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的喜悲没人看见

朋友圈有人转了一篇文章——《真正关心外卖骑手的电影，再不看就没了》。

说的是一部叫《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的电影。

文章标题的意思很明显，对标的是《逆行人生》。

同一个时间段，同样关于中产与外卖员，让我对《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充满了期待，我想看看同样的题材，不同的创作者是如何处理的。

但还是出乎我意料，我附近有排片的电影院少得可怜，而我买的那场，偌大的电影院，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第一次包场了。

也难怪，导演刘泰风是个新人，这是他的长片首作，演员最知名的也就数张歆艺和宋宁峰了。剧组似乎也没怎么宣传，没热度也实属正常。

但电影其实还可以。

《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和《逆行人生》真的蛮像的：

大厂中层，有着家庭的负担，人到中年又被裁员，面临人生危机，又和外卖员产生了关联。

但不同的是，《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里，男主角是外卖软件公司的中层，他和外卖员产生关联的方式，不是失业后去送外卖，而是开车时撞了自己公司的外卖员。

交警判定男主次要责任，但他觉得外卖员全责，决定复议，只是复议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外卖员妻子希望尽快拿到补偿去救躺在医院里的丈夫。

矛盾就这么产生了，而就在此时，男主角又被优化裁员了，找不到工作，之前预订的新车也成了负担。

两个家庭，因为一场车祸，变得都焦头烂额。

看完电影，我问自己，电影为外卖员说话了吗？

当然，电影里揭露了外卖软件公司不给外卖员交正规保险，总在用系统逼着外卖员快快快，外卖员的律师说，外卖员闯红灯被撞，是要负主要责任，但他闯红灯的根源，是外卖系统不完善的奖惩制度。

电影的悲悯和同情不止给了外卖员和底层，甚至也给了大厂中层。男主被公司无缘无故优化之后，又因为某种原因再被招回来换岗，面对公司的领导，他说：

“你不能吃完橘子把皮一扔就算了，人不是橘子。”

人不是橘子，可能是这部电影最振聋发聩的一句台词了。可现实就是，在系统的眼里，无论是底层还是中层，都可能是吃完就扔的橘子。

这样的批判，当然是有力的。但可能导演都没有意识到，即使是橘子，中层的橘子和底层的橘子还是有区别的，人生的难度也是有差距的。就比如，大厂中层被优化，还有优厚的补偿，但外卖员的妻子在城市打工十来年，也都没有保险。

无论是《逆行人生》还是《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电影的前半段，大厂的中层和底层的外卖员，都没有产生实质性的联系。外卖员像是一个背景，一个NPC，默不作声，没有存在感。只有在意外产生的时候，二者才有了交集。而在平时，他们出没在同一片区域，但却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更隐蔽的是，无论是《逆行人生》还是《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视角都是从大厂中层出发的，而不是从外卖员出发的。也就是说，没有大厂中层的“陨落”，就不会照见外卖员的人生。外卖员仍然是大厂中层的配角。

甚至，在《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里，事关外卖员，但外卖员被撞后，躺在床上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只在被撞时露了个脸，还模糊不清。

在我看来，这两部电影，对外卖员和底层的态度，已经算是比较友好的了，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能够深入而生动地表达出这个群体的喜与悲，苦与乐。

掌握话语权的人，似乎失去了对底层的感知能力，他们要么直接无视底层人民的真实生活，要么关注到了，也讲不好底层故事。

这也不难理解，关注底层，没流量，不赚钱，弄不好还被骂抹黑了这个侮辱了那个，纯纯吃力不讨好。你批评权贵，有人说你怎么那么酸；你写隐入尘烟的底层悲苦，他们说你在造谣。

不要说别人不关心底层，即使底层，以及底层出身的人，也并不关心底层。每次我写为农民发声，为底层发声的文章，阅读都少得可怜。我看到朋友圈底层出身的人，在努力扮演岁月静好。而网上很多关于底层的不公，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贫穷和底层，是很多即使底层穷人，也避之不及的词汇。

看到之前很多人义正词严地骂《逆行人生》消费外卖员，可如果真有一部真诚关心外卖员、深刻表达外卖员境遇的电影，你们就真的会去支持吗？

—The End—

作者：魏春亮

首发：新亮见，ID：lianggeviewpo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