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何环今年56岁，退休后，她只觉日子好像越活越有盼头。
她身体健康，心态年轻，拿着一个月4500的养老金，理想中的老年生活正如一幅美好的画卷徐徐铺开。
如果不是儿子许超在中秋节约她“团圆”，也许她安逸的日子永远不会被打破。
02
何环在20年前离了婚。
原因是前夫许一山婚内出轨、家暴、酗酒、赌……无论哪一条，她都离得理直气壮。
离婚的时候，家里一无所有。
何环便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独生子许超。
这些年，何环既当爹又当妈，把孩子养大，一直到他大学毕业，又找了体面的工作……作为母亲，何环自觉算是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儿子工作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虽然不住在一起，来往的频率也随着儿子年纪长大而变少，但何环始终觉得自己和儿子的心，是紧密相连的。
03
今年中秋节的前几天，许超就特地打电话给妈妈何环，邀她一起过节团圆。
“美美父母也过来。”
一听说是要见未来亲家，何环立刻下了儿子。
谁知当天，等她去了饭店，才发现儿子这边请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前夫许一山。
“他怎么在？”
何环抬脚就要离开。
没想到20年过去了，她看到许一山还是这么恶心反胃，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她的心头。
许超上前拦住何环，好声好气道：“妈妈，是我把爸爸请过来的，今天和美美爸妈见面，我只是希望父母都在，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坐下一起吃个饭好吗？”
“我吃不下。”
何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许超表现得很为难：“妈妈……求求你了，一会儿美美爸妈来了，你不在，我怎么办呀？”
一想到今天是要见“亲家”，何环不忍破坏大局。
她再三咬牙，选了一个离许一山最远的位置坐下。
许一山倒像个没事人，翘个二郎腿，还跟她打招呼：“诶！何环，你老了好多啊。”
何环不搭理他，只跟许超说：“我是为了美美爸妈才留下的，我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你也让他别跟我说话！”
04
这顿饭，是何环有生以来吃得最难受憋屈的一顿！
主要是许一山，他根本没有半点做父亲的样子！
自打白酒上桌后，他三杯两杯下肚，就彻底没了人形！
“我们许超可是名校毕业，现在一个月能挣1万块，你们家女儿能挣多少？总不能只靠我儿子一个人养家吧？”
“婚后多久要孩子呢？我看这女孩这么瘦，可别生不出啊。”
“对了，我听说赵美比许超还大一岁？怎么快30了才嫁人？是不是之前有些什么事瞒着许超？”
他越说越过分，美美父母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许超一个劲地打圆场，但也架不住许一山口无遮拦继续制造矛盾。
何环见状，强忍着对许一山的鄙视和不忿，对美美和她父母歉意地笑了笑。
“之前我们许超总是提起美美，一说到她就停不下来，今天我见了，不得不说我们超的眼光真是好，运气也好，才能找到美美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别说他了，连我也喜欢得很。”
说着，何环从包里拿出一封厚厚的红包，递到美美手里。
“来，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今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和许超幸福甜蜜。”
场面刚刚缓和少许，就听许一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许超，你妈妈那红包钱，是不是你给的？”
“看厚度有一万呢，你给了她，那这个月还能给我多少？”
之后，纵然许超再卖力地解释“我爸爸喝醉了”、“他说胡话”，但还是拦不住美美父母提前起身告了辞。
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05
未来亲家前脚刚走，许一山一头栽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何环看得烦躁，也打算赶紧离开，却被许超拦在了包厢外面。
还不等她开口埋怨，许超的脸上已然写满了委屈和哀求。
“妈，有件事，我想求你。”
何环以为儿子是怕婚事黄了，她也在为这事着急，想着实在不行，她置备厚礼，登门谢罪，也要替儿子争取挽回……
结果许超却说：“是奶奶，她前段时间摔倒了，现在瘫在了床上……”
意识到了不对劲，何环连忙打断道：“你要求我什么？不会是求我去看看她吧？”
当年，何环的婆婆也不是个省事的主。
明明知道许一山烂泥扶不上墙，还偏偏怪何环“克夫”，不是个贤妻。
许一山家暴的时候，她不阻挠，还只顾着煽风点火，说“女人不打，上房揭瓦”。
尤其是何环打定主意离婚之后，婆婆竟然把她户口本给撕了，还说：“你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除非你横着出去，不然别想离婚！”
