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人的日常生活

郑磊

对于遥远的过去，后代一般是通过历史记录来管窥一二。而史书上的记载，其中的大部分也是关于大人物和重大事件的粗略记录。每个时代都是人类漫长历史进程的一部分，但如果说历史是一部书的话，普通人的生活则更应该占据绝大部分的篇幅。但遗憾的是，作为芸芸众生却很少能有机会被史家记录，只得随着时间消逝，后人也无从得知当时生活的点滴，这是历史的抽象之处。后人往往只能以当下的个人感受去推测古人的行为，难免多了一层隔阂，甚至产生各种曲解和误会。

但英国历史学家露丝·古德曼所著的《格调与文明》一书则尤其别出心裁，作者像一百多年前的先辈一样打扮、劳作、饮食和沐浴，引领着读者穿越到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普通的一天的日常生活之中。这本书也是分章节，按照从清晨到夜晚，从男人到女人和儿童，介绍了各个社会阶层的人们的生活细节，生动地展现了真实的历史图景。这本书把读者们带到了大英帝国称霸的最后90年的生活细节之中，作者通过亲身体验古人的方式来记录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以及艺术与文化的繁荣。一个鲜活的大英帝国跃然纸上，变得具象而生动。

书中介绍了很多有趣的社会生活细节。比如，当时有一项敲窗户的“早晨叫醒服务”，和现在酒店自动叫醒不同，当时有一种专门的职业就叫作“敲窗人”，他们的工作是为那些必须准时早起的人（比如工厂工人）提供叫醒服务。他们通常手持长长的木杆和提灯，在街上走走停停，用长杆来敲打客户的窗玻璃。如果读者了解到当时的工人家庭难以负担钟表的昂贵价格，就能理解这种遍布大不列颠的工业城镇的现象。敲窗人投入些资本买块表，从夜晚一直工作到早晨，每次叫醒服务都能得到一便士的收入。甚至在一些小市集，比如某些大啤酒厂也会雇佣一名敲窗人，负责在凌晨三点叫醒运货的马车夫。

书中还提到不少鲜为人知的日常生活“冷知识”。像是那时候的人居然可以不脱光衣服，而体面地完成洗澡，这在现代人看来似乎很难理解。据作者介绍，这是由于当时人们住的房屋通气性好，而为了节省取暖费用，房间内温度很低，人们只能用蘸着热水的毛巾一块块地擦拭皮肤。这就需要读者们了解到，像是电灯这类的电器其实大多是在维多利亚时代末才问世的，当时的人们要想取暖就要靠烧煤或者点燃煤油、煤气的历史背景，才能想象出那个时代的人们艰苦的生活环境。

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工业城市的空气污染非常严重，从家庭炉灶和工厂里纷纷扬扬地飘出来大量的煤灰，弥漫在空气中，附着到一切事物表面。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穿浅色的服装很快就会被染得污浊，所以有钱人都愿意选择更加“耐黑”的颜色。但是，黑色一直是种很难染成的颜色，而且非常容易掉色。直到19世纪60年代，新型化学染料的上色力度和耐光性得到改进之后，男装才迎来了纯黑的时代。不掉色的新型黑色染料一经出现，立刻就受到了追捧，城镇男性居民才开始以黑色为日常着装的主要颜色。

人们从影视剧里可以看到当时的绅士除了一身浆洗得笔挺的羊毛大衣之外，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圆筒高帽。据作者介绍，维多利亚人常见的帽子式样有大礼帽、草帽、圆顶礼帽、低顶圆帽、呢帽、猎鹿帽和运动帽，还有贝雷帽。大礼帽最初的尺寸十分大，阔绰的年轻男人的大帽子约有14英寸高，当时还有人为此发明了顶部带有通气口的大礼帽。后来，由于圆顶礼帽比大礼帽更加便宜耐用，于是逐渐成为当时英国银行家和文职人员优先选择的顶戴，它也因此成了城镇里中产阶级的标志。作者还介绍了紧身衣、裙撑这些符合当时流行审美的时尚潮流，甚至当时人们用的牙粉还是粉红色的，因为人们认为牙齿的颜色最好是和牙龈颜色一致。

作为从农业社会进入到工业社会的代表性时期，维多利亚时代也是一个创新集中显现的时期。蒸汽机、交通工具、通讯技术迅猛发展，激励了无数发明家们大开脑洞。像是可调节大小和高度的文胸，里面装有印度橡胶或气囊，可以通过充气和放气来调整胸围；电报、电话、留声机和电影的出现；被称为“计算机先驱”的巴贝奇差分机和分析机（自动计算器）的诞生等等。维多利亚时代后期，由于其制度发展滞后于社会经济发展，而上层精英仍醉心于自以为的“制度优越”，因此尽管夺取的大量殖民地、市场得以消化，暂时地展现出了“日不落帝国”的表面繁华强盛，但实际上其内里已经腐朽，种种恶性循环成为其经济衰落的底层原因。

总而言之，作者以自身体验的方式，结合了历史考证，满足了读者对维多利亚时期普通人在洗漱、服装、如厕、妆容、食物、教育等日常生活各方面的好奇心，回顾了经济极度繁荣的宏观社会中微观的个体，展现了这段迷人历史中的细节。本书可以作为一本有一定趣味性的参考书籍来阅读，帮助读者开阔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