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晓明 | 送别国宝

我怀着沉痛的心情送别国宝。

一

似在恍惚中，在我的头脑里，好像刚刚还在为国宝的父亲、我们的柴时道老先生写怀念文章，而今已与国宝阴阳两隔，是否梦境？

时间过得真快，国宝走得太急，让我们猝不及防难以接受。我们悲痛啊!在我们的印象里，国宝一直很健康。病情之发现也才一、二个月呀，怎么会这么快？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而现如今，这个年龄至多算个中老年吧!休说七十六，八十六也比比皆是不算老吧？

国宝好兄弟，我们同学、朋友一场，特别是下乡的若干年，我们抱团苦乐、相互慰勉，结下的深情厚谊是永志难忘的，绝不是一般的交往可以比拟的。

于我讲，国宝是小学一年级直至初中毕业不曾分开密切接触的同学，可算是竹马之交了。1962年秋，我们入宁海中学三人一起去报到。我清楚地记得，首测身高，那时的我是1.32米，国宝1.28米，张贤华1.27米(他也已今春走了)。饿肚子的我们都是这般矮小。多年的相处，我们知根知底。

回城后的一段时间，大家各奔前程忙于事业、家庭，交往曾少了些，因为我们有天然的不足，不适应社会已落后他人，必须加倍努力，以更多的付出去弥补。我们不愿落伍，就显得更为艰辛。我们没有气馁，非常争气，都跟上了时代的步伐，甚或有不俗的成绩，国宝就是比较出色的一员。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我的印象里，同学中国宝应该是先富者，八十年代中期便能买下十余万元的住宅实属不易。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体现出他的才智。相比之下，那时的我，不仅无分毫积蓄，还是负翁呢!

待我们的子女初长成，或上大学或参加工作有了些空闲，一批同学马上又抱成一团，还带家眷，一起爬山，一起外出旅游，时有聚餐，其乐融融；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是那么的亲切、和谐。国宝夫妇常是积极倡导者，他的家常是聚集点。

相比于杭州知青，他们精神痛苦，多年前就走了不少，而我们这批人更年轻便下乡，不知忧愁没心没肺，反倒活得自在，我们一同下乡的十八位齐刷刷地活跃着。正如我在毕业五十周年纪念册前言中所说的，我们要六十周年、七十周年、八十周年一直快快乐乐地相聚下去，健健康康地生活。“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矣”是我们的心境。“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我们有这个境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们的向往。

当年我们所在的初三(2)班毕业时42人，三十余年前非正常的走了四人。我们为之痛惜，但没有多大的感觉。而待去年一连走了三个，特别是一向健康的克理，我们就有了很大的触动，兔死狐悲啊!到了这时，我们才突然感到老年已至，生老病死，人生之归宿已在毫不留情地接近。人生之规律不可逆，我们能看透，我们仍有良好的心态。

二

国宝多才艺，善书画雕刻，擅洞箫三弦，活跃在我们中间，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带给大家快乐。柴家兄弟都是人才。

国宝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我女儿结婚那夜，宴罢人散，唯有国宝夫妇陪着我俩。他说今天女儿出嫁走了，家里热闹后一下子清静下来是难以适应会感到孤单的，我俩来陪伴打扑克。直至深夜才归，让我好生感动。他们是儿子，能站在女儿的角度，体会到女儿出门后父母的滋味实属不易，体现出他们的细意心，这才叫感同身受。我现在还在感激着呢!

我家庭院那棵已有五十余年的茶花是柴老先生亲自掰芽、国宝送到我家培植的，至今不仅枝繁叶茂、年年鲜花娇艳，还孕育繁衍了子孙后代。那棵石榴树也来自国宝家。他说能开花添绿也许不会结果(是随吃石榴丢籽长的)，可几年后竟是硕果累累，年年生出百来颗大而甜的石榴，可说是奇迹了。

国宝勤劳朴实，若干年来一直从事种作，不仅自己吃得环保，总又慷慨赠人，各类菜、洋芋、番薯年年给我送上，体现他的一片爱心，我都记着呢!

国宝身体一直不错，在我的眼里是同学中最健康者之一，我们常在夸耀。所以，猝然出现如此之变故，大大出于我们的意料。他又是那么的识相，患了病还瞒着不说。我还是从旁人的耳朵风得悉的，去看望才知已化过疗，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看到他削瘦的躯体，亳无精神蜡黄的脸色，不断地呼气，几乎不会说话，我们内心难受。天上的一粒灰尖，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便是天大的事。听说还要化疗二年，我们简直不敢想象手里捏着一把汗，唯希望奇迹出现，因为我们已听到柴家族里已有一个同样的病例。而这次急转直下更让我们悲伤，千言万语难以掏尽我们近七十年交情所要表达的话语啊!

人生总有缺憾，只能归于命运。斯人已逝，唯余生者长痛惜，哀思绵绵无绝期。

哀乐低沉声声，熟睡似的国宝安祥地平躺在鲜花丛中，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是最后一面，国宝行将羽化蝶变升腾，永别了。骤然间，我悲从中来。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空中传来仙乐，神女降临迎迓，国宝，天堂有美景，无污染，无疫情，更无核讹之恐，你就在那妥妥地安享清福吧!

罗晓明 202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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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罗晓明

□ 编排：天姥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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