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拼图:猎杀 10 名陪侍女后被发小千里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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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一下,一位女性,以为自己只是出台工作,却被人骗到了一个高档公寓里,等待她的是刀斧、钢锯和绞肉机,你觉得她还能活着走出这栋公寓吗?

再设想一下,某一天,小区的下水道里忽然源源不断涌出黄黑色的碎肉,恶臭熏天,你觉得这会是什么肉?

没错,今天要讲的这个案件,就是横跨数个省市、连续猎杀 10 名陪侍女性、凶手潜逃近 10 年的连环凶杀案:哈尔滨碎尸案。

这个案子的残暴程度,让当时的公安部高层都直呼:「真是骇人听闻,令人震惊!」

以下,便是这个案子迄今为止最为详尽的记录。

时间:2001 年年末

地点:广州天河区一栋民居

被害人:四川人李莉、李璐姐妹

28 岁的李莉想到了死。

此时已经是她和妹妹被绑架到这栋屋子里的第六天。她的下颚骨有一部分被敲碎了,头上被打出了坑,乳房和腿上的皮肤因为殴打已经坏死变黑,被那个女人用针扎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此时的广州足足有 20 多度,但她和妹妹被蒙在三床棉被的下面,没有水喝,双手双脚都被胶带牢牢绑住。绝望、恐惧、连同喉咙的干渴烧灼一同蚕食着李莉的求生欲,她想到了死,对,死了就能解脱了。



唰!头顶的棉被被人一下子掀开,李莉眼皮浮肿,一下子没能适应屋里的光线,待到看清楚站在眼前的高个子男人,李莉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拼命朝后躲,但高个子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跟前,把她的手机递到她耳朵边,手机正在响铃,高个子语气阴森森地说:「老实点,按照教你的说,不许说四川方言!」

李莉嘴唇哆嗦着点头,高个子接通了电话,电话的那头,是李莉的前夫,几天之前,李莉按照高个子的要求给所有的家人包括前夫都打了电话借钱。此时到了约定的时间,前夫打电话来了。电话一接通对方刚一出声,李莉马上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

事实上,两人离婚已经一年多了,前夫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那一瞬间,李莉几乎要脱口而出求救了,但高个子马上凑到了李莉跟前,那双似笑非笑的铜铃眼里恶毒的光让李莉再次打了个哆嗦,毒打的疼痛从骨头缝里往上窜,李莉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啊,我在桂林呢,桂林山水甲天下!

直到电话挂断,李莉都没能发出求救,前夫挂断了电话,汇来了 1700 块钱,而这一点点钱,换来的是李莉和妹妹的另一顿毒打。



高个子男人的同伙、那个叫汪硕硕的女人恼羞成怒,直接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铁钳子夹她们的下身,用锅铲扇她们耳光。

汪硕硕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六天前判若两人。

当时,汪硕硕一脸热情地邀请姐妹俩共进晚餐,李莉以为自己只是抹不开面子去和她吃一顿家常便饭,却万万没想到,是一脚踏入了这女人精心谋划的生死局。

李莉是四川人,在广州一个公司做财务,妹妹李璐则没有正经工作,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每天不是打麻将就是和邻居串门。几个月之前,姐妹俩在广州租了个两室一厅一起住。

在姐妹俩租下房子不久,楼下新搬来了一个叫汪硕硕的女邻居,对这汪硕硕,李莉其实直觉就不太喜欢,这女人总给人一种在算计着什么的感觉。

汪硕硕的职业也不大体面,据汪硕硕自己说,她是被一个大款包养的,大款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钱,大款不在的时候,自己就会去夜总会「出台」。一起打麻将的时候,汪硕硕对李璐手指上的钻戒尤其留意,言谈间不断询问李璐关于男朋友的事情,比如,每个月给多少钱?男朋友是不是也在广州?姐妹俩是不是自己住?而李璐呢,对她毫不防备,一五一十都说了。

接下来,就有了六天前,也就是 12 月 26 号那天,汪硕硕邀请两姐妹俩吃晚饭的一幕。姐姐李莉本不想去,而妹妹李璐执意要去,李莉即便不情愿却担心自己妹妹缺心眼被别人骗,另一方面看这汪硕硕一口东北腔挺诚恳的,就还是陪着妹妹赴约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汪硕硕这时候说,自己男朋友的公司就在这附近,不如去他那喝喝功夫茶。于是,毫无防备的姐妹俩,被带到了天河区一处民居。在上楼时,李莉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这小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只是很普通的居民楼,谁会把公司开在这呢?