这样难缠的老太婆，如今听说她瘫了，何环不拍手称快就已经是高素质的体现了！
绝对不可能再跟她有任何来往！
何环打定了主意，无论儿子怎么求，她都不会松口。
06
许超的要求比何环想象的更过分。
他说：“不是看望，是照顾，我想您去照顾我奶奶。”
何环下意识伸手探向许超的额头：“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照顾她？我记得离婚的时候你8岁，已经记事了啊，你不记得你爸爸你奶奶怎么对我的？”
许超别开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妈，您小时候不是教我要宽容吗？而且爸爸已经知道错了，奶奶如今又这样，他们都很可怜……”
“可怜？”
何环柳眉倒竖。
她原本想说她在许家曾受过的非人遭遇和离婚后独自带儿子的辛酸……
话到嘴边，又怕儿子觉得自己矫情，何环抿着嘴，只说出了一句：“这世上谁不可怜？我人人都去同情帮助，我又不是观音菩萨。”
“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您别看我爸说话吃饭很正常，其实一身的病，每个月都要跑医院，他照顾自己都很吃力了，确实没有余力去照顾奶奶，我那天去看奶奶，她曾经是那么要强的人，现在身边没人照顾，她的日子简直过得不像个人！”
许一山一身的病，没能力照顾自己亲妈，却有的是胆子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真是好笑了！
许超说得很动人，表情更是生动，可何环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只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许一山恢复的联系？”
07
许超10岁生日的时候，他曾经求着何环，让他给许一山打电话。
“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就我没有……”
“也许爸爸也在想我呢？只是不敢来找我……”
“妈妈，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想听爸爸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可以吗？求求你了！”
何环忍痛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结果就是许一山一开始不接电话，接了之后不由分说一顿臭骂：“按了还打！催命啊！都怪你，害得我输了钱！”
许超呜咽着说了今天是自己生日，所以才给爸爸打电话。
许一山听完不仅没有改变态度，反而扔下一句“生日又怎么样？生日害我输钱，更证明你是个灾星！”
何环一直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抢过电话，直接挂断了。
她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对他说：“别听他说的！以后你就当没这个爸爸！”
许超埋着头，在她怀里哭得昏天暗地，在他昏睡过去前，他说：“我再也不要跟爸爸说话了！”
何环以为，自那以后，父子俩人再也没有了来往。
看来，并非如此。
08
听到母亲的问话，许超的脸上有一点不自然，但很快他便说道：“前年，爸爸和奶奶主动找我，去我家里看我了。”
“看你？他们为什么要去看你？”
“妈！你别一提到爸爸就这么防备，他们只是给我带了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说到底，他是我亲爸爸，他现在老了，坏毛病也早就改了，他没别的想法，只想我们一家团圆……”
“一家团圆？！做他的春秋大梦！”
何环刚说完，许超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想跟爸爸复合，我也没想勉强你和爸爸，但这事跟我奶奶无关，她只是个可怜的老人……”
何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许超。
“我不想说过去的事，因为那时候你还小，而和许一山结婚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为我曾经的冲动和傻气付出代价，现在也是这样，去不去照顾，要不要跟他们有来往，是我的决定，也跟你无关。”
“妈！当我求你了，不行吗？”
许超说着，拉着何环的手，就要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何环的质问，许超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挣扎，他干脆低着头，看向地面，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吐出了实话：“是有好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何环只觉得眼前的儿子，特别陌生。
接下来的谈话，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正题。
许超站直了身子，淡淡地问：“奶奶的那套房子，你知道吧？”
09
