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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尘埃——荀子论“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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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崔云飞


荀子使用“统”这个概念,多数情况是作为单音节词。一种情况是动词,意味着“统治”“整合”,另一种情况是名词,意味着“体系”“系统”。最明显的复音节词是“统类”,意味着事物的分类与归纳。

《不苟》:“推礼义之统,分是非之分,总天下之要,治海内之众,若使一人。故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则操术然也。”这里叙说的“礼义之统”即是政治体系或者说政治体制,可以称之为“政统”。

《荣辱》:“今以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以相群居,以相持养,以相藩饰,以相安固邪。”仁义之统对应“先王之道”,意味着道与统的结合,可以称之为道统。

《非相》:“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下不足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均,应唯则节,足以为奇伟偃却之属,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盗贼得变,此不得变也。”这里是说辞辩无统,无统就是没有体系性、逻辑性,进而无法自圆其说。

《非十二子》:“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犹材剧志大,闻见杂博。”这里的不知其统,相当于先王法统,即其制度的流传。

《非十二子》:“若夫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古,教之以至顺,奥窔之间,簟席之上,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六说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亲也。”这里出现了“统类”的概念,类是分类,统是分类的归纳与总和。

《仲尼》:“然后恭敬以先之,忠信以统之,慎谨以行之,端悫以守之,顿穷则从之疾力以申重之。”这里的“统”作为动词,是用忠信的伦理规范统辖民众。

《儒效》:“井井兮其有理也,严严兮其能敬己也,分分兮其有终始也,猒猒兮其能长久也,乐乐兮其执道不殆也,照照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用统类之行也,绥绥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乐人之臧也,隐隐兮其恐人之不当也:如是,则可谓圣人矣。”这里的“统”依然是“统类”即其分类及其归属。

《儒效》:“法先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作;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这里的“统礼义”是先王能够提供一整套的礼义规范。这里的“统”是统辖的含义。


《儒效》:“志安公,行安修,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矣。”统类作为一个固有名词说明事物的归属于分类。

《王制》:“无君子,则天地不理,礼义无统,上无君师,下无父子,夫是之谓至乱。”这里的统是统合的意思,即礼义之统的相反含义。礼义获得了整理与归纳,形成了体系。

《君道》:“善生养人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饰人者人荣之。四统者俱,而天下归之,夫是之谓能群。不能生养人者,人不亲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显设人者,人不乐也;不能藩饰人者,人不荣也。四统者亡,而天下去之,夫是之谓匹夫。故曰: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这里的统是“四统”,就把养人、治人、设人、饰人作为四个待人的方法。

《臣道》:“忠信以为质,端悫以为统,礼义以为文,伦类以为理,喘而言,臑而动,而一可以为法则。”这里的“以为统”就是要服从事物的分类、归纳,从而符合道理。

《议兵》:“齐桓、晋文、楚庄、吴阖闾、越勾践是皆和齐之兵也,可谓入其域矣,然而未有本统也,故可以霸而不可以王;是强弱之效也。”“秦四世有胜,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轧己也,此所谓末世之兵,未有本统也。”这里的“未有本统”是说他们的军事不能得到根本依靠,不能形成绝对的统治能力,仅仅是“和齐”之兵。荀子要求的是绝对忠诚的军队。

《议兵》:“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坚如金石;宛钜铁矛,惨如蜂虿,轻利僄遫,卒如飘风;然而兵殆于垂沙,唐蔑死。庄蹻起,楚分而为三四,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颍以为险,江汉以为池,限之以邓林,缘之以方城;然而秦师至,而鄢郢举,若振槁然,是岂无固塞隘阻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刳比干,囚箕子,为炮烙刑,杀戮无时,臣下懔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师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岂令不严,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统之者非其道故也。”这里的“统之者非其道”即不符合道理的统治方式,进而缺乏抵抗能力。

《强国》:“今君人者,譬称比方则欲自并乎汤武,若其所以统之,则无以异于桀纣,而求有汤武之功名,可乎?”这里“统”依然是统治的含义。

《乐论》:“乐合同,礼别异,礼乐之统,管乎人心矣。”礼乐之统即礼乐的系统,礼乐的总体是用来官摄人的内心。礼乐相当于现代所言的“文艺工作”或“艺术工作”。

《乐论》:“声乐之象:鼓大丽,钟统实,磬廉制,竽笙箫和,筦钥发猛,埙篪翁博,瑟易良,琴妇好,歌清尽,舞意天道兼。”这里的“钟统实”就是钟管摄着实实在在的声响。

《解蔽》:“故学者以圣王为师,案以圣王之制为法,法其法以求其统类,以务象效其人。”这里意思是遵循圣人的法则,进而符合圣人对事物的统合与分类。


《性恶》:“有圣人之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役夫之知者。多言则文而类,终日议其所以,言之千举万变,其统类一也:是圣人之知也。”这里的意思是说圣人的言语、智慧具有系统性、自洽性、体系性,进而就是“统类一也”,而不会出现自相矛盾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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