但,酒足饭饱之后餍足的大脑并没有生出足够的警惕,两姐妹还是跟在汪硕硕的身后上了楼。到了三楼,汪硕硕打开一扇铁门之后,开了里面的门,有些强硬地连拉带拽,把姐妹俩弄进了门,随即,哐当!铁门和里面的木门一落锁,李莉意识到了不对。

一踏入大门,李莉意识到了不对,因为等在屋里的,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其中高个儿男子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以上,长得非常壮硕,在昏暗破旧的民居里,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大高个指着李璐大声道:「李璐!你欠我的 50 万什么时候还?」

这一嗓子把姐妹俩都给喊懵了,李璐下意识地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大高个和汪硕硕把懵掉的姐妹俩推在沙发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胶带熟练地开始捆手捆脚封口,而屋里另一个小矮个男子则上前来阴恻恻道:「李莉,李璐,我劝你们不要有任何幻想,老老实实交代!」

交代什么?自然是,银行卡、存折和密码。

此时,姐妹俩才算彻彻底底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绑架了!

接下来,她们遭遇了惨无人道的对待。

高个男子和汪硕硕轮番上阵,交替着对姐妹俩实施酷刑。汪硕硕最喜欢用粗针扎她们的乳房、胳膊、大腿,而高个男子则喜欢用不锈钢铲子打人脸听响儿。

往往是汪硕硕先开头,下手极其阴毒,同为女人的她知道女人哪些部位最脆弱,因而专门挑姐妹俩的私密部位下手。汪硕硕打累了,高个男子就上场了,他会用斧子、锤子、木棍等等轮番暴打姐妹俩的头脸、胸部和大腿。下手干脆狠辣,残暴程度不像是在对待人类而像是在杀猪。

有一次,他看到李莉耳朵上有两个看起来挺值钱的耳环,于是一脚就把李莉踹倒在地,但他不用手,而是用脚狠狠地踩着李莉的脑袋,要把耳环撕扯下来。

这男人足足一米八几的大个头,体重得有二百多斤,踩得李莉根本无法呼吸,最后他硬是用脚把李莉的耳环给扯掉了。

这还不算,每次暴打完,大高个和汪硕硕还会现场交流经验,对着姐妹俩这两个活人像讨论猪肉一样讨论还有哪里还没有打到、哪里打得还不够狠……等他们休息够了之后,又开始第二轮暴打。在六天的时间里,这种殴打持续地进行着。

汪硕硕和高个男子用于折磨姐妹俩的工具

六天生不如死的折磨,让李莉的大腿、胸部和胳膊已经变成黑色,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下颌被打坏失去知觉。就连痛到昏迷也避免不了暴打。

为了不让姐妹俩有力气挣脱束缚,汪硕硕每天只给她们喝半碗稀粥,不让喝水。熬不过去的姐妹俩,说出了存折放在租房里并提供了密码,于是汪硕硕和矮个子男人去出租房取了存折,之后用身份证到银行取出了几万块钱。

但一共才弄到几万块钱,3 人嫌钱少,于是出现了高个子逼迫李莉打电话给家人借钱的一幕。

这一次,高个子叼着烟殴打姐妹俩,烟抽完了,他歇了一口气,随手把烟头摁熄在了柜子上的烟灰缸里。烟灰缸里盛着浅浅一汪水,烟头摁进去时,发出「滋——」的一声。

水!!!李莉眼前一亮,连续渴了六天的喉咙此刻正如火烧,于是她毫不犹豫拿起烟灰缸,把泡着烟头的水,直接喝了下去!

这一举动,换来了另一顿毒打,李莉直接昏死过去。等她醒来,窗外已经全黑了,耳边是妹妹李璐低低的啜泣声。李莉强打精神,让妹妹不要哭,保存体力。

也许有人要问了,既然是居民楼,为什么不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趁机跳楼呢?实际上,李莉想过。她们现在位于三楼,她知道从三楼跳下去通常是死不了,但只要她从楼上跳下去、被人发现,就一定会有人报警并且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这样,就能获得一线生机!但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就连她们大小便的时候,高个男子都要用手拽着她们。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绑架的事情了。

其余大部分时间,除了被毒打的时候,姐妹俩都被绑住手脚、封上嘴巴、有时候连眼睛都要粘上,然后被蒙在三层被子的下面,日复一日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如果说头几天姐妹俩还抱有一线希望,那么此时,她们则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深渊:窗外是车水马龙,楼上楼下是人间烟火,居民来来去去,日子如常,但,没人听得到、看得见、发现得了,这个看似正常的三层民居里,有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被同类残忍而缓慢地凌迟。

此时已经是第六天的夜里,李璐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正在此时,李莉隐约听见汪硕硕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房东在催交房费,联系前言后语,李莉猜测,这伙人只交了一个月房租!