许超说，当时许一山来找他，他一开始也不想理会的。
“爸爸跟我说，奶奶的那套房子，马上要拆迁了。”
“拆迁之后，我作为孙子能分多少，全凭奶奶说了算。”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令何环觉得好生可怕，她不由得问道：“所以，他们在用这套房子的拆迁款威胁你？”
许超猛地一甩头：“妈，你怎么不懂呢？奶奶和爸爸都老了，房子和钱他们是带不走的，我现在孝顺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有儿子有孙子的好处，到时候房子拆了，我才能分大头啊！”
“你能分多少？”
听到何环这么问，许超扬了扬嘴角：“我打听过了，那套房子能拆300万。”
他又竖起一根食指：“奶奶说了，我和我爸爸一人一半，而爸爸也跟我说了，他的就是我的。”
和有些疯狂的许超相比，何环显得异常冷静。
她问：“你为了这房子，到底都给了他们什么？”
联想到刚刚饭桌上，许一山说的那句“你给了她，那这个月还能给我多少？”，结合许一山跟吸血鬼似的性情……
何环不由得猜测，儿子只怕每个月给的“赡养费”不会少。
许超没回答，反而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只要您答应照顾奶奶，房子的事就彻底稳了。”
10
对话到了这里，何环明白了一切。
儿子许超为了分到房屋拆迁款，打算扮演孝子贤孙，并且身体力行，既给关怀又给钱。
现在还想拖她下水！
何环最后一次表了态：“我绝对不会去照顾你奶奶，如果你心疼，可以自己去。”
“妈！你好好想想，300万啊！为了300万放下过去，不好吗？”
“嗯，有300万，她请个保姆也就顺手的事吧？”
“不是，奶奶说了交给别人她不放心啊，她说你们毕竟也在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她知道您本性善良，不说对她多么优待，但只要应了这事，就肯定不会刻薄她……”
何环完全不接茬，冷哼一声：“你再说下去，母子都别做了。”
然后，她不管许超做出的反应，直接转头就离开了。
回到家后，许超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都没有接。
他又给她发来长长的短信，试图想要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何环只回了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件事就该在此打住。
谁知道第二天上午她买完菜回家，门是开着的，刚一进屋，屋里好大一股臭味，儿子许超站在客厅里，似乎在收拾着什么。
房间里更是传来一个凄厉的老人喊声：“她怎么还不回来！我要饿死了！”
11
许超一见亲妈，立刻换上一副讨好卖乖的表情。
“妈，您回来了，赶紧先去做点吃点，我和奶奶都没吃早饭，饿坏了。”
边说，他边扶着何环的肩膀，推着她往厨房里走。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何环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用力推开了儿子。
许超竟然是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想要强迫她接下这个非人的任务！
“你在做什么？我之前说的话，不够明白？”
“妈，我们都知道，您是嘴硬心软的人。”
何环不再跟他多说，拿出电话，按下三个数字。
“带着她，立刻离开，我不想报警处理。”
“妈……别这样，或者您说您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您好吧？”
何环冷着脸：“我要你，还有她，离开！”
大概没有见过何环这个样子，许超倒是先急了。
“您也太自私了！”
听到这句话，何环按下了拨出键，许超这才意识到自己妈妈不是开玩笑。
他连忙伸手，抢先按了挂断键。
许超在正规企业，他不想因为家事导致他有相关的出警记录。
想了想，他又说：“妈，那这样，我给奶奶在您家附近租个房子，我也不求您24小时看着，您就每天早中晚去给她送饭，然后擦擦身，换换衣服，您看？”
“我先报警，下一个电话，我打你单位，我跟你们领导说。”
何环了解自己儿子，果然，许超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眼里竟隐约多出了一丝怨毒。
“好！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行！但你也会老，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12
许超走了。
那个老太婆被抬走的时候，吵吵嚷嚷，咒骂何环的声音震惊了整个楼道。
何环拍着心口，久久才平息下来。
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儿子之后会怎么处理，更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
她只是不明白，养了二十多年的亲儿子，为了300万，真就可以把当母亲的逼到这份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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