,念珠不管材质贵贱,一串在手,重要的是信仰。
文玩圈的玩法层出不穷,为了包浆更快一些,什么脸盘,腋盘,机器刷金刚……
而在藏区,这些你通通都看不到!你能看到最多的一个招式,捻动念珠,转动经纶。
珠串没有区别,区别在于在谁手中。尽管不一样的价值,不一样的用途,十多年后,念珠最后所呈现的方式,都是有着包浆的老珠子。
对于这种信仰,在文玩圈一直是神秘的,受到钦佩的。文玩圈,也是一直对佛教有种亲近感的。
▲玩友@GOLF
所以,在文玩火的这几年,藏式佛珠,对文玩圈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天珠、嘎巴拉、唐卡……在文玩圈,并不罕见。很多玩友在搭配手串时,也借鉴了藏式佛珠。
正是因为对这种信仰的认可,很多西藏老珠子,在文玩圈都能卖出高价。
信仰,之所以稀奇珍贵,有人说,13亿中国人当中,有11亿中国人没有任何信仰。我们相当多人是怀着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态度,有求时,点了香带着钱去许愿;成了,去还愿,仅此而已。
文玩圈内也好,圈外也好,很多人没有信仰,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缺信仰。不管有文化没文化,我们的信仰一直藏在杂糅后的中国文化里,藏在爷爷奶奶讲给我们的故事里,藏在唐诗和宋词之中,也藏在人们日常的行为礼仪之中。
如今的中国,生存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问题,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可能性,更多的光怪陆离,带来更多的浮躁,而内心平静,跟信仰一样,成为一种奢侈品。
从故宫倦勤斋的伽楠香朝珠,到Z世代腕间的荧光菩提;从大昭寺千年不绝的诵经声,到直播间里"家人们炸一波屏"的吆喝——珠串始终在物质与精神之间摆渡。
或许正如茶案上那枚被老友摩挲得发亮的"禅"字铜钱:当我们在计较瓷度、密度、变色速度时,高原上的风正带着六字真言,把最朴素的修行刻进每一道风化纹。
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仍然可以是一个善良的人。在文玩圈,贵贱文玩都可以修炼心性。从寻求内心的平静来看,宗教跟文玩,殊途同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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