接下来,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架的声音,尽管嘴被封上,眼睛被粘上,还蒙着三层大被子,但求生欲让李莉努力集中精神去分辨客厅里的声响,依靠天生的好耳力,她听到 3 人压着嗓子在吵架,似乎是因为分钱不均、再加上租的房子马上就要到期,房主多次打电话催,他们越来越焦躁,而究竟杀不杀姐妹俩,他们好像也有了分歧!

天赐良机!电光火石之间,李莉心里有了主意:拖延时间!

但此时,她们出租屋里的存折、值钱的首饰、从家人那里借的钱都已经被搜刮一空,如果想要活命,应该怎么办?

李莉明白,得说自己还有钱,但又不能立马交出来,否则他们马上就会杀了自己!

于是,李莉靠着编造的一个故事,又为自己和妹妹多争取了几天。她跟高个子说,自己还有一部分钱拿去买保险了。高个子追问买了什么保险,李莉撒谎说买了意外保险,如果自己死了就会获赔几十万,但保险公司肯定怕诈保,一定会追查清楚死因。

说这话的时候,李莉发现高个子似乎若有所思,到底是怕保险公司的追查会暴露自己,还是担心房租要到期来不及处理尸体?李莉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讲这个故事时,冷汗顺着自己的脊梁骨,不断地往下滑落。

时间来到了 2001 年 1 月 7 日,此时已经是姐妹俩被绑架的第十三天,高个子是信了自己的故事还是没信?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李莉没有把握。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上午,这伙人居然都没有动手打人。时间临近中午,屋里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透过重重叠叠的被子缝隙,李莉发现,他们买来了新的斧子、钢锯、胶带还有几个大号编织袋!!!

李莉的心瞬间就凉了,血液迅速从四肢流失,她明白,这伙人,是决定要杀掉自己和妹妹了。

紧接着,客厅里传来了汪硕硕打扫卫生的声音,她在擦地、喷空气清新剂,与此同时,电视机的声音则被调到了最大。至此,李莉彻底绝望。

汪硕硕打扫卫生的客厅

但,在绝望中煎熬了足足快一个小时的李莉发现,屋里的电视,居然连续好长时间,都没有换台!这是什么情况?李莉压下嗓子里的颤抖,悄悄喊妹妹:「李璐,李璐,是不是他们跑了?!」

而李璐,吓得神经质地浑身发抖,只知道低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莉悄悄靠近妹妹,和妹妹背靠背贴在一起,强行用手指抠开了对方手腕上缠绕的胶带,然后又摘下了脚上的胶带,迅速跑出关押她们的卧室,客厅真的没人!姐妹俩赶紧开门冲了出去,终于,逃离魔窟!

姐妹俩用兜里仅剩的 7 块钱打车回了出租屋,向楼上邻居求救,然后到警察局报了案。警察马上出动,可惜,犯罪现场已经人去楼空。这伙人熟练到甚至擦除了现场的指纹。

更有价值的信息,这伙人租房用的也全部是假名,姐妹俩也不知道劫匪的真名,案件最终没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至于那「汪硕硕」,自然也是假名。

被绑架前李莉体重有 100 多斤,逃出来后她只有 86 斤了。她头上留下了一道永久性的疤,大腿肌肉坏死、腿骨变形,乳房也是肌肉坏死,做了整形手术但并不成功,被人一碰就疼,下体被钳子夹过无法正常过夫妻生活,下颌骨也被打坏了,她很长时间只能吃流食……

而妹妹李璐则受惊吓过度,精神状况一度不稳定。虽然逃了出来,但李莉每天都做噩梦——这件事的阴影,注定伴随她一生。

姐妹俩是不幸的,但和接下来的 10 个女性比起来,她们又是幸运的。

多年以后李莉才知道,当初绑架她们的一伙人,在广州案发后,流窜到了深圳、台州、嘉兴和吉林等地,先后 6 次,残忍杀死并肢解了女性陪侍人员一共 10 人!

时间:2002 年

地点:广东深圳

被害人:深圳夜总会 5 名陪侍女性

四人作案、逃亡、隐匿、落网示意图

时间来到了 2002 年 2 月份,此时距离李莉李璐逃出魔窟,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2 月初的一天,在深圳一家颇具规模的夜总会里,吧台一侧的角落里,一个打扮靓丽、嘴唇丰满、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正在不露声色的打量来来往往的寻欢客和他们的寻欢对象。她的视线,更多地落在那些陪侍女性身上:她们接待的人物的档次、佩戴的首饰、手机档次……都是她重点观察的对象。

此人,赫然正是「汪硕硕」!

而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处高档公寓里,高个男子和另外两个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他们购买了切肉刀、斧子、钳子和手摇绞肉机,正在静静等待汪硕硕的信息。

等到汪硕硕选定了要钓的「鱼」,就轮到高个男子出场了。他将伪装成大款,去到夜总会,去钓汪硕硕选定的「鱼」。而另外两名男子则从旁协助卖力吹捧,把他捧成了身价上亿的大老板。

大高个做戏做得很足:别人小费给 200 块,他出手就是 500。别人给 500,他直接给 1000!除了给钱,还会送些精致的小礼物。几次之后,自认为遇到超级大款的「鱼儿」,就开始主动给大高个打电话了。

第一个上钩的女孩花名叫蕾蕾,她笑盈盈地敲开了高档公寓的门,从此有去无回。在被五花大绑残忍折磨整整一天之后,蕾蕾说出了银行卡密码,大高个拍了拍蕾蕾的脸蛋,说了句:「你真可爱」,接着,就若无其事地出了门,去蕾蕾的出租屋拿了她的银行卡,取出了 10 多万现金。

满以为交了钱就能活命的蕾蕾,在被人按倒在地并用粗木棍狠狠抵住脖子时,才彻底绝望。两个男人狠狠压住木棍两端,直到把蕾蕾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尸体。他们在浴室肢解了蕾蕾,然后用绞肉机把尸体搅碎,再把残骸装进了 5 个黑色塑料袋,抛尸到河道、垃圾堆和下水道。

当他们洗干净身上的鲜血,道貌岸然地坐在流光溢彩的酒店里端起酒杯互相说着祝酒词,窗外升腾起了绚丽的烟花,深圳罗湖区的人们在此时,迎接了 2002 年春节的到来。

春节后,在汪硕硕的推荐下,他们又骗了另一名「有家底」的女性陪侍人员到深圳市罗湖区某著名大厦 5 楼的一个出租屋内,在刀和棍棒的逼迫下,女子拿出了足足 50 万的银行卡。随后,这伙人又逼着她打电话喊来了另一名女性陪侍人员,历史又重演了一遍。随即,两名女子被杀死、分尸、抛尸。

4 月份,他们在深圳再次作案。在敲诈完受害女孩银行卡里的 6.4 万元后,他们嫌少,于是,一方面逼迫女孩以做生意为名给家里打电话让家人汇钱,一方面让女孩以「有贵客」为由再骗一名姐妹来现场。

女孩的母亲在电话里听出女儿的不对劲,挂了电话连夜买车票赶往深圳,一下火车就给女儿打电话,只可惜,电话注定不会再接通了。而第二名被骗来的女子,则是一进门就被捆绑起来逼问银行卡密码,女子拼命反抗,被活活打死。

也许有人要问了:死了这么多人,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吗?警察呢?警察在哪里?

这里跟大家交代一个背景,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命案都没能让警方抓住凶手: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在深圳、东莞地区,一些灰色地带的第三产业尤其发达,而从事这些职业的女子,则经常有意外发生,生活在广东地区的人应该对此还有记忆。

「人间观察团」有一位朋友曾经在 2000 年左右在东莞当法医,他说,在他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好几起无法辨认尸体来源的碎尸案。这些案子最终往往都成了无头案不了了之,实在不是警方不作为,而是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尸体破坏太严重,根本无法还原受害者身份!也就更加无从追踪凶手是谁。

但是密集的抛尸案还是引起了警方的重视,他们加大了人口排查力度,于是,2002 年 8 月份,这伙人流窜回了哈尔滨,随后在这里,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哈尔滨碎尸案。

时间:2002 年 9 月

地点:吉林市船营区一处高档居民楼

被害人:吉林市 2 名陪侍女

9 月的吉林还是很热,当天无风无云,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候。船营区这片居民楼 3 号楼的居民忽然发现,下水道堵了。整个单元的下水道不但无法正常排水,底层居民家里的下水道里,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油腻腻的肉馅。

漂浮着油珠的碎肉气味令人作呕,掀开井盖,大量黄黑色的碎肉冒着气泡往上翻涌,数量之多令人心惊。谁家会把这么多肉倒进下水道?意识到不对的居民,打通了报警电话。

警方在现场勘查碎肉馅

在警察到达现场之前,下水道出现怪肉的传闻已经引来了附近居民聚集,大家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猜测: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肉!

楼道里挤满了人,大家伸长了脖子瞅着下水道里涌出来的碎肉,闷热的空气中,说不清的气味越来越浓,让人心中不安。正在此时,租住在顶楼的两名一高一矮的男子归来,看到大家聚集,便和相熟的邻居轻松地打了个招呼,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俩人还和众人一起讨论,这下水道里涌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肉。「这么多油,看着像鸡肉,但咋没鸡骨头哇。」

随后,警察到达了现场,拥堵的人群中,两名男子悄然从人群中消失,迅速上楼收拾了东西,离开了现场。

等到警察取样鉴定出,这些「肉馅」来自两名被肢解的女性,警方迅速封锁了整栋楼。当他们排查到顶楼的出租房,推开门,现场赫然是没处理完的犯罪现场:两个女人被割掉的头颅、两具没处理完的尸体和绞肉机里绞到一半的肉馅。

这一次,案子有了重大进展:矮个子男人万万没想到,在仓皇逃离现场的过程中,自己把驾驶证落下了!警方根据这个真实身份顺藤摸瓜,最终确认了这是一个 4 人的团伙,3 男 1 女,为首的,便是我们一开始熟悉的大高个:他的名字,必将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被人重复提起。他就是:杨树彬!

在警方的调查报告中,1970 年出生的哈尔滨人杨树彬,幼年丧父,从小就是个刺儿头,他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到了一家发动机公司上班,但此人注定不是个善茬,经常和社会上的「混混」打架斗殴,因为身材高大魁梧且面如满月有点香港影星周润发的意思,道上都叫他「发哥」。

他的两名跟班,其中之一吴宏业,比杨树彬大 6 岁,是杨树彬在发动机公司的同事,此人干瘪枯瘦,一条腿瘸着,为人阴险狠辣,是团伙中的军师。

另一名跟班叫张玉良,也就是掉落驾驶证的那个人,是杨树彬的小学同学,曾经是乖孩子优等生,一直是班干部。大学毕业之后分配的单位效益不好,一气之下下海经商了,但优等生下海却到处碰壁,一直亏钱,导致夫妻感情也破裂了。

张玉良掉落的驾驶证成为破案的关键

后来,杨树彬和吴宏业拉了张玉良入伙,三人南下深圳,在深圳遇到了团伙中唯一的女性戢红杰,也就是前面化名「汪硕硕」的女人。作为团伙中唯一的女性,戢红杰也是唯一的「80 后」,她 1981 年出生,从小母亲过世,年纪很小时就南下深圳做了陪侍人员,很少回吉林老家。

经过进一步调查,警方发布了通缉令,通缉令上说,哈尔滨市平房区无业人员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和吉林人戢红杰涉嫌在吉林市船营区的这栋居民楼内,绑架两名陪侍女性,抢得 16 万元后将她们肢解,丢弃的碎尸堵塞了下水道,命案随后东窗事发。

警方发布了通缉令

杨树彬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干熟了的抛尸方法,会栽在东北不给力的下水道系统上。

在那之后,吉林警方先后七次成立专案组意欲破案,但 4 名犯罪嫌疑人却如石沉大海,在接下来 9 年的时间里,彻底销声匿迹。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可以瞒天过海?他们又是如何被警方抓到的?别着急,我们一个一个来说。

时间:2011 年 10 月份

地点:内蒙古包头市

事件:千里追凶

家住包头高档住宅小区都市豪庭的「王学礼」,近来觉得有些不顺。人到中年的他身材魁梧,面如满月,平常喜欢戴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确实有点文质彬彬的意思。

人称「礼哥」的王学礼,在包头最繁华的商业街开着两家台球厅和一家足疗馆,虽然不算在包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也是在这里混得不错的那类人之一。但礼哥为人很是低调,一直靠几年前买的一辆摩托车代步,也不考虑买个豪车啥的装点门面。

王学礼的不顺,得从他最近的噩梦开始说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总是睡不踏实,经常半夜从梦中惊醒,一头一脸的冷汗。而妻子的出轨,则加剧了王学礼的焦躁。妻子比自己小十来岁,身材高挑,伶牙俐齿。王学礼很清楚妻子的背叛,却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因为他有更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和夫妻俩同住的老丈人,最近也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一直大吵大闹着要回东北老家,甚至惊动了小区保安,这是王学礼十分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10 月底的这天晚上,王学礼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来电显示的备注是「二哥」,这让王学礼的内心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如非必要,绝对不要互相联络!

直到铃声快要自动挂断,王学礼才按了接通,电话那头,是「二哥」阴森森的声音:「千万保留好身份证,不要弄丢,即使弄丢了,也不要等到明年再去补办!」

原来,新闻刚刚播报,从 2012 年 1 月 1 日起,中国公民领取、换领、补领身份证,都需要增加指纹信息了,二哥在电话里一再嘱咐赶紧趁现在再去补办一张身份证以防丢失,并且强调,绝!对!不!能!留!下!指!纹!

挂断了来自二哥的电话,王学礼摘下他的无框眼镜,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等到他抬起头再次戴上眼镜,眼神已经恢复深沉。没错,这「王学礼」,正是改头换面的杨树彬!而电话那头的「二哥」,则是已经改名为「王华炎」的瘸子吴宏业!

原来,自从哈尔滨碎尸案暴露后,这伙人又流窜到了浙江台州、嘉兴等地再次作案,随后洗白身份,隐匿在了包头市,并且把自己的家人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作到了包头。就这样,杨树彬的母亲和弟弟、戢红杰的父亲和弟弟,都先后改变身份来到了包头。

在包头,杨树彬立了一个严苛的规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绝对不许再回哈尔滨!也不许跟在哈尔滨的任何人有任何联络!但,让杨树彬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在瞒着所有人的情况下,悄悄回了一趟哈尔滨看了一次病!这件事让杨树彬大发雷霆,他厉声质问弟弟:「你为什么非要回去?啊?为什么非要回去?我告诉你,就是死在外边也绝对不能回哈尔滨!只要有一个人盯上你,我们全家就全完了!」

回忆完往事,杨树彬也只能祈祷自己事后带着全家上五台山求的佛能起作用,除此之外,他唯有听天由命。

此时,在距离包头几千公里外的哈尔滨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第七大队,一位看起来胖胖的、和蔼可亲的中年警察,正在和同僚彻夜开会。此人是第七大队的大队长,名叫许建国。此时的许建国还不知道,他即将惊动公安部。

原来,这一年的 6 月份,许建国在浏览公安部的内部平台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份通缉令,通缉令上的人名叫杨树彬,这个人似曾相识的外貌唤起了许建国悠远的记忆。仔细端详这位杨树彬的照片,许建国发现,此人眉眼间居然和自己少时的玩伴「武和尚」有几分相似:浓眉大眼,面庞宽阔,下巴方正刚毅。

只是,少时的玩伴多以外号相称,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从此再无联络,许建国反而对「武和尚」的真名没啥概念。心头的异样始终挥之不去,于是许建国当机立断,给自己还在联络的发小打了个电话,发小告诉他:「武和尚」的本名,就是杨树彬!只因这杨树彬很小的时候曾经在五台山学艺,练了一身功夫,才获得了「武和尚」的绰号!

自己少时的玩伴居然成了通缉犯,这让许建国在震惊之余,也对这个案子,生发出莫名的责任感。于是,他主动请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专门来调查杨树彬的案子。

许建国调查的起点,是杨树彬、吴宏业以及张玉良在哈尔滨的社会关系。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专案组走访了三人户籍所在地哈尔滨市平房区 100 多户人家和 50 多个单位,许建国发现,杨树彬的母亲和弟弟在 2007 年忽然从老家搬走了,所有亲友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搬去了哪里。而几乎同一时间,戢红杰在吉林老家的父亲和弟弟也一同「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这是一条十分关键的信息。许建国由此,把排查的重点,放在了杨树彬的弟弟杨树凯的社会关系上。终于,在约见询问了 300 多个人之后,许建国从杨树凯的一位同学那里得知,杨树凯在 2008 年 8 月份左右,曾经孤身一人返回过哈尔滨看病。

这位老同学还记得自己当时去医院探病,在绕过床头时无意间瞥了一眼病历卡,上面写着病患的名字叫王 X 凯,当时这位同学心里还纳闷,这怎么写的是别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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